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感覺理虧,不服氣地說:“你把我的寶兒弄哭了,這可是我的心頭肉,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這時人群中有個人驚訝地說道:“這人穿著好生奇怪,我從未見過,莫不是胡人派來的細作?”
兩個衙役聞言,也不多說,壓著藍清言就往衙門走去。藍清言掙脫不開,恨恨地剜了眼方才多嘴之人。
而抱著胖小子的女人頓時松了口氣,人群之中,有人喊著她:“李氏,你等等,我瞧著娃娃手上的玩意兒挺新奇,能否借我瞧瞧?”
李氏聞言,也不搭理那人,抱著胖小子匆匆離去,瞧著這方向,竟是去衙門看熱鬧了。好事的人群也跟著官差,紛紛趕去了縣衙。
藍清言渾身疼痛不已,腦子嗡嗡的,走路還打著擺,一路被衙役推搡著前進。
在人群的喧鬧中,藍清言被壓進衙門大堂內,她再也站不住了,左搖右晃撲通一聲就撲倒在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圍觀的人群見此情景不由哄堂大笑,兩排衙役杵著棍子,一聲聲“威武”震得眾人耳朵直“嗡嗡”。
在一聲聲“威武”中,一個挺著大肚子,打著哈欠,穿著紅色官服的中年油膩男子從里屋走了出來,人群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縣令大人瞧也不瞧藍清言,徑直走向公案桌,剛坐下就拍響了驚堂木,頗具戲腔地喊出一聲:“堂下何人?所犯何事?速速道來!”
藍清言還趴在地上,腦子很是混亂,半天沒說出話來。
縣令大人頗不耐煩,把驚堂木拍得更響了:“放肆!來人,打三十大板,看她說是不說!”
藍清言打了一個哆嗦,混沌的腦子總算有了一絲清明,她閉著眼睛,醞釀了一下情緒,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大人,民女冤枉啊!”
縣令一聽,這才擺擺手,示意要拖她下去打板子的衙役退下。
藍清言此刻一副凄慘模樣,聲音都帶著幾分滄桑:“民女藍氏,......”
說著藍清言就把在“趙氏殯葬”鋪子里說的話,又對縣令大人說了一遍,然后把搶糖葫蘆的經過又簡單敘述了一遍,最后整個身子匍匐在地,聲嘶力竭地喊著:“民女冤枉啊,求大人為民女做主啊!”
縣令捻著他為數不多的小胡子,瞇縫起眼睛,不知道在打著什么主意。
半晌,縣令不緊不慢地問道:“另一方當事人何在?”
這時,在衙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顫顫巍巍的女子,懷里正抱著她的胖小子。
李氏哆哆嗦嗦地把胖小子放下,然后帶著她寶貝兒子一齊跪了下來,胖小子手里還專心把玩著那根橡皮筋。
縣令命人將那橡皮筋取來,細細端看,瞧了好半天,也沒覺出個所以然來。
被搶了橡皮筋的胖小子哭鬧不已,縣令面露慍怒之色:“就為這個破玩意兒,攪了本官清凈!”
李氏顫抖著聲音說:“大人明鑒,民婦自知理虧,十分對不住藍姑娘,但請大人原諒民婦的護子心切啊!”
此時李氏在心里怒罵那個不嫌事大的報官人。
縣令壓住心中怒火,又拍了通驚堂木,頗具威嚴:“藍氏雖搶了你兒的糖葫蘆,但確實是以物易物,算不上偷搶,這本就是莊小事,何以鬧上公堂!不過,藍氏啊,你所說的海上之島,所謂何島啊?”
藍清言滴溜溜轉了轉眼珠子,說出了一個名字:東瀛。
縣令輕皺眉頭,似有些許疑惑。藍清言心下一喜:看來縣令大人并不知道東瀛啊,哇哈哈,看我娓娓編來。
“大人,東瀛這個地方吧,風土人情蠻橫,女子地位低下,女人肩負著養家糊口的重擔,民女若是不外出打漁,不干苦力活,是會被打死的。”
說罷,藍清言又擠出幾滴眼淚,不住哽咽。
“風暴無眼,把民女吹到了岸邊,又一路輾轉來到此處。民女見這里的人們慈眉善目,民風淳樸,百姓生活富足,這定是大人您治理有方啊!所以民女想在此處落腳,謀個生計,望大人成全。”
說著,藍清言拜倒在地,以示臣服。
縣令大人一聽,便端出一副英明神武的模樣,眼里盡是得意之色。
縣令咳嗽兩聲,說道:“不錯不錯,藍氏,念你身世凄苦,又無大錯,出去之后好好謀個生計,可勿要再犯事。李氏,念你護子心切,本官也不予追究,退堂退堂!”
