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全部弄好了吧。”

　　河西鎮的木工坊內，一位十三四歲身穿褐色布衣的少年抹了抹頭上的細汗，認真地端詳起了手中的物件。

　　這似金似木的輪狀物體在他的手中閃爍著鏡面般的光澤，捏在手里甚至還能感覺到一點打磨的余溫，一時間竟給了少年一種它已經成為了自己一部分血肉的錯覺。

　　“鐵竹是真難對付，為了搞一套強度足夠的緩沖部件居然花了我整整半年時間，今天總算是弄完了！”

　　他長舒了一口氣，精神愈發振奮。

　　“呼——那么接下來就是最后的修整和組裝！”

　　伴隨著少年的自言自語，這最后的鐵竹部件被他塞入了一個滿是各種大小零件的六棱柱金屬框架中，如同拼圖一般嚴絲合縫地占據了最后的空隙。

　　“咔！”

　　而在這零件到位的瞬間，框架內所有的活動部件微微地抖動了一下，緊接著便在少年手指的外力驅動下迅速運轉起來，流暢、圓潤、沒有半點卡頓。

　　“啪！”

　　在啪嗒一聲脆響之中，金屬框架的自鎖機構在少年的按壓下輕松鎖合，徹底將這些散碎的零件融為一體。

　　“完工！”

　　眼見自己心心念念的變速緩沖器終于完成，他放下這小東西心滿意足地伸了一個懶腰，又躺在椅子上有些躊躇地仰望起院中的藍天：

　　這種等級的機關在老爹眼里可能和玩具無異吧，只不過他不屑于打造機關兵器罷了。

　　畢竟老爹一向覺得機關之道不應追求殺伐，而應該用于大家的日常生活，用來減輕勞動負擔，甚至認為將機關應用到兵器上是對機關二字的侮辱。

　　想到這里少年搖了搖頭，這在這混亂的南荒，力量往往就決定了生死，要不是老爹一味守舊，按他的機關造詣絕不會早早離世。

　　濟世救人雖說是崇高的理想，但在那之前必須要有最基本的自保之力，連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得了別人？

　　“三兒，割稻車修好沒？”

　　正當少年有些感傷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前門響起。

　　聽到這聲音，他趕快放下手中的活計：

　　“是劉大爺吧？已經修好了我這就去給您取來。”

　　正說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已經走了進來：

　　“不打擾三兒你干活，我自己拿吧。喔！看起來比原來還結實，三兒的手藝又長進了。”

　　少年起身淡淡的笑了笑：“和我爹比還差得遠呢，我還設計不出這么精妙的東西。”

　　不過再過幾年我一定能追上他的技術！

　　他在心中默默自語。

　　“要說這割稻車確實是方便，就是我這個老頭子自己推一上午都能割完兩畝多地，還不累腰。”

　　來回檢查了一番已經用了好些年頭的割稻車，老者無意間看到了少年面前的木工臺。只見上面雜七雜八的各種散碎零件以及組裝好的各個部件按一定的大小規律碼放著，給人以井然有序之感。

　　“又在搗鼓這玩意兒呢？”

　　老人放下割稻車走到木工臺面前，低頭仔細看了看木工臺上的東西，昏黃的眼珠里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神色。

　　“嗯，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做好。”

　　少年的語氣里透著幾分自豪。

　　“這次我在王家定制了十六支玄鐵機簧來驅動這連機弩，與上次妖藤芯制成的機弓弩相比威力更大，可以速射多箭，而且一次發射最多能動用最多四支機簧為其提供動力，滅殺妖獸肯定不在話下！”

　　“哦喲，要是這連機弩真能像你說的那樣除掉妖獸，對這鎮子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說不定以后再也不用高價請那些獵妖人或者求仙師來除害了。”

