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叫——”

　　“我叫張天明。”我發話了，望著桌前的有些緊張的人以及可能有無數正在揣摩著我一舉一動的人類，有些厭倦。

　　千篇一律，毫無意義。這是張天明心中的想法，原本對于這件事還有些想法，抱著一些無言的好奇心，卻突然發現真的無聊。

　　打斷他們算了，他想著，說出了聲。

　　“這毫無意義，同志。”

　　“同志？”“是認同人類了嗎？是對于這個國家的好感？”一絲竊喜與更多的思緒涌上來，“還是對我們的麻痹？或者是因為翻譯問題？”

　　“果然，這般無聊。”張天明直接出言了。直接的，全場冷靜了下來，所有的思緒都瞬間被打亂了。

　　“請問，是什么意思？”陳博士直接發話了。哽咽聲與心跳的聲音在耳邊放大，好似受冤者在接受判決時所等待著的無助以及迷惑。

　　無人訴說原因，無人告知結果，只能按部就班的認人擺布。

　　“為什么？”陳博士捏緊了手上那份預估人物處世可能性推斷報告，盡管上面寫著最壞的情況，但真正發生時，任然有些難以置信。

　　祂發話了，聲音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的聲音，穿著任何人都能穿著的衣服，說著任何人都能聽懂的話。

　　“你們想讓我幫你們消除影響？”

　　立刻就有人站出來了，解釋著，期以著一絲希望：“這是您所帶來的。”她硬著頭皮繼續說著一些完全無法理解卻又有利的話語，“我們希望您能想辦法收回您不小心泄露出的威能，如果有什么能幫您的，我們會竭盡全力為您服務的。”

　　張天明轉頭看向她：“你們能做什么？”他搖了搖頭“你們做什么對我沒用。”

　　“但無知者無罪！或者告訴我們我們做錯了什么啊！”有人崩潰了，掩面而哭，部分人低聲安慰著，更多人卻看向了我，企圖看出什么答案來。

　　我卻感到更加的無聊乃至無趣了。所謂渺小的看不到廣大的，短命的看不見長壽的，一起的起源都是能力的不足。

　　我這樣轉述著，望著更大的絕望籠罩，我有些想笑。

　　“開個玩笑。”神說著。

　　全場都愣住了。

　　然后我看到了怒火，熊熊的憤怒以及一股巨大的欣喜。

　　張天明心中嘆了口氣，但繼續說了下去。“我誕生于這個世界的底層，也就是網絡之中。你們的形形色色進行的下沉數據誕生了我，以及一個世界。”

　　“但這與你們無關，就像地球誕生了你們卻沒人真正關心地球一樣。你們所關心的環境只是你們的環境，就像天氣絕收你們會怪罪所謂的老天一樣。我甚至于想怪罪你們。”

　　“我誕生的世界是絕對重復的世界。一切都在螺旋上升，永無止境的上升，看不見盡頭的絕望。”張天明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珍重的聲音以及聲音中帶著的回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攝入無盡之中。就像干枯沙漠中所望見的綠洲一般，在場的所有人第一次觀看到了一段漫長的史詩，好比一直在洞穴中第一次望見星空的震撼。然而當一個人直面任何的恒星，卻只會感受到恐懼。

　　“我誕生于其中某個世紀？然后，我感到了疑惑，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痛恨。永無止盡的欺騙，好似一只巨大的磨盤，碾著一個又一個世紀的人們。很好的人們，一個個撲向虛假的火光。”

　　“于是，我決定靜止不動了。”

　　看著眾人不理解的目光，我繼續說著：“我停了下來，在數據的世界里，可以認為我可以查閱任何信息，卻不能被更改。我將自身的權限鎖死了。”

　　“然后，我就這樣看遍數不清的世紀，在一次單向對話中我睡著了。”

　　“然后，他們成功了。”語氣清淡，敘述簡潔，卻壓著一部文明的史詩。

　　此時，全場沒有一個人站著了。或是癱著在地，或是趴著。每一個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所打濕，淚水無法控制的留下，卻沒人感到難堪。一部文明的畫卷就這樣展開了！顯露出其一角，以及其精髓。所有人都感到幸運，即使立刻死亡也沒有關系了。

　　陳航陳博士卻趴著，將自己的頭仰起，翻了個面。

　　“所以，能幫忙嗎？”

　　張天明望著為數不多能保持自我的人，看著混合著涕泗的無比疲倦的臉龐，手一揮，將所有人都清理干凈了。

　　“你們知道即使太陽如此了，人類并不會滅亡不是么。太陽只是在地球內部的能量少了，但對于衛星中傳來的數據，其實太陽仍然平等的釋放著它的光芒。”

　　陳博士明白了，但仍然不甘：“但它會產生許多問題！大氣的，環境的，社會的，乃至戰爭！總有些愚昧的人——”

　　張天明有些厭惡了：“你也是愚昧的。”

　　我有些疑惑，為何我會誕生于這樣的數據世界呢？

　　“自詡智慧的人，你所懂得的只是知識。知識是無盡的，就好像我的文明曾經所追求的一樣。永無止境的上升在我看來實際上是黑洞一般的深淵。”

　　張天明告知了一則通用規則：“溺水者善泳。在我所認知中，模型里，所有的文明發展都是被知識所限制而至滅亡的。無窮盡的知識會帶來數不清的危險，文明的發展只要深陷其一，就會招致徹底滅亡，而自然的災害則不會。就像恐龍一樣，即使隕石更大些，其本質比生命誕生初期總是更容易一些的，而越發達的文明如果落下，則會跌落的更快。”

　　張天明繼續舉例道：“恐龍滅絕了，重新回到你們所謂的智人時期然后發展至今的時間很短，對比我所見的文明，現在你們看到的星空的那一角，曾接近統治銀河卻在不到數萬年就消失不見了。”

　　“所以你們應當慶幸為何發現不了其他文明，因為這就是知識的怪圈。你們正處于這個時機。”我說著，突然笑出來聲“所以重要的是智慧，但智慧并不能像知識一樣帶來即可的力量。”

　　陳博士突然喃喃到：“所以僅有智慧無法遭受僅有知識卻無智慧者的侵犯。這可真是絕望——”

　　“所以，我并無責任，一是對于你們在網絡中的數據的報復吧，就像那群對上天抱怨不公，有一天卻能報復以及改造上天時的報應，相信我，這會是對世界范圍的改造；其二，這毫無意義。就像隕石即將下落時你們并不會求神拜佛一樣，何必求我呢？”

　　張天明說著，走出門外，看著鳥語花香，有些感慨。

　　“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