第十五章 方公子,你怎么變小了
漆黑門戶之中,朱紅棺蓋飛天而起,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整個門戶空間都震了一下,強烈的亮光從朱紅棺木中透了出來,刺眼無比,像是一顆太陽在眼前炸裂開來,散發出萬道白色光芒。
方寒緊閉著雙眼,眼皮子感受到了無比強烈的白色亮光,兩行眼淚順著眼角流淌而下,他皺著眉頭,低垂著腦袋,雙手在前面擋著,模模糊糊的見到一道巨大的陰影出現在眼前,遮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光亮。
這是何其魁梧的一道身影,近乎于遮天蔽日,整個門戶空間都在劇烈震動著,似乎承受不住這龐然大物的侵入,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勢在這龐然大物上散發開來,伴隨著一陣濃烈的香氣,仿佛是萬千花朵在身旁綻放。
“這是花仙嗎?”
方寒眼有淚痕,過了許久才適應了眼前的劇烈光芒,此刻他正身處于龐然大物投射下的陰影之下,低頭便只能看到一大片黑暗,仿佛有魔神在前方矗立。
抬起頭,方寒看到眼前之景,身體如泥塑木雕一般呆住了。
“我他嗎!”
夕陽西垂,山峰之上均鑲嵌著一層金燦燦的亮邊,閃爍著奇珍異寶般的光芒。
行路旁邊,一輛通體烏黑的馬車傾斜倒地,拉車的馬兒似乎叛離了自己的職責,消失的無影無蹤。
馬車內,方寒睜開眼,手中是一張蔥燒的炊餅,只咬了一小口,邊緣處還有一個小小的齒痕。
唇齒間殘留著淡淡的蔥香,嘴角處有一點干涸的血跡。
隔著薄薄的門簾,方寒能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
這是哪……
紛亂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在方寒腦海中掀風起浪,很快,方寒明白,自己穿越了。
現在是大乾朝,元皇十六年。
諸侯并起,天下紛爭,黎民流難,妖鬼橫行。
這是一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混亂,黑暗,人不如牛,命不如米。
朝廷無有作為,官員喪失德行,百姓流離失所,鬼神甚囂塵上。
方寒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看了眼手里的炊餅,一把扔在地上,隨后拉開隨風舞動的門簾子,看向外面的世界。
首先引入眼簾的,是雜草叢生的地面,以及鑲嵌在雜草叢中如同碎金一般的陽光。
跳下馬車,方寒看向馬車一側的圖案。
那是一個奇怪的印記,像是一把利劍,然而尖端卻是一雙眼睛,仿佛是在窺伺某種存在。
“方寒,律令法司下九品探路人。”
什么是探路人?
自元皇登基以來,大乾朝風雨飄搖,天下紛亂,民不聊生,一時間多了不知多少奇案冤案,不知有多少無辜生民枉死獄中。因此,元皇開律令法司,設探路人,專破奇案冤案,還案件本源。
當然這只是官方的說法,在方寒聊勝于無的記憶之中,探路人就是一群馬前卒,類似與軍隊的斥候,專門在前面探路,讓后面的人可以安心入場。
而且這門行當,天天與死人打交道,敢做的人不多,能做的人更少。
民間傳說,人體內存在著三魂七魄,缺一不可。一旦身受冤案,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自然而然就會生出怨恨之意,這一股意,能腐蝕一個人原本的心智,蠶食原本屬于人的感情,最終化作不祥的怨懟,禍國殃民。
這還是沒有冤死,若是有人因此冤死,后果更加嚴重,冤死之人必定會化作不祥的詭異,前來尋兇報仇,招致血災不斷,民心思變。
因此做這行的,必定是不受待見,或者是戴罪之身,身上沾染過幾條人命,最好的就是天煞孤星,命犯太歲,不然命不過硬,壓不住枉死之人的怨氣。
方寒前身從有記憶那一天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爹娘,艱難長大后成了流民,趕上大饑荒,其他人都餓死了,就他一個人奇跡般地活了下來,按照探路人的說法,命硬,這才做了這個行當。
動蕩亂世有一個活計,能夠吃一口飽飯,總好過忍饑挨餓。
“這世道不太平啊!”
整理完腦海中的記憶,方寒感覺到很不適應,往日太平盛世,只是偶有不平之事,而如今,風雨飄搖,而且暗處似乎還有這奇怪的存在,疑似鬼神邪說。
更為可怕的,這個世界不僅僅是混亂,似乎還有著各種奇怪事件,牛鬼蛇神,妖魔精怪……
每一天,都會有探路人外出查案,但是能夠順利回來交接任務的,不足三成。
因此探路人也有規定,逢四不過,則不再前往。
也就是說,連續死了四個探路人,那這件案子就不再查了,直接封檔,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探路人管了。
至于誰會出面,方寒不知道,到目前為止,方寒還未曾見到過一個安穩退休的探路人,失蹤,暴斃,染病,瘋癲,不祥,意外,結局都很慘烈。
今天也是趕巧兒,在方寒前面,已經有三個探路人為了這件案子,沒了。
本來也輪不到方寒來,怎奈何上面有人發了旨意,指名道姓要方寒接手。
然后半路上,這可憐的老兄買了一個炊餅,咬了一口,掛了。
至死都不知道誰要害他。
“也是個可憐人!”
