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的一秒鐘，就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刻入余楊的腦海中。

　　有幾根肋骨穿過人體，立在黑暗中，腳下是一片尸體，人的尸體。

　　四肢不全，內臟散落在地。

　　模樣是如此清晰，有老人，婦女，還有年輕的小伙以及孩子。

　　方才一劍一劍擊殺的，原來是這些躺在冰冷地上的人。

　　余楊單膝跪在地上，一劍插在一具尸體的胸間，低頭嘔吐在一具滿臉血跡的老人頭上。

　　此時，已經完全區分不了是現實還是真的存在，畫面如此逼真。

　　“這不是真的，是虛擬的。”余楊不斷重復著。

　　良久，余楊重新站起。

　　一路上，余楊沒有拔劍，卻怎么也走不出這一片尸首滿地的區域，每走幾步，就能碰到一兩只胳膊，或是大腿，偶爾還有幾顆新鮮的頭顱在滾來滾去。

　　余楊的身子開始顫抖著，嘴角一直抽泣。

　　200%的感應，早已忘記了之前自己的提醒。

　　仿佛有人一直在重復一句話：這就是真的，人都是你殺的。

　　人還在不斷飛出，余楊沒有拔劍。

　　可飛來的人手中有劍，每一劍擊打在余楊的戰甲上，漸漸地，戰甲完全破損。

　　余楊不知道身上有多少道傷口，只覺得痛，很痛。

　　周勝沖進虛擬修煉室，只見余楊的身子一直在顫抖著。

　　跑出門外，大聲道：“哥，就真沒辦法喚醒他？”

　　“喚不醒的，只能靠他自己。”

　　漸漸地，畫面開始清晰，余楊依舊沒有動手，他還在緩緩向前移動。

　　這時候觀看的一個人說道：“明明是虛擬的，他為什么不殺這些人？”

　　“是虛擬不假，但200%的感應，意味著什么，我想你很清楚，一旦人進去，那就跟現實一樣，換你知道是普通的人后，你殺還是不殺？”

　　“可是不殺的話，自己就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所以說設計師就是一個變態。”

　　“這也許是一種考驗吧，你看所有前輩的第一次進入，都是一些出乎意料的挑戰。”

　　其實余楊好幾次想下手，他比誰都清楚，這是虛擬的。

　　可每次用力握緊劍時，18年的人生價值觀告訴他，他不能這么做。

　　如果殺了，肯怕自己的精神也會奔潰。

　　可不殺，要是再持續下去，他也會奔潰。

　　這不是殺一個人，或幾個人，而是幾千，幾萬，甚至永無止境。

　　余楊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但終歸應該有個盡頭吧，不然這樣的挑戰毫無意義。

　　終于，光明出現了。

　　眼前依舊是一片狼藉，地上除了尸體和血跡，再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然而，劇情還是跟之前一樣，只是這次天亮了。

　　一輪紅日掛在高空中。

　　漫無邊際的路程，無數人沖過，每人一刀，每一刀擊打在余楊破碎的盔甲上。

　　就這樣，戰甲破碎，余楊頂著靈力屏障向前，一連走了三個小時。

　　最終，靈力消失，他再無力站起，雙腳跪在地上，雙手扶著黑色的利劍，血一滴一滴順著劍往下流。

　　“這修煉太無聊了。”

　　“第一層都是這樣的，那個在荒漠中奔跑一年的前輩，一年中，還不是每天都有人看，可惜他最后瘋了。”

　　“要是換做我，估計忍不住殺人了。”

　　“他應該失敗了吧，你看他靈力已經耗盡，不知道出來后會不會瘋，估計不瘋也會神經錯亂，也有可能直接猝死，可惜了這么一個天才。”

　　這時候一個長老起身道：“他要是就這么死了，那也稱不上天才，所謂天才，任何情況都應該堅持，這就是第一層的修煉，不是靈力修煉，是心的旅程。”

　　是的，余楊也想到了這層。

　　因為系統已經提示，第一層過關了。

　　叮

　　“恭喜您已經通過第一層，第一層主要考驗的是殺戮，如果只想通關，那么將會漫無止境的殺下去，直到靈力耗盡而亡。”

　　“您現在可以選擇退出，或繼續前往下一層。”

　　余楊緩緩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正當眾人以為他會選擇退出時，余楊的回答卻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繼續。”

　　“好的，中途您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半個小時后，將開啟第二層。”

　　余楊盤腿而坐，雙眼緊閉，正在恢復靈力。

　　這時候，江南分組的人開始坐不住了。

　　周勝道：“這傻小子他想干嘛？”

　　“他靈力耗盡，半個小時最多恢復三成，而根據以往第二層的視頻顯示，第二層是實打實的極限挑戰，系統會根據他之前進入的靈力計算，匹配出一個更高的對手，即便是靈力沒有消耗的時候也未必能贏，此刻選擇第二層，絕無勝算。”

　　周全搖了搖頭，嘆息道：“百年才出的一個天才，可惜了。”

　　“唉，第二層失敗出來的，沒有一個是完整的，這才是整個虛擬修煉最殘酷的地方，直接跟現實生活中相連接。”周勝也連連嘆息。

　　“這也是為什么虛擬修煉能快速提升靈力的原因，但留下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當年負責小組的高層曾跟組長商量過，組長也同意了，說我們既然身有靈力，就當報效國家，而報效國家，除了靈力外，還需要堅韌不拔的毅力。”

