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總部基地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老鬼和吉良的步子格外慢，原本只需要三五分鐘的路程，足足磨蹭了十五分鐘時間。
秦悟跟在二人身后，一直沒有說話。
他在回想剛剛的交手，如果梅恩沒有叫停的話，蓮副隊再沖上來砍一輪，那個破綻，早晚還會再出現一次。
秦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破了連斬的弱點，他還需要更多的戰斗去證明這一點。
不過他也稍微有點沒底氣。
以后第一編隊里，被副隊長追著干架的那個人，估計要從總隊長變成自己了。
吉良在前面沉默走著，眼睛卻止不住地往身后瞥。
17號深藍中間人的出現，成了前鋒軍團近一年以來的最大喜訊，去年的今天，他也是這樣在萬眾矚目之下加入第一編隊，并跟蓮副隊切磋的。
輸了。
蓮見夕紀跟誰打都不會收著手，用她的話說，好好練，好好學習，留著以后上戰場保命。
這一年里，吉良其實時不時地會找蓮見切磋切磋，畢竟他評級是A，各個方面都弱不到哪去。
不過顯而易見的，評級這東西很科學，輕易無法僭越。
“教官，我想問你個事。”身后，秦悟像是突然想起來了，問道：“蓮副隊的精準打擊度是多少啊？”
這一問，吉良明顯愣住了半晌。
短暫的沉默。
“......你自己算算看啊，別總直接問正確答案。”老鬼搶先轉身回來，笑瞇瞇地說道。
“我算了，但是不連探測器的時候，能看到的太有限了。”隔了一會兒，秦悟才篤定說：“我需要再跟她打幾場。”
“真的啊？”
聽聞這句話，老鬼和吉良罕見地異口同聲。
秦悟愣了愣，坦誠道：“至少下次會比現在表現更好。”
這一瞬，他在二人臉上看到了感恩，感恩自己的大慈大悲。
“那你加油！”
“......”
一路上，三個人之間的對話斷斷續續的，秦悟是不是冒出來個問題，簡單對話幾句然后很快結束。
走到總部基地樓下時，沉默的時間明顯更長了。
偏又是秦悟忍不住，嘀咕著問道：“所以......應該沒我高吧？”
這一問，讓前面二位軍官反應都有點大。
吉良幾乎毫無停滯地轉頭，接連問：“你看到什么了？蓮副隊的數據是多少？你能看到幾？”
“我是81%，她應該只有70%~75%之間，不過體能很高，開發度45%以上，以速度來彌補精確性的不足。”
冷不丁爆出的一連串數據，徹底把老鬼嚇嘣了起來。
“噓——”他連忙制止秦悟說下去。
雖然他們二人早有猜到，那雙暗紅眼瞳根本無需依賴其他科技，僅憑一雙肉眼，便能獲取許多細節數據。
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啊......
老鬼剛剛還以為真要再打幾場。
而秦悟對此也有預感，從傳聞中蓮見夕紀一直不甘心做副隊長，到見人便要切磋比試一番，絕不容許別人說她半句不好來看，她或許有些不自信，太想借強者證明自己的實力。
其實根本沒那個必要的。
服眾的方式有很多種，若是輸了，反而更收不了場。
“你看到的數據，盡可能保密。”老鬼輕聲咳嗽，清了清嗓子，“在軍團里，校級以上的測試結果不對外公開。”
話中含義，大致也是在認可這幾項數據的準確性了。
秦悟抬頭看了一眼老鬼，潛力評級大約是A，探測器融合度A+，論數值評定只能算是準S，比蓮見夕紀差得遠。
而后，他突然明白，二人間的矛盾，也就出在這里了。
“誰做總隊長真的有那么重要嗎？工資、待遇也沒差多少。”秦悟平靜地看著老鬼，求問。
這次，二人都沒有接話，也是因為沒有一個太好的答案。
“大概是因為，她從來都只是一個人。”老鬼默默嘆了口氣，隔了好久才說道：“我們都不知道她家里的情況，只知道......她之前生活的地方，現在已經被黑霧夷為平地了。”
......
......
又在樓下站了十幾分鐘，看著老鬼接連抽了幾根煙之后，三人終于進入總部基地，搭乘電梯上頂樓。
老鬼和吉良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總隊在為首的位置上坐下，吉良坐在他左手邊第一位。
會議室很傳統，長桌分為兩側，總隊為首，副隊在右側第一位，左側是給作戰科和偵預小隊專門留的位置，再往后排，是梅恩·李科長和通訊辦公科的專位。
和秦悟對基地的初印象一樣，這里格外安靜，室外甚至很少有經過的士兵。
但這里的陳設像是有人提前準備過，會議桌旁，有了一張獨屬于深藍中間人的座位。
“來這邊坐，不用太拘謹。”吉良向他招手。
有工作人員給他們拿來了咖啡和相應的開會文件。
吉良率先接過秦悟手頭的文件，按照文檔順序分別擺在他面前，一一介紹。
“這份空白檔案是記錄會議內容用的，不用上交，留著自己做備忘......咖啡可以喝的。”
“哦哦，好。”秦悟學著吉良的樣子，將碟子中的方糖投入咖啡杯之中，略略抿了一口。
跟初嘗巧克力是一樣的感覺，怪怪的，但不討厭。
接著，吉良將其中的紅標文件推過來，“會后，你帶這份文件回去，大致看一下。”
這是一份前鋒軍團官方的闡述論文，其中引用了許多注釋，標紅字的剔透之下，是一段關于異能者的調查研究報告。
文字內容很簡略地提到，自從黑霧出現之后，部分污染嚴重的地區出現了人類異化現象。在事件最初，人們對這一現象并不重視，僅僅視為普通的污染管控失效。
但隨著污染加劇，各地紛紛向中央城上報了異變者的情況，三年之內，已經出現了近二十種異化反應。
這項紀錄正在逐年累月增加，聯合軍團將這項研究命名為異常生物調查專項，并交由梅恩·李及其科研小組專員全權負責。
但就連他們這批研究專員也不知道，這份文檔后面還會延伸出多少新增內容，是否還有其他不明生物出現。
“看完之后在這份保密協議后面簽個字。”隔了一段時間，吉良指了指文件最末尾的地方。
保密協議的內容很官方，大致意思就是工作中絕對會遇到一些兇險和不確定的情況，但這些異化現象需要在群眾知曉之前被控制，防止其威脅到第一特區和中央城中的子民。
而加入前鋒軍團就要對此負責任，同時，軍團也會提供相對應的補償措施。
文件特此寫了一句話：
“每一位工作人員，都是前鋒軍團的榮幸。”
這句話讓秦悟沉默了一下，心態也變得很認真，在末尾的橫線上簽了字。
老鬼在一旁打趣道：“怎么看到了這些危險，反而更加堅定了？”
“如果不管的話，霧鬼病會繼續擴散的。”秦悟略微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我本意就是加入調查。”
說著，他把那根一直揣在口袋里，沒機會上交的金屬針管拿出來，放在會議桌上。
“我從那個逃跑的員工手里搶來的，工廠老板一直在用這個。”秦悟看了看兩位上司，笑容有點勉強，但莫名真誠，“他們還說，這是從前鋒軍團手里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