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人體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響起，那人驚慌無助的尖叫起來。
哪怕是用盡了力氣，卻依然無法阻擋一瞬。
他的身體被拖拽向后，林野甚至能夠聽到，對方那指甲斷裂的聲音。
陰暗中，一張慘白的臉出現(xiàn)，泛著空洞的眸子，正怨毒的盯著他們。那條干枯的手臂上青筋暴突，分外有力的抓著那人的腳踝。
“不！不要！”
凄慘的叫聲不停地沖刷著所有人的耳膜，而那只鬼，卻依然慢條斯理的拖著，將那人拉向自己身側(cè)。
陰氣已經(jīng)離體，漂浮在鬼魂的身前，化作了一只猙獰的鬼頭，發(fā)出了無聲的咆哮，似乎在等待著，等待著即將送上門的‘美味’。
“大狗！”
另外那兩個衙役，看來與被拖拽走的那個男子關(guān)系莫逆，眼見著好兄弟就要慘死在鬼魂之手，一個個的齜目欲裂，其中一人厲喝一聲，竟是從地上爬起了身子，神神叨叨的嘶聲道：“鬼只想吃人，根本不在乎吃的是什么人！我們把這個叫花子扔給鬼魂，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說著，一把抓住了林野的手臂，向著鬼魂用力的推著，對著同伴大吼道：“還不來幫忙？！大狗快要死了！！！”
“哦哦！沒錯！你說的有道理！”
另外一人也神經(jīng)質(zhì)的呢喃著，隨即，看向林野的表情就變得猙獰，眼中幾乎被血絲充斥，趕忙上前推著林野。
“都是你！都是你！若非是你，我們就不會遇見鬼！去死吧，去死吧！！！”
在恐懼的面前，人性的劣根被暴露無遺，為了將自己的兄弟救出來，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栽贓陷害，將無辜之人往火坑里推。
這很難說是對還是錯，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來說，這么做，那是成全了兄弟義氣，哪管別人洪水滔天？而站在林野的角度看來，這也沒毛病。
他心中明白，若是自己是他們，同樣也會這么做。
自己都不是那種舍己為人、彌漫著耀眼光輝的圣母，又如何在這個時刻，去歇斯底里的斥責這些人的無恥？
半斤八兩罷了。
“狗屁的高人！明明就是一個江湖騙子！典史真是瞎了眼，竟然會稱呼你們?yōu)楦呷耍 ?p> 在當初的時候，典史一口一個‘高人’的喊著，他們這些人自然聽的清清楚楚，此時新仇舊恨一起清算，心中本就可以忽略的那一絲不忍，此時也已經(jīng)徹底消散。
弄死他！
只要將他獻給鬼魂，也許我們兄弟三人就有救了！
林野自是知曉他們心中所想，也理解他們此時做出的選擇。
但理解歸理解，他卻也沒有舍己為人、以身飼魔的覺悟。
你們想要活，這是人之常情，但我也同樣不想死。
“還真是，令人感動的……
友情啊……”
身體太過孱弱，被兩人推著前進，林野的身體一陣踉蹌，幾乎撲倒在地。
先前已經(jīng)收起的指甲，于指尖出現(xiàn)，那三寸長的黑色指甲，哪怕在黑暗之中，依然能夠令人感受到它的森冷邪異。
指甲毫無保留、不帶一絲憐憫的，插入了身后那人的腹部。
“唔！”
身體之中出現(xiàn)異物，那撕裂般的疼痛瞬間由傷口彌漫到了全身，宛若被抽筋扒皮的感覺，讓對方身體一軟，撲騰倒地！
他的臉上，以極快的速度彌漫起一層黑氣，嘴唇泛紫，宛若中毒。
另外一人見狀，也不由得停止了推搡，臉色大變，聲音之中已經(jīng)帶上了顫抖的音色，“你不是人？！”
你特么才不是人！
林野面無表情的瞥了對方一眼，隨即收回了視線。
跟腦殘交談多了，是會傳染的。
血液順著指尖滑落，似乎無法為指甲留下一絲痕跡，只是瞬間，灰指甲就再次恢復了原本的黑亮森冷。
“你不要過來！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們也想活下去啊！我們沒有辦法啊……”
林野稍稍歪了下腦袋，就一臉納悶。
“你的戲，太多了。”
他從來都沒有怨過這三人，在他看來，這一切的所作所為，根本涉及不到道德之類的，他也從來都不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審判對方的行為。
沒那閑工夫。
而他與這些人之間，關(guān)系其實很簡單：對方想殺他求生，而他，不樂意。
這不就解釋清楚了？
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遭遇鬼魂，林野的心里，也已經(jīng)漸漸接受了這個世界的不正常，在此等情況下，依然能保持住心神穩(wěn)定。
可以說是，
毫無波瀾。
當然，笑是笑不出來的，畢竟這場合不合適。
有了灰指甲為自己保駕護航，林野的心中極為淡定，不理會躺在地上‘疑似中毒’的那人，而是將視線轉(zhuǎn)向了那只鬼魂。
第一次的，平靜的與鬼魂相視，眼中竟還流露出稍許的好奇。
人死了之后，怨念不消，就會變成這種喪失理智的玩意兒？
想必他們也是死不如滅吧？
反正如果讓林野自己選擇的話，他寧愿死后萬事皆休，也不愿意變成這種心性大變的厲鬼。
想要去救那個人，已經(jīng)來不及，那只由陰氣化成的鬼頭，已經(jīng)完全的覆蓋在了那人的臉上。可以看到，有一股股的白色精氣，正從身體各處匯聚，抵達腦袋后，被吸入了鬼頭之中。
身體以極快的速度干癟下來，眼見著就不活了。
那只鬼似乎有些懼怕林野的灰指甲，不時地對著他發(fā)出一陣齜牙咧嘴，隨即，竟是一轉(zhuǎn)身，拉著那人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咯吱，咯吱——”
“啊！！！”
像是老鼠啃噬窗戶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伴隨著那人的慘叫，不用看，林野都能想象到那黑暗之中凄慘的場景。
必然會，
宛若煉獄。
身后的門不知何時出現(xiàn)，林野淡定的看了一眼，心中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鬼魂的意思。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似乎……
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啊？
可哪怕自己要離開，在這鬼境之中，又能去什么地方？還不是永無止境的去面對鬼魂？
待在這里，其實也挺舒服的。
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想辦法將這個慫兇慫兇的鬼，給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