　　老人捋了捋胡子，又滿意地推著割稻車原地轉了幾圈，忽地看向了少年的臉龐。

　　“我知道最近鎮子附近不太安穩，隔壁幾個村都有獵人失蹤，搞不好又是妖獸作亂……但是這次你可別再犯傻一個人上山除妖了，上次也不知道你撞了多大的運才能活著回來。”

　　見少年低頭不語，老人嘆了口氣。

　　“聽說聚英樓那邊的人拿到我們鎮子的定金之后已經派人來尋找那只妖獸了，不久就會有專門的獵妖人去獵殺。你年紀還小，不必為消滅妖獸的事情發愁，這種事情也急不得……”

　　“我知道了，謝謝劉大爺提醒，我不會亂來的。”

　　少年微笑著打斷了老人的絮叨，神態和語氣依然平靜，只是手里緊攥著的銼刀微微顫抖著。

　　他的眼中隱隱閃過幾道流光，幾年前的那一幕幕又浮上心頭來：

　　他永遠都忘不了父親臨終前微微抽動的嘴角，也忘不了那妖獸癲狂的赤紅雙眼，更忘不了那一對將父親的一切拱手相讓的畜生——到最后自己竭盡全力也只保住了這間承載著一些童年回憶的木工坊，以及一本沾滿血跡的家傳機關術秘籍。

　　迷亂的血色回憶刺痛了少年的內心，但某種從不知何時起養成的習慣卻使他維持著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呼，不能讓別人從我的身上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否則就可能被人利用受制于人，一味縱容自己的情感只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我的脾氣一向不好，所以這種內心的躁動必須要控制住，畢竟我火氣一上來就容易惹出禍端……

　　他有些急切地想到，熟練地收斂著自己的情緒，只不過呼吸依舊是粗重了一些。

　　“只要你不亂來我就放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老人并沒有發現少年心境的異常，扭過頭去熟練地將割稻車底部的刀片收起，留下尾款后便頗為感慨地推著這農具走出了木工坊。

　　同樣的年紀，自己的孫子這時候怕是還在外面和狐朋狗友一起玩鬧，人家的孩子已經成了機關工匠了，當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看著老人離開的背影，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微微顫抖的雙手也逐漸恢復了穩定。

　　“我會讓那些妖獸付出血的代價！我會讓他們看到被他們萬般嘲笑的機關術的厲害！”

　　他在心底咆哮著他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的誓言，以一種狂熱的姿態再次投入到了連機弩的裝配調整過程當中。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銘刻在記憶里吧，把握當下才是關鍵！

　　不知不覺間，已是太陽西斜，群鳥歸巢。

　　少年放下組裝到一半的連機弩，抱起一旁盛放木屑的殘渣桶，快步走向灶房。

　　正當他準備燒水做飯時，前門一陣哐當哐當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哥開門，我家蒸了幾籠肉包子，我給提了兩籠過來。”

　　少年打開前門，一個和少年同一年紀而身材偏矮的小胖子一陣風似的鉆了進來。

　　“肥龍你又偷拿家里的東西，小心你娘打死你。”

　　少年看著眼前還在喘著粗氣的小胖子，不由得嗔怪了兩句。

　　這小胖子名叫龍巖，是少年為數不多的朋友，嗯，甚至說只有這一個朋友。由于龍巖的父母和少年的父親是好友，所以兩人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只不過后來少年一家從河西鎮搬走了，自此斷了聯系。

　　而少年父親去世之后，龍家人看在故友之子的份上給了他很多幫助，少年也由于種種原因搬回了小時候的住所，于是這幾年兩人重新熟絡起來之后很快重歸于好，互相常有走動。

　　至于其他的同齡人——少年長期作為工匠工作，閑暇時間也都是忙著機關術的研究，根本沒空搭理他們。

　　“不打緊，這不有三哥在嗎？喏，新鮮的肉包子，還冒著煙呢，來一個來一個。”