　　“修行也是一樣。”

　　畫面中，余楊已經持劍朝下一層走去。

　　推開門，里面是一個圓形斗場，而周圍沒有觀眾，只有一道屏障，這道屏障閃爍著光芒，在虛擬場中，無人能逃離。

　　眼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跟之前的余楊一樣，手中握著一把劍，一身戰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叮！

　　“第二層已開啟，斗場定生死。”

　　余楊透過信息，看到虛擬人物的等級為32級，初級靈王。

　　等級高出一級，但根據余楊的了解，等級越高，不僅代表靈力越強，其功法也越發熟練

　　自己熬夜苦練的十日劍法只能依葫蘆畫瓢，根本不會變通，而所謂的一日劍法，要看余楊自己的發揮了。

　　“開始。”

　　隨著系統聲音響起，虛擬人物快速一劍朝余楊的脖子處擊來。

　　余楊來不及閃躲，只能用黑劍強行擋，可對方劍中帶有靈力，兩劍一接觸，余楊立即被震退幾米遠，整個身子撞在了屏障上。

　　虛擬人物根本沒有給余楊反應的機會，再次一劍朝余楊的心臟擊去，每一招都是致命的地方，招招避無可避。

　　余楊只能出劍格擋，每一次碰撞，都會被對方的靈力震退。

　　如此幾招下來，余楊嘴角已經開始流血。

　　余楊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暗道：不行，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靈力震死，只能先拉開距離躲避了。

　　虛擬人物好像看出了余楊的想法，接二連三的朝余楊的落腳點擊去。

　　劍法快的出奇，絲毫不比周全的十日劍法差。

　　幾次反彈后，余楊漸漸開始反擊，十日劍法雖然不熟悉，但總好過于一直防守。

　　不過幾劍下去，都被對方輕松躲開。

　　對方好像很熟悉十日劍法，只要余楊進攻一次，背后就會被劃一劍。

　　忽然，對方找到余楊的一個弱點，從背后直接一劍斬下，余楊只好用劍格擋。

　　砰的一聲，黑劍被附帶靈力的劍斬成兩段，余楊急忙翻滾，快速圍著屏障繞圈，情形十分狼狽。

　　“沒想到你一個NPC，打架這么認真。”

　　就這樣，余楊跟個無賴一樣，完全不管什么劍法不劍法，只管跑。

　　京都總部

　　黃世天品了一口茶道：“第一層的表現我很滿意，即便耗盡靈力，也不肯出手，說明他已經看透了設計師的想法。可這第二層，十日劍法沒練到家，打架跟個流氓一樣，完全沒有一點修行者的形象。”

　　“那是，怎么能跟組長您比，想您進去的時候，幾劍就把他斬下，那是何等瀟灑。”

　　“噢對了，他的一日劍法不是很厲害么，怎么還不用？”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看情形，他最多還能再跑個幾圈，以后還能不能用劍都不知道。”

　　“可惜了，你們先看吧，我還有事要跟朱院長通個電話，他那邊好像也出事了。”

　　黃世天剛起身準備走的時候，只見屏幕中虛擬人物已經聚集靈氣準備最后一擊了，黃世天再次搖了搖頭，對這個才入組不久的新人靈王很失望。

　　幾十年中，倒在第一層的天才很多，因為一開始是凡人，許多人心智不成熟能理解。

　　可這個不一樣，第一層過了，第二層只要勤加修煉，基本都能過。

　　“唉，年輕人還是太心急了。”

　　才轉頭，屏幕中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余楊一劍擋住了對方致命的一擊，且將對方的劍震斷兩截，隨著一聲‘一日劍法’響起，余楊身影一閃，快速掠過。

　　砰的一聲，虛擬人物倒地了。

　　“這......怎么可能？”黃世天轉身大步來到屏幕前。

　　“我也沒看清，組長莫急，等我放慢。”

　　屏幕中，在虛擬人物一劍砍向余楊的頭時，余楊手中白光一閃，忽然凝聚成一把劍，這劍上雷電閃閃，顯然不是他自身的靈力，而是一把自身帶有靈力的劍。

　　“這小子，原來有后手。”黃世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朝旁邊的天才道：“你可看出了他的心思？”

　　“回組長，我看出來了，他一開始躲閃就是為了恢復靈力，待靈力恢復幾層后，再使出隱藏的靈劍，然后一擊斃命，只是他在躲閃的時候能恢復靈力學生不是很懂。”天才分析道。

　　“能看出他的想法就很好了，至于靈力，我也不太明白。”說完，黃世天才朝外走去。

　　而另一邊，余楊一口鮮血撲出，整個人迷迷糊糊地，之前符篆的靈力消耗幾乎殆盡，雖然半個小時恢復了三層，但還是很少，還不如人間善念的靈力強。

　　所以一直用人間善念的靈力與對方周旋，直到最后避無可避的時候，才重新使出符篆之力。

　　最后兩者靈力消耗殆盡，再也無力站起。

　　叮

　　“恭喜您挑戰成功......”

　　最后意識中，余楊只聽到了這幾個字。

　　醒來時，余楊躺在休息室的一張小床上，這張床是周勝長老平時休息用的。

　　“周長老，我......”余楊想起身，可是手一撐，立即軟了下去。

　　“我的靈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