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審訊室。

　　莫大偉推門進來，湛宇正閉目養神，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抹淤青，臉頰長滿了胡渣。

　　莫大偉：“現在的你真丑，弟妹看見你這模樣估計劈腿的心都有。”

　　湛宇掀開眼簾：“見到她沒。”

　　莫大偉：“你還真不關心公司，不問問會議進行得怎么樣。”

　　湛宇：“有用嗎？”

　　莫大偉：“沒有。”

　　莫大偉拿出一疊文件遞給他：“弟妹她瘦了好幾圈，聽說李杰在追她。”

　　湛宇翻著文件：“他追不上。”

　　莫大偉：“你怎么知道人家就追不上，論樣子和才華，他沒有一樣比你差。”

　　湛宇：“岳母的洗腳店的鋪位現在在我的名下。”

　　莫大偉呸一聲：“你這小子。”

　　“你就不擔心她知道以前的事。”

　　湛宇沒有接話。

　　莫大偉也沒在說下去：“老爺子想要見你。”

　　湛宇：“這事就是他縱容湛詹山搞出來的。”

　　莫大偉：“老爺子只是希望你可以回去繼承大局。”

　　“他老人家說了你只要答應，立馬就可以從這里出去。”

　　湛宇：“大哥怎么樣。”

　　“已經做了取保候審。”

　　湛宇：“我再呆幾天吧。”

　　莫大偉：“弟妹想跟你通電話。”

　　湛宇閉上眼睛：“算了。”

　　莫大偉：“不打嗎？我看她擔心你都快擔心出毛病。”

　　湛宇：“聽見聲音只會更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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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后，所有的部門中層干部立即被付之國召集起來開會。

　　付之國海闊天空地暢談了一番，然后把目光放在倪磐身上。

　　“倪總監，最近應該很辛苦啊，既要兼顧公司的事，又要去證監會接受質詢。”

　　他的語氣陰陽怪調，所有人都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臭婆娘，你男人黃了，下一個就是你。

　　倪磐眸光暗沉：“分內事，談不上辛苦。”

　　付之國：“這樣吧，讓黎經理替你分擔一些工作上的事，你也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去證監局配合調查，公司出了這么丑的事，總得多花些時間去妥善處理。”

　　倪磐自然是不愿意，但她現在寄人籬下，只能聽從安排。

　　“付總，您這樣安排恐怕不妥吧。”藐視慵懶地聲線。

　　大家瞅向付之國旁邊的李杰，他吊兒郎當地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擺在后腦勺。

　　他的位置依舊是信息設備部的經理。

　　眾人腹誹著，這位從底層升上來的經理為什么對新領導能這樣肆無忌憚。

　　付之國心里咯噔，知道李杰又要搞花樣。

　　付之國微笑：“李經理，說說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是人家倪總監為了公司鞠躬盡瘁，忙里忙外，你一上臺就把人家的權力分散出去，你這么做，誰看到誰心寒。”

　　李杰看向會議桌邊黑壓壓的一圈人：“你們說是不是。”

　　大家都低著頭，不敢發言。李杰：“看到吧，付總，大家都不說話，就代表對你這做法有意見，無聲勝有聲。”

　　付之國嘴角一扯。

　　久經沙場的付之國自然不會當眾跟李杰掀桌子：“李經理說話也有道理，那人事上就先不變動，不過有些規章制度還是要動一動的……”

　　李杰瞅向倪磐，只見她始終下巴微垂，目不轉睛地盯著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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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點多，正值是晚餐送貨高峰期，倪磐到倉庫去巡巡。

　　出單區整齊地排列著包裝好的白色的塑料袋，騎手爭分奪秒地取貨。

　　廣播中不斷傳來訂單的廣播聲音，撿單員在貨架之間忙碌不停。

　　咋眼一看，丑聞似乎對公司的業務沒有影響，倪磐深諳，這些不過是暫時的表象，倘若湛宇著實出現問題，首當其沖出現問題的是供應商那塊。

　　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撤銷所有的資金信用額度，避免遭受損失。

　　張姐蹲在幾箱蔬菜之間，手里拿著單，核對數據。

　　倪磐走過去。

　　張姐：“阿強，你把前面那幾箱蘿卜搬過來。”

　　倪磐環視了一周，周圍沒人閑人。

　　她卷起衣袖走去蘿卜堆放的地方。

　　張姐抄寫完蔬菜的數據，緩慢地站起來，伸了一下僵硬的腰身。

　　“張姐，蘿卜在這里。”

　　“好咧。”

　　張姐回頭，倪磐正用衣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倪總監？！你怎么。”

　　張姐看向地面上幾箱的蘿卜，表情難以言喻。

　　倪磐笑：“要怎么盤，一條條數嗎？”

　　張姐：“不用，單子上都有數量，大概看看。”

　　倪磐：“這么多，看一下就知道？”

　　張姐：“每天看六十多箱，看個365天就有個大概。”