藍清言連忙磕了幾個響頭,不住謝恩。
“當~”又是一聲驚堂木響,隨著“威......武......”聲起,衙門口圍觀的人群也覺得沒意思,漸漸散去。
李氏憤憤地瞪了藍清言一眼,抱起哭鬧的胖小子,像避開瘟神一樣,急急逃離這可怖的縣衙。
李氏回到家中,胖小子哭聲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李氏嘆了一聲自己的命苦,便熬了些粥喂給胖小子,小家伙這才止住了哭鬧。李氏見兒子不哭鬧了,便將胖小子放在了床上,安頓好,便去洗衣了。
李氏丈夫去年生了一場大病后,撒手人寰。從此娘倆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苦,好不容易討了個浣衣的活計,雖是辛苦,卻能在家一邊掙錢一邊照顧兒子。
李氏聽屋里兒子沒動靜了,權當睡熟了。李氏忙完到了半夜,黑暗中的兒子靜悄悄,李氏見兒子竟然沒有哭鬧,心里寬慰不少了。累得不行的李氏,也倒頭就睡著了。
藍清言一瘸一拐地走出衙門,抬頭看天,此時明月高懸,夜涼如水。她凍得直打哆嗦,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回頭一看門上高懸:西泠衙署。
藍清言重重嘆了口氣,卑微討好地向衙門口站崗的衙役問道:“官差大人呀,小女可否向您詢問點事情呀?”
衙役面不改色,并不搭理。藍清言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咕嚕咕嚕的肚子直叫喚,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衙役見此,心下一軟,倒也沒為難她:“何事?”
藍清言連忙問道:“敢問大人,當鋪所在何處?”
衙役一指街北,說道:“沿街往北走,再右轉就是了。”
藍清言連聲道謝,然后向當鋪匆匆趕去。
過了好一會兒,果然瞧見一處不大的門面,匾額上是“王記當鋪”。
藍清言心下一喜,剛要邁步而進,一個小伙計便要關門,沖藍清言禮貌一笑:“姑娘,我們打烊了,您明天再來吧。”
藍清言的欣喜頓時變成了哀求:“您能不能先看看我的東西,關門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呀,求求您了!”
伙計瞧面前這個女子的可憐樣,也是沒狠下心,側身把藍清言讓進了屋里:“外面風大,姑娘先進來吧。”
藍清言感激不已,多看了伙計兩眼,發誓等日后發達了一定要回報這個善良的小伙計。
藍清言摘下手表遞給小伙計:“小哥,你認識這個不?”
伙計左看看右看看,搖了搖頭,略感疑惑:“這是何物,我倒是從未見過?”
藍清言心下一喜,連忙解釋:“這個是我們那里用來計時的東西,叫手表。你看,這二十四個刻度代表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也就是十二個時辰。這三根長短不一的指針是......”
說著,藍清言指著表盤,仔細解釋著,恰好這時,手表竟然神奇的恢復工作了,秒針開始滴答滴答轉動了,藍清言激動不已:“你看,這最長的針每動一下,就代表……”
藍清言一頓解釋,伙計聽了個似懂非懂,但也明白這是個好東西,眼睛一亮,驚嘆不已:“這比刻漏計時還要精確,又很輕便,當真是稀罕。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請掌柜來。”
不一會兒,伙計把她請進了后堂,坐下后伙計給她上了一杯鐵觀音。藍清言也不矜持了,端起小盞連著茶葉也喝進了肚子,溫熱的茶水下肚,藍清言這才覺得好些了。
這時一個眼神透著精明的老頭兒走過來,朝藍清言一拱手,態度十分謙遜:“姑娘,老夫是這間當鋪的掌柜,您要當的物件可否給老夫瞧瞧?”藍清言連忙雙手奉上她的手表。
寂靜的后堂里,手表在老掌柜的手里發著細微節律的滴答聲,藍清言屏氣凝神,不敢打擾老掌柜。
過了好一會兒,老掌柜才將手表歸還藍清言:“確實是個好物件,老夫走南闖北,自詡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此物,聽伙計說,這便是可計時的手表?”
藍清言點點頭:“只要調好時間,將它戴在手腕,便可隨時隨地知曉時間。這個手表最少可以用兩年,只要不是外力破壞,不近水火,兩年絕對沒有題。”
老掌柜點點頭:“姑娘,多少可當?”
藍清言激動不已:“您看多少合適?”
老掌柜略加思索,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這手表確是凡品,一百兩如何?”
藍清言咽了咽口水,一時震驚,原以為能賣個幾文錢買包子就不錯了,沒想到老掌柜出手就是一百兩。她的心在狂跳啊,這就一破手表,在這個世界,竟然能賣這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