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的幾率低,可不代表制造偶遇的可能就低。
顧舒作為大四的學生,基本沒課。他就在宿舍、食堂、圖書館這三個地方跑,還非常有時間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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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明白了這個,紀齋一天跟顧舒偶遇倆次都是少的,偶遇個七八次也跟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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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偶遇八遍,誰受得了?
圖書館,食堂那樣的公共場合也就罷了。就連宿舍樓下,都能偶遇紀齋。
他們可不住同一棟宿舍樓。
顧舒很納悶。“紀齋,你沒課嗎?”
“你這樣——有意思嗎?”
紀齋笑的特燦爛。
“有意思啊,特有意思。”
顧舒眉頭皺的死緊,很不耐煩。
“你想干嘛?”
“追求你——”紀齋把手一攤,也很納悶的樣子。
“我表現的不夠明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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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宕機了半天才回神。
以前也不是沒男性追求他,但都很隱晦。塞張卡片,或者說做個朋友。
紀齋這樣理直氣壯的真沒有,他理直氣壯的都讓顧舒懷疑。
紀齋是個“女的”或者,他顧舒是個“女的”,這樣追求才能算一件特別正常的事。
顧舒不知怎么回答紀齋,拎著書包往宿舍樓的大門走。
不過他沒忘告訴紀齋。“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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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難得聽話,沒有在追上來。顧舒進門后,撫著胸口,松了口氣。
紀齋這人太自來熟,人緣好了。前兩天回宿舍,他在屋里。把顧舒嚇了一跳,結果紀齋是找他室友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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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顧舒的心還沒靜下來。手機響了一聲,拿起來一看。
有人加他qq,發的好友申請是——【學長您好,有點事情想問您。拜托拜托,通過一下。】
顧舒剛一通過,腦袋就炸了。
是紀齋,至于他要問的問題。【學長,您考慮的怎么樣了?】
顧舒剛想拉黑,那邊又來了一句。
【學長,別拉黑我哦。要不然我明天去你宿舍樓下問你了。】
顧舒氣的吐血。
【追求還是威脅?】
【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只要你看到的、喜歡的,必須歸你?做夢發癔癥呢吧。】
顧舒發完,干脆的拉黑了紀齋。他就不信,紀齋真敢到樓下嚷嚷這個。
要把顧舒惹急了,他去主任那,校長那舉報去。倒要看他還能怎么辦。
剛才只是覺得紀齋有點麻煩,這一下子,顧舒是真的厭煩紀齋。
算什么?巨嬰?以為自己鬧一鬧,哭一哭,什么都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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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紀齋拉黑,顧舒終于清凈了一陣。周末休息,回陸家,把衛生收拾了一下。又修理了一下花草,給冰箱補充了些食材。
把這一切都弄完,打開電視。正好新聞聯播后播放天氣預報,明天有雨。
顧舒環視了一圈,屋里就他一人,特別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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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店越開越多,廠子也就越弄越大。紅袖的廠子在浙江,離上海三百公里。回來一趟得四個小時左右,陸奶奶做實業,看重質量。堅信一個好的口碑勝過任何營銷方式和代言。
她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廠子那邊。在那頭也有房子住,有阿姨照顧。
陸修平一走,她一個月回來兩次都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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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想,他要是今晚住這,明早回去,保不準還得挨澆。收拾好東西,檢查完樓上樓下的門窗水電,花盆也都挪進屋檐下。
顧舒鎖好門,回學校。下了公車,往宿舍走。
天氣很悶,空中暗香浮動,不知是什么花。偶爾有幾只蜻蜓低低的從眼前飛過。
進了宿舍一樓的大廳,顧舒腳步一頓,眉頭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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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也是他們學校圖書館的閉館日,今天大家基本都出去玩、約會了。
大廳內唯一的一個人——紀齋,非常明顯。
紀齋也很快看到進來的顧舒,他站起來,往顧舒那走。又突然折飯回去,從他坐的椅子旁拿起一個細長的盒子,盒子上還綁了一只藍色的蝴蝶結。
“你干嘛?”顧舒先開口。
紀齋走到他面前,兩人隔著一臂的距離。“對不起,顧舒。我不該騙你,不該那樣跟你說話。我向你道歉。”
紀齋舉著盒子。“這是我的道歉禮物,希望你能收下。很抱歉,對你造成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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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望著低眉順眼的紀齋,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不知道說什么。這人變的也太快了。
“顧舒?”紀齋小聲的叫他。
“道歉收下,禮物不用了。”顧舒說。“我不喜歡……不喜歡你。我現在沒戀愛的打算。”
顧舒錯開紀齋,往樓梯那邊走。“我上去了,再見。祝你學習順利。”
客套話學的太少,就這句還算應景,顧舒就拖出來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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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小跑追上顧舒,把盒子往他手里塞,一勁的說:“你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心里不安。”
顧舒搖頭。“我收下,那我就心里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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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給別人造成困擾。”所以你也別給我造成困擾。
這個理由太無懈可擊,紀齋要道歉正是因為他給顧舒造成了困擾。
現在送的道歉禮物要是也變成困擾的話,那就——
“好吧。”紀齋有點泄氣,肩膀都垂了下來。“那……學長晚安。”
“謝謝。”
顧舒點頭錯身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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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上午并沒有下雨,反而是艷陽高照。中午顧舒吃完飯,順便回了趟宿舍,將傘放回去了。書已經夠多,在拿個傘,太沉了。
顧舒倆點進圖書館,六點吃了個面包補充一下,然后繼續學習。
顧舒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去紅袖工作,不能丟了陸家的人。
不能讓人覺得陸奶奶是在照顧一個可憐的小廢物。
各種并購案例,合同案例,顧舒又看了兩個多小時。安靜的圖書館不知道什么時候不安靜了,多了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是在議論下雨帶傘的事。
圖書館并不直接挨著窗子,顧舒不知道外邊狀況,起身到外邊一看。
心哇涼哇涼的,下雨了,還是大暴雨。雨在檐下都連成線了。
顧舒一書包的書,還有辛苦找的各種案例。從這回宿舍樓五百多米,要這么淋著回去,非全泡湯了。
圖書館不讓寄放書籍,寄存柜那邊倒是可以跟老師商量一下,明早及時來取。
可走過去才發現,同學們比顧舒早發現下雨,寄存柜已經被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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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只能看運氣,看待會雨會不會下小了。可惜他運氣不怎么樣。
雨沒停,也沒小,反而更大了。
閉館時間已經到了,顧舒脫了外套,把書包包住。挽起褲子,抱著書包,準備跑回去。
他腳還沒邁出去,一只手臂先把他拉回房檐下。
“誰?”