方寒兀的嘆口氣,世道紛亂也就罷了,沒想到上面居然還有人惦記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
如果有可能,方寒真想撂擔子不干了,回去做點小本買賣,賣個炊餅,娶個婆姨,怎么也好過這缺德活計。
但是,這探路人行當,可不是民間私自組建的,這是元皇欽點,由律令法司專設的查案破案部門。
往好了說,吃皇糧;往差了說,就是一群替掌權者賣命的。
別說跑,就是想退出,哪也不可能,一朝入了探路人,死都是個探路的鬼。
方寒算是簽了個賣身契,還是終身生效。
人在江湖,半點不由人??!
方寒從懷里摸出一張紙來,上面寫著這次的案件。
過程并不復雜,半個月前,有一隊行商莫名消失在平溪坳附近,報案人是行商領隊的夫人,姓張。
像這種無頭公案,方寒也聽過不少,往往都是推諉給山賊匪徒了事,畢竟一路之上世道并不太平,有山賊也很正常。但是這里一連死了三個探路人,事情便有些不同尋常了。
探路人雖然地位不高,但頭上好歹頂著個皇差的牌子,這里有靠近府城,山賊就是膽大包天,也不會公然挑釁府城的威嚴。
殺死行商劫奪錢財,和殺死探路人,可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但怪事偏偏就發生了。
短短半個月,三個探路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消失的無影無蹤,死前竟是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
方寒作為到此的最后一個探路人,若是他死了……
細思恐極!
“平溪坳,四面都是山,只有一條山路通進去,里面只有一個陳家村,奇了怪了,沒聽說這里還有什么山賊??!”
方寒皺著眉頭,回馬車把東西收拾一下,這才繞著小路,往陳家村趕。
前世作為一名刑偵人員,方寒有著強大的直覺,現在他隱隱間感覺到,這個陳家村不簡單。
“不過,為什么連續三個探路人,都會無緣無故的失去蹤跡?”
……
寒風吹過,方寒臉色有些難看,看著水溝里的三具尸體。
尸體身上的服飾與方寒的一般無二,由于天氣寒冷,因此尸體保存的相對完好。
此時天已經有些黑了,殘月如鉤,正在天邊掛著。
“除了喉結破碎之外,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方寒下手摸了摸探路人發黑的脖頸,里面軟軟的,如同是一包膿湯。
“最久的一具,已經開始腐爛,而最近的這一具,還很新鮮!”
方寒翻了翻他們的衣服,沒有太多的發現。
抱著不放棄的想法,方寒伸手摸向他們的腰囊。
打開一看,里面的竹筒已經碎了,還有不少蜜蜂的尸體。
“用來傳遞信息的信蜂全都死了!”
信蜂,是探路人用來傳遞信息的標配,一般都會隨身攜帶,喂養起來也方便。
“一般人并不知道信蜂這種東西,這么說來,殺死他們的人,對探路人很熟悉!”
有內鬼!
方寒目中寒光一閃,再聯想到自己被莫名調出參與調查,而后被毒死在馬車上……
眼前一切迷霧全然散開。
“有一個人不希望我活!”
盯著水溝里的三具尸體,方寒的目光冷的可怕。
他已經大體推導出了那人的思路。
“首先,利用探路人的機制,逢四不過,把我的死亡安排在最后一個,這樣,就不會有人再來查探!”
“其次,這個人一定有著較高的職權,能夠跨級別調動我?!?p> 只是方寒心中感到奇怪,自己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探路人,而且按照原主的記憶,加入探路人也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平日里也不曾與某人結怨,怎么就會有人這么大動干戈的想要除掉自己?
深吸一口氣,方寒萬萬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次外出查案,居然都會遇到陰謀陷害。
“還沒有破解行商失蹤案,倒是先把探路人失蹤案破了!”
看著眼前水溝中橫死的三具尸身,方寒一拱手:“三位朋友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們,不過還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躬身一拜,方寒剛要離開,不想突然間,精神一陣恍惚。
眼前緩緩彌漫起霧,霧氣中層層疊疊的監獄囚籠沉浮,油燭火光如星辰閃爍,鐵索橫鏈交織似天羅地網。
層疊監獄囚籠前矗立起一卷斑駁的碑文圖錄,封面上刻印著三個蒼蒼大字。
典獄錄。
……
“余姑娘,我在……我在……”
方寒很想大聲呼喊出自己的所在,但話到嘴邊,又覺得無比的艱難,連續幾次,都無法完整的喊出聲來。
而余幼薇,此時已經循著聲音,發現了那只蟲子,不正是方寒本人!
睜大了眼睛,余幼薇臉突然緋紅一片,整個耳根都紅透了,伸手把方寒抓到手心,美眸中閃過羞惱之意,紅唇輕啟:
“方公子,你怎么變小了?”
…………
有點意思。。。。給我都整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