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才將蒙蒙亮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起床。
一夜未曾睡好，黑眼圈愈發的重了。
林野對于這種在尸堆里睡覺的場景已經習慣，但無奈牛哲華卻沒經歷過這些，哪怕是實在撐不住睡著了，整夜都在做噩夢，睡夢中大喊大叫的樣子，如果不是擔心憋死對方的話，林野都想用襪子塞進他的嘴里。
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疤，但卻使得他們的面目愈發猙獰了一些。沒辦法，在這荒山野嶺之地，也沒有辦法買到治療傷口的藥粉，就只能將就著忍受了。
“先洗刷一番，否則你我如今的模樣，怕是連縣城都進不去。”
林野淡淡的吩咐了一聲，牛哲華順從的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的關系慢慢地發展成了以林野為主，而牛哲華對此也沒有什么想法。
恩，
或者說是不敢有什么想法。
畢竟打不過啊！
鞋子在昨夜的時候已經壞掉，還好的是背簍中有雙備用的，雖然有些破舊，甚至在右側鞋尖的位置已經破了個洞，但也湊合著能穿。
這年頭長途跋涉，都是會準備一兩套備用衣鞋的。
用井水洗漱了一番，著重洗了洗臉，至于身上只是輕輕地擦拭了一下，免得牽動傷口，畢竟有衣服遮擋，不會被人看到。
薄霧自山間飄散，還好能夠看清前方的山路，讓兩人不由得松了口氣。
“林兄，此地向南八十里就是清豐縣，是距離此地最近的一處縣城了，咱們就去那里吧。”
牛哲華一邊查看著草繪的地圖，一邊與林野征求著意見。
林野對此不置可否，唯獨對于‘八十里’這三個字，分外無語。
若是在藍星的時候，一腳油門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就能抵達，而在這個落后的世界里，卻要最少走兩三天。
尤其是他們兩人此時都有傷在身，又身處于荒山野嶺之地，頗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慨。
“走吧。”
心中再如何腹誹，都是要趕路的，總不能在這里虛耗著。
回頭看了一眼被關上的寺廟大門，“真不知這些和尚，為什么會把廟建在這種地方。”
牛哲華聞言笑了笑，“所謂餐風飲露，不如此的話，豈能體現出他們的超凡脫俗？”
“倒也有幾分道理。”
林野點頭，走向了薄霧之中，“只是希望這一路上，可莫要再遇見邪祟了。”
在這個時候聽到這種話，牛哲華渾身的寒毛再次立了起來，干笑著邁動了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咱不說這些，不說這些……”
那語氣怎么聽都有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就沒有膽氣。
“我說你都已經是異者了，怎么還如此懼怕鬼魂？”
不覺得給廣大異者丟人么。
若是被異者們知曉，他們斬妖除魔的隊伍里出現了這么一個混子，一定會清理門戶的吧。
“這是天生的，其實我也不想……”
牛哲華盡量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著合適的借口，反正來來回回就只表達出一個意思，‘我也想硬起來，可實力他不允許啊！’
兩人的談話聲越來越遠，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霧之中。
……
先前發生慘劇的寺廟里，
某間廂房中，
養躺在血泊中的某人，手指輕微的顫動了一下，將血液點出了輕微的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清晨的霧氣隨著太陽的升起而緩緩消散，先前有了少許反應的那人，身體的震顫頻率愈發的大了一些。
日上三竿，陽光傾灑在地面之上，蒼蠅蚊子聞味出動，‘嗡嗡’聲不絕于耳，那身上、周邊幾乎落滿了蚊蠅的‘尸體’，嘴中發出一陣無意義的低吟后，雙手撐著地面，緩緩地翻坐起身。
“嗡嗡嗡……”
雙目之中滿是茫然，有些痛苦的拍了拍腦袋，這才逐漸恢復了意識。
“我是……誰？我在何方？我要……做什么？”
那人低聲呢喃著，腦海之中翻江倒海，終是斷斷續續的連接上了思緒，“我……已經死了……可，為何又活了過來？”
“有鬼……”
“殺了我……不，不是我……”
“我到底，是誰？”
揮手驅散了身旁惱人的蚊蠅，雖然能夠正常思考了，可還是覺得有些混亂。
屬于自己的、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紛至沓來，讓他所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異常的困難。
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寺廟，身體搖搖擺擺的站起來，不知為何會發生這一切。
“活過來，了啊……”
……
“我背簍里還有兩塊熏肉，要不要嘗嘗？這可是我娘在我臨出門前親手做的，這一路上我都沒舍得吃。”
日上三竿，午時的陽光太過灼熱，山林小道中又太過悶熱，兩人不得不暫且停下趕路，尋了一處陰涼地歇息。
早上并沒有進食，此時的肚子已經發出了鳴叫，看著獻寶似的將熏肉取出來的牛哲華，林野的表情陰晴不定。
“你還真是，
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對方不說還好，這么一提，肚子之中的饑餓感覺更加嚴重了。身體表示飯菜真香，而他的意識卻在說，“不，這一點都不香！”
“我只是想著好東西與林兄一起分享。”
牛哲華訕笑著撓了撓頭，聯想到昨夜發生在林野身上的事情，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讓你嘴賤！
“那……你不吃的話，我就……開動了？”
小心翼翼的問著面前這位爺，心中哀嘆，怎么就這么難伺候啊！啥時候吃個飯還要看別人的臉色了……
林野的目光咻然射來，喉結上下顫了顫，隱蔽的咽了口唾液，視死如歸的說了句，
“我再，嘗試一番。”
牛哲華連忙賠笑，“好嘞！”
接過了熏肉，林野將其放在鼻尖嗅了嗅，
香！
噴香！
特別香！
嗅覺沒有問題，也不知過了一夜之后，靈魂與身體有沒有‘融合’好？若是味覺依然有毛病的話，
這肉纖維極粗，
怕是短時間內嚼不爛。
眼神來回的變幻著，一會兒冷厲異常，一會兒又泛起遲疑，遲遲做不出決定。
直到，
牛哲華試探的辯解了一句，“林兄，這真的是肉，不是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