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田志武說完,衙役們三下五除二就把田志武的雙手反綁在了身后。可憐那田志武,都沒來得及多穿兩件衣服。
還是老鴇有心巴結,隨手找來根麻繩,就把田志武的褙子攔腰系上了,打了個蝴蝶結,好歹能遮上金針菇。
楊虎心里暗暗慶幸,還好藍清言那丫頭不在,否則眼睛都要長倒刺。
坐在衙門口的臺階上的藍清言,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身旁的汪曜元摸出二兩碎銀,遞給了藍清言。
“去買點吃的吧,本少爺餓了。”
“我也餓,汪兄,你說楊大哥啥時候能回來啊?不會抓不到田志武真的就不讓吃飯了吧?
“楊大哥楊大哥,三句不離楊大哥。我說藍兄,你能不能有點志氣!”汪曜元一扇子拍在了藍清言的腦袋上,疼得藍清言齜牙咧嘴。
“好好的打人干什么!你怎么不說你和楊大哥眉來眼去呢,就知道說我!”藍清言有些哀怨地揉著腦袋。
汪曜元氣急反笑:“本少爺何時與楊兄......”
“哎楊大哥回來了!”汪曜元話還沒說完,藍清言就興沖沖地朝不遠處揮舞著雙手。
楊虎領著一隊人馬漸漸靠近了衙門,遠遠地就瞧見衙門口臺階上并肩坐著的一對璧人,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澀。
楊虎調整好情緒,點點頭回應藍清言:“已將田志武捉拿歸案,待會兒由大人親自審問。”
楊虎身后的田志武訕訕地垂著頭,像是游街的囚犯。饒是他田府二少爺,一路走過來也被不少人竊竊恥笑,風起之時,也是人群笑得最大聲的時候。
田志武感覺一輩子的臉面,在今天算是丟光了,而且他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干了不少壞事,今天不知是哪件事點燃了炸藥桶。
楊虎走近,將藍清言咕嚕亂叫的肚子聽了個一清二楚,楊虎摸出十幾個銅板:“人抓著了,你倆先去附近點好吃的,我稍后就來。”
藍清言伸長脖子看了看楊虎身后的田志武,覺得有些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藍清言推回楊虎的銅板:“我們有,那我們先去了,你快點。”
說著,拉上汪曜元就奔向了附近的小面攤。
田志武回頭瞥了眼,越看越覺得那個女人的背影好熟悉,一股莫名地恨意像是要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田府。
田志文客客氣氣地將趙文等人攔在了大門外,“官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若是真犯了事,我們絕對把他綁去衙門,但是如今您這么大動靜,卻說不出我弟弟犯了什么事,這就怪不得我們了!”。
田志文表面客氣,話里卻夾槍帶棒,根本不讓趙文進來。
這時一個家丁模樣的男人匆匆跑來,氣喘吁吁:“田少爺,花媽媽讓我通知你們,武爺被衙門的人帶走了。”
田志文心道不好,撩起衣擺跨門而出,身后跟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
趙文見此松了口氣,暗嘆還是楊捕頭動作快。
西泠衙署,“明鏡高懸”下坐著不怒自威的縣令大人,堂下跪著身披長褙子,腰系麻繩,一臉狼狽的田志武。
“田少爺,說說吧,你是怎么殺害劉昌的,又為什么殺劉昌?”縣令拍響了驚堂木,兩排衙役饑腸轆轆,一聲聲“威武”中帶著陣陣煩躁和怒意。
衙門外的圍觀人群越聚越多,不少人端著飯碗跟著看熱鬧。
田志武錯愕地看向了縣令:“本少爺何時殺過劉昌,我說青天大老爺,您說話可得講證據!”
縣令給楊虎一使眼色,楊虎了然,拿出一份卷宗,大聲讀了出來。
等楊虎念到尸檢內容的時候,田志武就不淡定了,這下算是知道自己犯什么事了。
“大人,我確實給過劉昌一筆錢,但是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殺人,大人您可查清楚!”田志武一副他要是殺了人,就死全家的表情。
此時,田志文擠過人群,來到了堂前,掀起衣角,單膝跪下:“大人,請容在下說兩句!”
縣令點點頭,往椅背一靠,倒要看看田家怎么渾水摸魚。田志武見到自己哥哥來了,頓時有了安全感,眼圈紅紅的,委屈巴巴,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大人,小弟確與人發生過糾紛,在下記得那人叫什么王鐵牛。那小子搶了小弟的女人,小弟氣不過,揍了那人幾拳,斷沒有殺人的念頭。”田志文字字鏗鏘,聽不出毛病。
“可是,據本官了解,田志武不起揍了幾拳這么簡單,當時你的好弟弟可是叫了一群人圍毆王鐵牛。”縣令瞇縫起眼睛,露出一絲精明。
“大人,您也說了,是那群人打的,小弟不過揍了幾拳,其余的是那群人打的,大人怎么不抓那些人呢?”田志文毫不示弱,田志武在一邊不住點頭。
縣令早知道他會這么說,便反駁道:“他們固然有罪,可你弟弟是罪魁禍首,按照和順律例,田志武當斬,其余人等當監禁十年!”
