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安排在淺水灣附近的一家高檔會所,單層建筑,面積很大,圍墻是會所層高的兩倍,墻外數百棵幾十年的常青樹密密麻麻圍了一圈。要的就是絕對的私密性和安全性。
香港人非常講究風水。淺水灣是世世代代公認的風水寶地,背靠山面朝水,海水還成聚攏狀,完全就是聚財勝地。如此,變成了頂級富豪的聚集地。
那些名字在全球都叫得響的企業家、影帝影后級別的大咖、各個行業的業內大佬等等,都在淺水灣有房產,一般都是用來自己常住。
這家會所可以說是為這些對安全和保密要求極高的頂層人群量身定做,如果說還有哪個地方辦事比這家會所更謹慎小心密不透風,那恐怕是美國白宮。
正因如此,在進入會所時,需要脫下外套,掏出手機摘下包過安檢,和在機場無異。
進入包廂,隨身攜帶的電子設備則像高考防止考生作弊那樣,掃描過后,統一放在收納柜里。
只不過這個暫存柜,要比考場上的高級許多。
譚總不斷向她解釋今晚客人的特殊性,對這一系列繁瑣的措施深表歉意,童羽微笑著說理解。
商徵和歐陽洵,無論哪位單獨到香港,這家會所必定是不二之選。今天兩位同時大駕光臨,用汽車而不是直升機已經算是排場很小很低調了吧。
兩位大明星還要卸妝,換下拍攝的道具和服裝,因此童羽和譚總早于他們抵達。
董事長早已在會客區等候,沒有坐上飯桌。
董事長和藹可親,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沒有,熱情地向童羽問好。他的大兒子在國外創業,今天夫人和小女兒在場,沒有其他人。
“小洮,你要像這位姐姐學習,以她為榜樣鞭策自己。”董事長如此教導他剛上小學的女兒。
女孩子很文靜乖巧。不用他爸爸多介紹,她也不懂什么學校學歷專業,光是從長相和身材,她就已經以童羽為榜樣了。
大家隨意閑聊,片刻,外頭傳來說話聲,然后是帶頭的鄭總首先現身:“貴客到了。”
看到童羽,鄭總微微欠身:“已經到了一位貴客!童老師您好!讓您久等了!”
商徵和歐陽洵走在后頭,低聲說著什么,看到眾人后,停止交談,同大家打招呼。
商徵的目光最先落到童羽身上。
她沒穿外套,內搭是一件白色和灰色銀絲的針織連衣裙,恰到好處的垂感,長度到膝蓋上方一點的位置,修身掐腰,下擺微微散開。
襪子也沒穿,線條流暢纖細的漫畫腿白到反光,就這么暴露在外面。
商徵盯著她有好一會,目光上下游移,童羽被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縱使她現在誰也不想看,只想看商徵,也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向別處。
聽到商徵跟董事長說話,她才開始打量他。
商徵的私服一直是媒體和網友熱衷討論的話題,他因卓越的時尚品味頻頻出圈,簡直就是潮流穿搭的教科書。
不是粉絲們吹彩虹屁,時尚博主、穿搭博主和國外的設計師,多次用商徵的私服照作為效仿對象和分析案例。
今晚他套了一件休閑風灰藍色風衣,內搭白色涂鴉衛衣和天藍色工裝褲,白色老爹鞋。
Rapper都追求swag,但真正的swag是在骨子里的,就像商徵這種,不管是休閑裝還是正裝,他總能把它們穿出時尚與灑脫。他與“莊嚴”二字仿佛永遠就是兩條平行線。
商徵的長相、曲風、氣質和衣品,無一不長在童羽的審美點上。商徵的歌曲,童羽無論單曲循環多久都聽不膩,商徵這個人,童羽百看不厭。
今天他這一身穿搭,又再次直擊童羽的審美取向,特別是這條天藍色的工裝褲,完全就是點睛之筆。
她不由得在心里發出:他怎么這么會搭!衣品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優秀!這樣的感嘆。
童羽有分寸,不會目光粘在商徵身上不拿下來,雖然她很想這樣。
不過,有人替她這么做了——立志要成為童羽這樣的成功女性,董事長的小女兒小洮。
不偏不倚步入童羽后塵——商徵的小迷妹。
等到大人們說完話,她抱著幾張專輯和筆向前,直接變成大型追星現場——又是簽名又是要合照。
“商徵哥哥,你有沒有女朋友?”小姑娘語出驚人。
“沒有。”他還在簽專輯——小姑娘把他出道至今的所有專輯都帶來了。深知見偶像一面不容易。