來人斜著傘閃進檐下,把傘邊往上一揚。是紀齋,笑的特別燦爛,虎牙都露出來了。
“我,送你回去。”
顧舒沒動,紀齋這讓人看不懂。
“不走?待會回去晚,宿舍要是也熄燈的話,連個澡可都沒法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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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抱著書包,紀齋拉著他踏進雨中。傘穩穩的罩在他們腦袋上邊。
“書比人都重要。”紀齋真的很自來熟,說著就伸手拎顧舒的書包。
“有傘擋著,你把外套穿上。”
紀齋拎包,沒拎起來,顧舒不松手。
“大男人,痛痛快快的。這種屁大點的事,幫個忙怎么了?”
“在說,我不是跟你道歉。禮物你不要,送你一程總沒問題吧。”
話說到這份上了,也都走出一百多米遠了。在磨嘰就太矯情了。
顧舒松手,紀齋替他拎著包,他把外套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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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照出稠密的雨絲,雨傘被打的啪嗒啪嗒響。地上積了一層水,鞋尖被水沁透。寒冷的風撲過來,外套好歹多一層,暖一層。
幸虧只是下雨,沒有風,才沒特別狼狽。
“晚飯沒吃吧?”紀齋問顧舒。
顧舒點頭。
紀齋這樣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意思在用之前的態度對他。
“宿舍還有泡面,回去吃一碗,還是熱的。”
顧舒是萬萬沒想到,紀齋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
“我晚上也沒吃,你那多嗎?多給我來一碗。”
“……”
顧舒半天憋出一句話來。“舍友都回來休息,不方便吧。”
“沒事,我帶回去吃也行。我宿舍沒吃的,晚上也餓著呢。”
顧舒:“好、好吧。”
沒辦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拿泡面,紀齋當然要跟上樓。一推門,顧舒很絕望的發現。
宿舍沒人,一個人都沒有。他們這六人間,三個實習的。一個本地的,一個最近跟對象處的火熱。都不回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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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齋一看屋里情況,笑的小虎牙在白熾燈下一晃一晃的。
他摩拳擦掌。“我是不是可以在這里吃了。來來來,泡面在哪,我去泡。有辣的嗎?我想吃辣的。”
顧舒把零食箱從床底拉出來,香辣味的泡面加上香腸。
宿舍樓格局大同小異,紀齋自己出去接水了。
顧舒把濕掉的鞋襪脫掉,粗略沖了沖。換了睡衣,裹上厚外套。
紀齋端著兩桶泡面回來,燙的他直摸耳朵。
顧舒看到紀齋的腳,穿的是夏日的涼拖。
“不冷?”
“穿別的就踩濕了。”紀齋抱怨。“我們學校這破路,你又不是不知道,坑坑洼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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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舒沒做聲,但心里知道,紀齋應該是專門去圖書館接他的。
雨下的愈發大了,把窗戶打的噼啪啪啪的響。香辣泡面的味道了屋里飄散,很香,很濃。
白色的霧氣從蓋子的縫隙里飄出來,在屋內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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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三張上下床,西邊倆張。東邊一張,放東西的柜子也是東邊。
六張書桌拼成一豎條夾在中間。顧舒床是東邊下鋪,他盤腿在床上坐著,等泡面好。
他裹著外套,低著頭。露出來的脖頸白而纖細。紀齋把凳子往旁邊拉了拉,將桌子懟到床邊。
顧舒抬頭疑惑的看著紀齋,不知道他要干嘛。
“你坐在床上吃,我坐凳子。”
“萬一灑了。”顧舒話音剛落,紀齋又把桌子往外搬了搬,留出一段距離。他說:“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