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平趴在桌上，回想很多。

　　第一次見顧舒時，真的很擔心他的脖子撐不住他的腦袋。

　　他從沒想過，顧舒或許會成為陪伴他一生的那個人。

　　他想不到自己主動去吻顧舒的樣子，那會有一種背德的感覺。

　　.

　　在此之前，陸修平一直心存幻想。想著顧舒就像之前那樣離開，即使離開幾年，顧舒還是會回來。

　　何況現在不到一年，他不急。

　　今天陸修平才發現他的殘忍。他讓顧舒回來，讓顧舒回來守一個得不到的人。

　　在饑腸轆轆的乞丐面前擺一桌飯，永遠不讓他吃。

　　陸修平撐額，沉思良久。直到天黑了，蚊蟲活躍起來。

　　他不得已端起東西進屋。動作太猛，把白瓷藍花碟子里的椰絲球晃悠的咕嚕嚕轉了幾下。

　　陸修平是真不愛，也不想吃這些東西。這是出去跟顧舒吃飯前，發消息讓阿姨給買回來的。

　　.

　　顧舒住在底下的臥室，陸修平探出窗戶往下看。能看到光線穿透窗簾，發出蒙蒙的黃光。

　　老話說“左右為難”

　　陸修平現在是“前后左右都為難。”

　　退不得，進不得。

　　.

　　太久沒回這里，顧舒休息的不是很好，起的很早。

　　洗漱完，他輕車熟路的到了廚房。翻冰箱，準備做個早餐。

　　冰箱里食材不多，冷凍室有阿姨買的速凍餛飩，蝦仁餡的。

　　大夏天吃煮餛飩太熱了，不如做涼拌的。顧舒找出麻醬，加水攪拌開，加一點點醬油，少量的糖跟雞精，辣椒油，多加了陸修平愛吃的醋。在把切碎的香菜跟小蔥放進醬汁碗里，拌勻。

　　.

　　顧舒看了眼時間，打電話問陸修平。“準備吃涼拌餛飩，你要不要？”

　　“要！要！這就起。”

　　.

　　水煮開，餛飩皮薄，用涼水激一次就熟了，都了飄起來。

　　撈出來過兩遍涼水，顧舒把他的份跟陸修平的份分在兩個盤子里，澆上拌好的醬汁。筷子翻動幾下，讓餛飩都能均勻的沾上醬汁。辣椒油里有芝麻，也沾在了餛飩上。配以綠色的蔥花香菜，顫巍巍晃動的混沌皮，很誘人。

　　.

　　樓梯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陸修平跑下來。

　　“好了嗎？”

　　“嗯。”顧舒剛把兩個盤子放下，筷子都沒來得及拿。

　　陸修平一個箭步在桌邊坐下，顧舒一邊去拿筷子，一邊吐槽。“豬一樣，就知道吃。”顧舒覺得。與其說陸修平依賴他，不如說，陸修平的胃比較依賴他。

　　“好吃。”在家里陸修平向來不吝嗇對顧舒廚藝的夸獎。

　　“速凍的，好吃自己也能煮。”顧舒口氣有點沖。

　　陸修平接過筷子，嘿嘿的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

　　吃完早餐，顧舒把包拿上。告訴陸修平：“待會辦完事，我直接回去了。”

　　“回——？回山上？”

　　顧舒點頭，要往車庫后門走。他中途拐了個彎，進臥室，把床頭的杯子拿出來。

　　陸修平站在門口，看到屋里的床上疊的整齊得薄被，床單四角都抻地十分平整。

　　“不介意吧？”顧舒舉著杯子問陸修平，他想拿走。

　　漂亮的玻璃杯，在夏日清晨灑進屋子的明媚陽光下，流光溢彩。

　　“介意。”陸修平聽見自己很小氣的說，他握著杯子的底部，把它從顧舒手里抽出來。

　　顧舒沒反應過來，手還半握著。被陸修平驚的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哼笑了兩聲，錯身從陸修平旁邊出去了。

　　這次他徑直走到車庫門前，推開后，回頭沖陸修平露出一個生硬的微笑。

　　“做朋友跟做愛人不一樣。有重要的事，你在聯系我。再見……再見……”

　　“……不用聯系了。”顧舒低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來回拉鋸，挺沒意思的。”

　　.

　　顧舒關門，上了車。他大概永遠不會告訴陸修平。昨晚，他多么期待陸修平能夠敲響他房間的門。

　　.

　　陸修平站在院子里，日頭很大。過了十多分鐘，顧舒才開著車從車庫里出來。車子飛馳而過，窗戶上貼了膜，完全看不到顧舒的臉。

　　但顧舒可以看的到他。

　　陸修平恨自己的拖泥帶水，猶豫不決。可又無法面對那種背德的錯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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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笑的是，他一直猶豫，為了奶奶想的很多。

　　奶奶卻早他很多年就看透了。

　　他想，奶奶大概是在他和顧舒去工廠的那次看透的。

　　.

　　無論在哪里，想改革，就必須有一番事件。

　　顧舒接手公司，當然了，名義上他是陸修平的助理。

　　公司整改的差不多了，工廠的問題就出來了，工廠廢品率太高。

　　服裝行業平均次品率為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國家規定是百分之三，超過了就不能出庫。

　　當時的一些比較知名的快消品牌，在國內工廠代工的，要求高不說，次品率都能壓到百分之一以下。

　　而他們工廠第一遍自檢的次品率常年保持在百分之四左右。

　　這已經很高了，可在顧舒大刀闊斧的改革了設計部門。

　　款式跟以前老舊簡單的款式都有了很大的差別后，工廠次品率一度百分之十。

　　這種次品率說出去都能讓同行笑掉大牙。成品出來的效果也差強人意，兩個小有名氣的設計師離職。

　　他們很直接的說這種成品簡直是在敗壞他們的設計。

　　他們愛惜羽毛。

　　.

　　顧舒高壓政策，給了一個月的時間讓他們進步整改。

　　一個月后，三個廠子的次品率降下去了。只有一個，還在百分之五左右，那邊員工還時不時的鬧事。

　　.

　　顧舒去找原因，看是哪方面問題。四個廠子，條件幾乎一樣。沒道理，別的都可以，他們不行。

　　然后顧舒他和陸修平重蹈覆轍，被那幫員工堵在了廠子里。

　　顧舒經歷過一次，反應很快的把陸修平擋在身后。陸修平都不知道他哪里的來的勇氣跟底氣，居然擋在他前面。

　　別人不知道陸修平做什么的也就罷了。

　　可就算從體型上看，也該陸修平去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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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顧舒就下意識的很堅決的擋在陸修平面前。那是初春，淺灰的高領薄毛衣包裹著他修長的脖頸。

　　他語氣很干脆的說：“有什么事，找個代表出來跟我談。”

　　他們明顯是提前商量過了，派出的代表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后勤的經理，肚子很大，油光滿面。他拍著手，哭訴說老板不能太過分，把他們逼的都沒活路了。

　　做東西，有次品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作為老板，應該寬宏大量，又不缺這幾個錢養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