“那你等我長大,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小洮無視她爸媽的制止,固執地把話說完,一臉的期待與篤定。
“好好學習。現在考慮這個,太早。”面對孩子,商徵依舊還是冷著張臉,完美繞開這一問題。
“她是太早。你是太晚咯。人家歐陽洵已經解決了,你也要抓緊呀!”董事長跟商徵打趣。
商徵今年就30了,在長輩眼中,這年紀,婚姻已經成了頭等大事。
歐陽洵比商徵只大了幾個月,就在去年,公開了他的圈外女友,和童羽一樣,顏值學歷智商都是一等一的高。
聽到董事長的催婚,童羽驀地一陣緊張,本能占據理性,大眼睛“唰”地掠過眾人掃到商徵,定住。生怕錯過蛛絲馬跡。
追星的女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愛豆談戀愛。俗稱,塌房。
飯圈的塌房有多可怕呢?多此一舉向不混飯圈的小可愛們解釋那就是:比真實的樓房坍塌更加可怕。
隨著商徵年齡一年比一年大,“愛豆談戀愛”這份擔心也是越來越重。商徵從沒與任何一位異性傳出過緋聞,這也導致了,一直有他是同性戀的傳言。
不知是他的私生活確實是檢點干凈呢,還是勢力強大加保密措施到位,總之,沒有過負面新聞。
就怕他跟身旁的歐陽洵一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清心寡欲的幾十年之后,自己雙手向世界捧上實錘,牽著女友勇闖天涯,好像擔心不夠高調似的。
湊巧的是,她看向商徵的同時,后者在聽到這句打趣時,也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她。
有那么幾秒的尷尬。
童羽迅速調整表情,但那微弱的緊張,還是沒能逃過商徵的眼睛。
董事長堅持女士優先,請童羽先挑座位坐下。
盛情難卻。童羽折中選擇中間的位置,堅持不坐上位。
小洮被董事長夫人牢牢地牽在一旁,生怕她沖出去硬擠到商徵邊上,一會影響他吃飯。
董事長和商徵、歐陽洵一并入座,示意他們隨意挑,幾位總經理則是最后。
商徵慢條斯理,似乎是不經意地,拉開了童羽身旁的椅子,長腿一跨,坐下。
童羽垂眸,近距離再次欣賞這條她喜歡得不行的工裝褲,余光瞥到自己的毛衣鏈——這么一對比,兩者的天藍色毫無色差。
好巧。她對這條毛衣鏈的喜愛之情又多了幾分。
飯局氣氛很融洽,討論的都是輕松話題。在場都是各自行業的頂尖人士,單是談談自己的見識,旁人聽著都覺得有意思。
童羽和董事長夫人兩位女士喝的是紅酒,男士們喝的是威士忌,度數很高。由于交談甚歡,童羽發現在座每一位喝的都不少。真是好酒量,她兩杯紅酒,就已經有些頭暈。
到八點的時候,服務員遞給她手機,是外婆的電話。
她小時候是外婆帶大的,和外婆一直住到上高中。老人家想她了,有幾個月沒有見,要求視頻。
童羽向大家告別,提前離場。
到包廂門口,她取回外套,又從柜子里拿出房卡和手機。
商徵比她來得晚,手機和房卡放在靠外的位置,一不留神,袖擺將房卡帶到地上。
童羽撿起還給服務員后,隨董事長安排的司機送她回酒店。
她來到自己房間門口,刷了幾次房卡,沒有成功。莫不是磁卡和手機疊放在一起,被消了磁。
幸好她的護照和身份證都隨身攜帶。
到前臺詢問,才知道不是消磁,是信息錄入錯誤。前臺再三道歉,硬是要送禮以表歉意,被她拒絕。多大點事。
同外婆聊了許久,外頭不知什么時候又下起了雨,風雨飄搖,看樣子明天是要降溫。
室內一直是二十二度的恒溫,童羽調高兩度,打開窗戶,讓外面濕漉漉的涼氣透進來。
窗戶的隔音效果太好。而她今晚,想聽雨聲。
忙了一整天,這會兒酒勁開始上頭,童羽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什么想法都沒有,只想倒頭大睡。
她以最快的速度沖澡洗漱護膚,完了換上睡裙,關機,睡覺。
客廳的燈全亮著。房間內除了夜燈,還亮著一盞床頭柜的小臺燈。
因為小時候那件事,童羽怕黑。黑暗總能滋生她的恐懼。
她還有一個習慣——貼著床沿睡。
童羽本來就瘦,向右側臥,緊貼床沿,偌大的床,不仔細還真發現不了她。
秦晴經常說宿舍一米寬的床對她而言都是浪費,同時驚訝于她為什么不曾睡著睡著掉下去,這得多好的睡相才能駕馭——現實版睡美人。