　　龍巖嬉皮笑臉地想用手從懷里的蒸籠里抓出一個包子，可又馬上被包子燙得松開了。

　　“我自己來吧，看你那德行。”少年撇了撇嘴，轉身從灶房里端了一碗涼開水給他。

　　隨后兩人隨便找了后院靠房的兩張短凳坐下，共同享受起了這肉香十足的包子。

　　吞下一個包子后，小胖子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笑瞇瞇地看向少年：

　　“聽人說你那神機弩快搗鼓出來了？給我看看唄。”

　　“是連機弩不是神機弩。”

　　少年有幾分無奈的回答道，“零件已經做完了，不過還沒拼裝好，就在那邊放著呢。”

　　“我看看！”

　　小胖子一下子蹦起來，沖向了少年的木工臺。

　　“行了你慢點，還沒組裝調試好呢。明天好好調試一下，要是這妖獸敢在鎮子附近現身我就去要了它的狗命。”

　　“厲害啊！哇，這么多機關看起來就帶勁！唉，要是我有一天也能獵殺妖獸就好了。”

　　小胖子湊近看了看木工臺上的東西，又用手小心地戳了戳，打心底里有幾分羨慕。

　　“別提了，上次差點連命都丟了……嗯？這是什么？”少年隨手拿起一只掉在地上的小瓷瓶。

　　“哎呀！差點弄丟了！這是我調制的‘青木膏’，清熱解毒，保證好用！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不許笑！”

　　龍巖見少年不買他的賬，一把搶回了他的藥膏。

　　“你的藥有幾次靠譜過？就說上次你代你娘給王大娘開藥，給人家一瓶藥膏讓人外敷，癢的王大娘一宿沒睡著，第二天還全身起紅點，最后你娘氣得追著你打了三條街；

　　還有那次你做的安眠香，好家伙一點就炸，把黃四爺的溜須胡子都給燒沒了，最后賠了人家半根大人參才算了結。”

　　少年少有地嬉笑著說道，也只有在龍巖面前他才覺得自己是完全放松的，不需要做出任何偽裝。

　　“這次真沒問題，我保證！”

　　小胖子臉都紅了，急忙辯解起來：

　　“我拿兔子試過了，被曬得焉不拉幾的兔子喝了點混著青木膏的水，一炷香的時間就生龍活虎了！不信你試試？”

　　“走開走開。有本事你自己試啊，鬼知道又有什么副作用。”

　　少年一臉嫌棄地將自己的板凳挪開。

　　“呵，自己試就自己試，我龍巖可是要成為南荒第一藥師的男人！”

　　說完，那小胖子用手指挖出一大塊藥膏，就著的小半碗涼水一口吞下了肚。

　　“哇！你真試啊？要不要我把你娘叫來？萬一出事了還可以搶救一下。”

　　少年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

　　“呸呸呸，我娘來了我就不用搶救了。”龍巖聽到這話臉色微變，但同樣是拿起一個包子塞進自己嘴里。

　　“說起來你爹去哪兒了？我記得上一次看見你爹是半個月前的事了。”少年嚼巴著問道。

　　“唔——咕”

　　龍巖隨便嚼了幾下便將嘴里的包子整個吞入肚中，“他之前說要去一趟云中村收草藥，應該快回來了吧。聽說我娘說有好幾個獵妖人去云中村訪友正好和他同路，說不定比呆在鎮子里還安全。”

　　白瑞點了點頭：“這樣啊……”

　　龍巖眉頭微皺，隨即舒緩：“而且我爹的信雀這半個月還帶信回來了好幾次，昨天好像剛回來了一趟，估計是是給娘報平安的吧。”

　　“嗯，真好啊……”少年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嘆息。

　　兩籠包子很快就被饑腸轆轆的二人掃光了。由于龍巖抱怨只吃了個半飽，少年又從灶房里取出一些干糧來。

　　“對了，三哥你造出這弩之后打算做什么呢？繼續做機關工匠還是打算當個獵妖人？”龍巖就著涼水啃了兩口大餅，忽然問道。

　　“我嗎？大概就當個獵妖人吧。”少年背靠著墻壁，眼里閃過一絲兇厲，“總有一天我要用這機關術掃清世間一切妖邪！”