　　倪磐點頭：“厲害。”

　　張姐瞅她紅通的臉：“下次別自己動手，女人的腰很重要，生孩子都靠它。”

　　“我練過拳，知道保護自己。”

　　張姐蹲在胡蘿卜面前：“再怎么保護也會有意外，男人不在，女人要更懂得照顧自己。”

　　“把自己照顧好，等男人回來后，才能有后面的盼頭。”

　　倪磐眼眶紅紅的。

　　一位撿菜員走過來，偷偷地睨向倪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偷睨的目光剛好撞上倪磐的眸子，年輕的小伙子臉上紅暈浮起。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小伙子撓撓腦袋：“我就想問，公司會不會倒閉。”

　　蹲在地板上的張姐抬頭：“你腦子進水了，問這種問題。”

　　張姐說完卻也看向倪磐。

　　然后四周圍的人也看向了倪磐。

　　倪磐粲然一笑：“當然不會了。”

　　“公司目前是遇到一些困難，不過錢，貨阿這些都在線，大家盡可放心。這個月的工資一定也會準時照發的。”

　　一陣釋然的聲音。

　　小伙子笑：“不好意思倪總，我這剛買了房子，按揭的，要是沒了這份工作，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倪磐：“你長得這么帥，又年輕還愁沒工作。”

　　小伙子：“可是我喜歡咱們公司啊，我也喜歡咱們湛總。”

　　有人哂笑：“你在倪總監面前說喜歡湛總，小心倪總監扣你工資。”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

　　倪磐也在笑，也許笑得太厲害，眼角都覺得濕濕的。

　　倪磐離開倉庫時，見李杰正慵懶地靠在門邊。

　　“今天在會議上我幫了你，你就沒點表示？”

　　倪磐從他面前走過，就像沒聽見一樣。

　　李杰扣住她的手腕。

　　倪磐震怒，使勁甩開他，可是甩不動。

　　李杰：“你還欠我兩頓飯。”

　　倪磐：“我轉你錢！”

　　經過的騎手們瞅了他們幾眼。

　　倪磐紅著臉：“放開我”

　　李杰：“你跟我去吃飯，我就放。”

　　倪磐：“我跟你去，你放開我。”

　　李杰放開了她，手插回褲兜里：“走吧。”

　　兩個人到了對面街的茶餐廳。

　　李杰：“好像每次和你吃飯都來這，什么時候能去個別的地方。”

　　倪磐淡漠：“這是最后一頓。”

　　李杰掀起眼簾看她。

　　倪磐拿出手機掃了餐牌二維碼，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服務員端上了兩個盤，一碗是牛腩面，一碗是白粥。

　　倪磐把牛腩面挪到自己面前，白粥推到李杰那。

　　李杰眉梢抬起：“你就請我吃這個？”

　　“你心腸太黑，喝點白粥幫助你排出你腸子里的壞水。”

　　李杰被她氣得笑出了聲。

　　倪磐嘴唇一勾，自顧自地吃起來。

　　李杰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白粥送進嘴里。

　　倪磐是故意的。

　　雖然說他和湛宇有仇，但也不應該設一個這樣的局出來，連累公司上下幾萬人。

　　仇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和日日新鮮幾萬人沒有關系。

　　李杰一口白粥接一口白粥，吃得忒香。

　　倪磐冷哼：“真是有病。”

　　李杰：“李輝比我和李應大許多年，他很小就到外面去打工，我剛出生那會身體不好，老跑醫院，花了家里很多錢。我爸媽覺得我遲早會死，不要花錢治算了，我大哥說他養我。”

　　“我二哥是個天才，和學校談條件，免費讓他上學，還得補貼他生活費，從小學到大學，再到出國留學，大哥和二哥賺到的錢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可惜我爸媽命薄，沒熬到享福的時候。他們廠里做金屬焊接，塵粒塞滿他們的肺，我六歲就都死了，那會家里只剩下一千塊錢。”

　　“我是個藥包無底洞，親戚看到我就關閉。我哥把我送去了兒童福利院，說再怎么不濟那里還有口熱飯吃。”

　　李杰又舀起一口白粥送進嘴里。

　　倪磐：“后來？”

　　李杰咽下白粥：“對我有興趣了？”

　　倪磐別過臉：“不說就算了。”

　　李杰輕笑：“后來在你離開福利院的第二年我大哥來接我，大哥說我腦子好應該繼續讀書，把我送去了全寄宿學校。”

　　倪磐沉默不語。

　　李杰：“怎么，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憐，是不是忽然對我產生了無限的同情心。”

　　倪磐瞇起眼：“你希望我同情你？”

　　李杰：“我希望你愛上我，不過從同情開始也可以。”

　　倪磐喊了聲服務員過來：“麻煩給這位先生上一杯黑咖啡。”

　　李杰挑眉：“黑咖啡？”

　　倪磐：“你腦子不清醒，喝杯黑咖啡醒醒腦吧。”

　　李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