童羽的房卡不是信息弄錯。其實是和商徵的拿反了。
在她取回手機和房卡,又把商徵的不小心弄到地上。再還給服務員時,她把自己的卡遞過去了。
商徵今晚喝的有些多。原因是,心情好。
他酒量很好,自制能力也強,今晚喝到有些迷糊,著實不多見。
不過也沒人發現。在外人面前,他酒后酒前幾乎沒有差別。
他沒讓助理把他送回房,在電梯里就分開。
走出電梯,才稍顯出一點醉態。
他用拇指和食指摁了摁太陽穴,輕嘆一口氣,瞇著眼睛向自己房間走。
他也是除了睡覺,沒有別的想法。
他半閉著眼睛刷房卡,兩次,沒成功。
一定是走錯了。看來今天喝得太多,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他往前走到下一間房,成功開門進去。
室內亮著燈,和他上午離開時的光線一樣,客廳和房間的窗都開著。
他撈起浴袍,到洗手間把一身酒氣全都沖掉,收拾干凈就上了床。
隨手,摁下房間的電源總開關。
在酒精的作用下,兩人睡得都格外沉。
到了后半夜,外頭的風雨毫無征兆地增大,冷空氣強勢往室內灌,睡著的童羽覺得有些冷,掖緊被角。
不同于周遭的寒冷,背后是略帶溫熱的觸感。出于本能地,她往后靠了靠。
室內一片祥和安寧。
六點多,東方露出魚肚白,雨停了,海面開始閃爍陽光。室內還是很昏暗,氣溫比昨天低了將近十度。
童羽迷迷糊糊掀起一點點眼皮,幅度小到上下睫毛都相互交錯著。是她害怕又陌生的昏暗。
意識模糊間,她又被拉回遙遠又熟悉的那個小車庫,陌生可怖的女人將她關進農村飼養家禽用的鐵籠子里,罵罵咧咧不許她哭,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聲混雜在一起,嚇得她小身板一顫一顫。
她撕心裂肺地喊爸爸媽媽老師同學,把能喊的稱呼,慌亂中能想得到的姓名全都用盡,嗓子喊到發不出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綁架她的人一靠近,小童羽立馬噤聲,不敢看她,垂眸看著地面。
恐懼讓她麻木。
直到那位陌生的哥哥,天神降臨般出現在車庫門口。是他帶她逃離那個對6歲的她來說,地獄般的地方,那個女人比同學說的鬼故事女主更加可怕。
童羽又變成了當年那個六歲的小女孩,抽噎著,緊緊攥住那只觸感溫熱細膩的手,不斷重復著“我要回家”。
“好,哥哥帶你回家。”
同樣的話。
只是耳邊響起,不是清脆的少年的聲音,更加成熟,低沉,富有磁性,卻又有些冰冷疏離。
不是記憶中熟悉的聲音。
意識被拉回。童羽睜眼。
右手緊緊握著一只骨節分明,觸感細膩溫熱的手,而這只手的主人,此刻整條手臂都環在她腰間,她則背靠著,依偎在他懷里。
她整個人直接石化。一時間不知該對哪一件事哪一個部位先做反應。
商徵說了夢話。
他很少做夢,更少說夢話。剛說完,便醒了。
察覺到握著的手動了動,童羽心驚膽戰轉過頭去,正好撞入商徵深不見底漆黑的眼眸。
剛醒的他帶有幾分慵懶,少了些許平日里的冷漠疏離,唔,甚至覺得有些萌,可愛。那些扎眼睛的碎發,童羽有種沖動想把它們都撥開。
此時此刻該關心的不是商徵的頭發。
兩人四目相對,靜止了足足十秒。
這兩人都對睡眠環境很挑,一個要夠亮,一個要夠暗。一個睡相極好紋絲不動,一個有本事床頭入睡床尾醒來,床上睡床下醒。
但是都必須要絕對的安靜。昨天喝了酒,聽覺變得遲鈍,那是例外。
反正,總而言之,商徵和童羽都是記事起就一個人睡。別說床上,房間里多一個人都是種折磨。
也正因如此,大清早的醒來床上有個人,還是以如此親密摟抱著的姿勢,此震驚程度不亞于見到外星人。
童羽本能地向后躲——總不能貼著商徵,粘上了不下來。
她忘記自己已經位于床沿,向后挪到一半,只覺得背后一空,突然清醒的認識和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讓她迅速用手臂環住商徵脖子,商徵也有拉她一把的意思,還放在她腰際的手直接收攏往自己這里帶。
兩人結結實實在床上來了個擁抱。
商徵微涼的唇不偏不倚,落在童羽額頭正中心。

五號薰衣草
童羽:???What's going on??? 商徵:緣分天注定。 童羽:……(誰說得過我們商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