　　“哈哈，真不愧是三哥……哎呦，肚子好痛！完了，茅廁！茅廁！”說罷，龍巖飛快的跑向了靠著院墻的廁所。

　　“都說了你的藥不靠譜了，非要自己試，現在好了吧！要我去叫你娘不？”少年有幾分幸災樂禍地喊道。

　　“別！千萬別！這會兒回去我娘準在氣頭上，而且要是知道我亂試藥的事情非得把我收拾一頓不可！

　　等她氣過了，有一點擔心了，我肚子也不疼了，再回去不過一頓罵的事。哎呦，好疼……”

　　“三兒！我家龍兒在你家沒！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回家！”

　　突然，大門前傳來一聲雌獅般的怒吼。

　　“肥龍你自求多福吧。”少年無奈地望向茅坑的方向。

　　龍巖頓時急了：“三哥！你是我親哥！別說我在這兒！”

　　“你不在我這兒還能在哪兒？到時候回去口供對不上又把我供出來？龍嬸！肥龍讓我說他不在這兒！”

　　少年洪亮的聲音嚇得龍巖汗毛直豎。

　　龍巖欲哭無淚：“三哥，我錯了！可我之前供你出來不是沒辦法的事情嗎……”

　　少年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臉鄙夷地說道：“打住，我可不想再被你娘念叨兩個時辰。龍嬸！肥龍吃壞肚子了在茅廁呢！一會兒我給您送回來！”

　　“三哥……哎呦！”

　　“這個小兔崽子等他回來我非得打斷他的腿！算了，在三兒你這兒我就放心了，讓他拉完趕緊回來，這什么時候了還在外面瞎晃悠，也不怕被豹子給叼了。”

　　伴隨著一連串的抱怨，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完了，我娘肯定還沒注意到包子少了兩籠，不然她就是拖也得把我拖回去……唉，這么回去是少不了一頓打了。”

　　龍巖在廁所里哀嚎起來。

　　“行了，別叫喚了。我去燒點熱水，一會兒你喝了再上路吧。”少年往灶房走去。

　　“別咒我啊，我明天還想看你調試神機弩呢。”

　　“嘿，你先想辦法活過今天晚上再說吧。”

　　解決完腹中的問題，龍巖愁眉苦臉地從廁所里溜了出來，而少年則是將一碗開水端到他的面前。

　　“喝吧，煮的時候加了幾片老姜，喝完回去好好給你娘道歉。”

　　“唉，三哥你還算有點良心……不過咱尋思著你吃了包子也算是共犯吧？這你不幫我……我去燙燙燙！”

　　“開水能不燙嗎？你慢點喝啊，別把舌頭燙著了。”

　　“呼……呼……滋溜……呼……滋溜……啊！舒服了。”

　　“喝完放那邊灶房里，一會兒我陪你回去。”少年順手把掛在門邊的手提燈取下，又進灶房借火點亮。

　　“放這兒行嗎？”

　　“唉算了，就放那兒吧。”

　　很快，少年提著燈和龍巖一起走出了木工坊。

　　“三哥，你說這鎮子里真有可能進妖獸嗎？我這幾天聽到咱們鎮子附近好像是有妖獸活動，我們這些住在鎮子邊上的人是不是很容易被襲擊啊？”

　　看著頭頂紫黑色的天空，龍巖有些擔心地問道。

　　少年笑了笑：“怎么可能，從這里往東十里就是聚英樓的地盤，那邊可全都是獵妖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說敢這一帶囂張的妖獸早就被人打死了，只有會躲的才能活下來，真當那群獵妖人吃素的不成？妖獸敢在他們大本營附近鬧事純粹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只不過許多妖獸行事極其低調，一般只吃上山的獵人或者圈養的牲畜，等到獵妖人接到消息趕來的時候早就跑得沒影了。”