田志武一聽要斬首,腿都軟了,癱倒在地,眼里透過一絲絕望。
田志文依舊鎮定自若:“您說是我弟弟指使這幫人殺的王鐵牛,證據呢?我弟弟平時是混了點,可何曾鬧出過人命,不過小打小鬧而已。”
圍觀的人群紛紛啐了一口,這田家兩兄弟,一個明著混蛋,一個暗里混蛋,還真是一家人!人群中,一個男人攥緊拳頭,看向田志武的眼神里,滿是殺意。
“證據就是王鐵牛身上發現了多出骨裂,且骨質發黑,乃是中毒所致,田志武平日里就無惡不作,你敢說這人不是他殺的!”縣令怒道。
人群爆發一陣掌聲,紛紛為縣令叫好,都大聲嚷嚷著斬了田志武,他們中不少人的閨女都被田志武霍霍了,都恨田志武恨得牙癢癢。
田志文這下有些慌了神,凌厲的目光瞪了一眼田志武,田志武趕忙搖頭:“哥,真不是我殺的!”
田志文對自己的弟弟很了解,這個廢柴以一己之力敗光了三代家財,干盡了喪盡天良的事,這要不是自己弟弟,他都想讓官府把這弟弟殺了得了。
如今證據確鑿,無論田志文怎么說,就是平息不了人群的憤怒,這王鐵牛怎么看都是田志武殺的。
藍清言和汪曜元在項羽爹媽的面攤吃飽喝足了,卻遲遲等不來楊虎,兩人猜測估計衙門事大了,便趕忙回去。正好就觀摩了田志文狡辯的全過程。
藍清言湊在汪曜元耳邊低聲問道:“你說大人會不會斬了田志武?”
汪曜元用扇面擋住二人,低聲回道:“你看這些百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果然,縣令拍響驚堂木后,下達了對田志武的處決:“田志武因涉嫌殺害王鐵牛,現將其暫押收監,待本官上報朝廷,秋后問斬!退堂!”
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掌聲簇擁著縣令,消失在了后堂。
“老爺,你為何要與田家少爺過不去,以田家在西泠的勢力,日后我們能有好日子過么!”縣令夫人惱怒道。
縣令扶著夫人坐下,耐心解釋道:“夫人,咱要目光放長遠些,那田志武什么人,西泠誰不清楚。且不說現在鐵證如山,就算那王鐵牛真真不是田志武殺的,可田志武身上背了多少案底,現在咱們順著民怨,拔了這毒瘤,咱吶,說不定能換個大府邸了!”
楊虎親自為田志武戴上了鐐銬枷鎖,親自將田志武關進了死刑犯的大牢。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今天的西泠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今天的田府鬼氣森森,安靜異常。
田府客廳上座位置坐著兩位老人,男的是田府當家的田老爺,女的是田老夫人。下方坐著的是田志文大少爺和他的大少夫人。
田志文安慰道:“爹,娘,事情還有轉機,現在武兒只是關押在牢里,就算衙役跑的快,上奏朝廷,一來一回也得個把月,武兒還是有救回來的希望。”
甜老婦人頭發花白,獨自抹著淚,原本精明的田老爺,一下就萎靡了,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田老爺重重地拍著桌角,恨鐵不成鋼:“慈母多敗兒啊,慈母多敗兒,平時太過寵溺了,現在好了,落到了要斬首的境地,哎。”
田志文連忙安慰:“爹,我不是說了么,事情還有轉機。”
“怎么轉,如今人證物證確鑿,百口莫辯,朝廷對殺人犯的懲罰力度你不是不知道,這還能怎么轉?”田老爺重重嘆氣。
“爹,武兒能賄賂劉昌改卷宗,咱們也可以。我打聽過了,劉昌死后,衙門的仵作是由一個小姑娘擔任的,聽說那個姑娘是從外地流浪過來的,以我們的財力,說服那姑娘應該不難。”田志文為了救弟弟,早就打探清楚了衙門人的底細,心里就有了主意。
田老爺閉上眼睛,點點頭:“罷了罷了,這家財到底是身外之物,這關過了之后,你可要好好約束你弟弟!”
衙門,刑獄房。
田志武被綁在木架上,瑟瑟發抖:“楊虎,你想干什么,你要敢嚴刑逼供,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楊虎擺弄著手里的鞭子,不屑地回道:“既然你這么怕疼,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一旁的藍清言躍躍欲試,伸手欲搶楊虎手里的鞭子:“楊大哥,我來我來!”
還不等楊虎拒絕,汪曜元一把就把藍清言拉了回來,“你別鬧,別妨礙官差辦案。”
汪曜元又低聲補充:“楊兄應付不過來你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