　　“這樣啊……”

　　“更可惡的是時間一長這幫人與妖之間竟是形成了一種默契：

　　獵妖人很少因為村民或者牲畜失蹤而出動，除非這些地方的人先掏點辛苦錢；而妖獸也很少在短時間內多次襲擊一個地帶的村落或小鎮，這樣就不會被獵妖人截殺。”

　　少年解釋得很是詳細。

　　龍巖點了點頭：“怪不得，唉！要是這些獵妖人能勤快點就好了。”

　　“你出錢就行，有錢能使鬼推磨。”少年笑道。

　　“說起來妖獸尸體不是能賣錢嗎？你之前不是也掙了一大筆來著？他們怎么還要咱們老百姓的錢啊？”龍巖想起了少年之前的經歷。

　　“蚊子再小也是肉，萬一妖獸早就跑了呢？誰來付來往費用和裝備保養的錢？”少年無奈搖頭。

　　“那打死了妖獸總就不用收錢了吧？”龍巖臉上有幾分不甘心。

　　“想得美，能要的錢為什么不要？呵，獵妖人得財、妖獸得血食，皆是得利，唯有咱們百姓吃虧——可誰又關心我們的死活？等我成了獵妖人就去專門找妖殺，餓死這幫貪得無厭的家伙。”少年忿忿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么找妖獸呢？”龍巖突然隨口問了一句。

　　“……”

　　少年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根本性錯誤：自己也和那些獵妖人一樣找不到妖獸啊！只有暴露位置的妖獸才會被獵妖人圍殺，換言之找不到的妖獸誰也殺不掉。

　　“三哥？”

　　“唉，是我想得太簡單了，總之慢慢來吧，大不了別人因為錢少不愿意去的地方我以后想辦法多跑跑。算了不聊這個了，你知道上個月錢家的事情嗎？”

　　少年嘆了口氣，隨即和龍巖聊起了別的話題。

　　“嗨呀！那個倒霉家伙啊！簡直笑死人了……”

　　就這樣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的，不一會就來到了龍家大院前。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惡寒讓兩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卻見一名身著白裙，手持竹制戒尺的中年女性面無表情地守在大門門口，挺拔的身軀宛如一根在冰水中淬煉過的鋼柱一般。

　　她的雙臂交叉在胸前，秀發飄蕩在空中，某種詭異的氣場鎮壓住了四周的一切響動。

　　“娘？”龍巖傻笑著將蒸籠藏到背后，伸出另一只手撓了撓頭。

　　“進來。”女性的聲音相當平穩——大概是這樣？

　　“龍……龍嫂好，哦不對龍嫂再見。”

　　少年感覺自己的汗毛根根直立，某種莫大的危機感縈繞在心頭，于是果斷無視龍巖求助的眼神，向著來時的路飛快退去。

　　“三哥！嗷！”

　　那中年女子沖著少年點了點頭，隨后揪著龍巖的耳朵便把他拖回了大院，緊接著里面就傳來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叫你偷吃包子！不知道家里來了貴客嗎？啊？有不準你吃嗎？今天非得讓你長長記性！”

　　“嗷！我是想給三哥嘗嘗……”

　　“然后你一個人把肚子吃壞了？還敢抵賴！”

　　“不是，我，是，是……嗷！”

　　“叫你吃！叫你吃！都胖成個球了！”

　　少年遠遠地在心中默哀了三下，提著燈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肥龍這次倒大霉了……不過他娘醫術高超，就算打傷了也能醫好吧……就這么走是不是有點不夠義氣？不，我留下來只會添亂……說不定之前幾次也是打得這么狠？”

　　少年在胡思亂想中走回了自己的木工坊。

　　默默地鎖好大門，又給燈添了些油，他提著燈走回了白天工作的地方。

　　“算了別想那么多有的沒的，只差最后一點了，一口氣做完吧！”

　　少年將雜念排出腦海，又一次投入到了連機弩的組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