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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茶的歲月

第二十五章:怒目圓睜

一碗茶的歲月 殷野望 7726 2021-06-06 23:28:50

  雨停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他單人獨騎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片充滿泥濘的山路上。

  我盼啊盼,顧盼許久,眼看已近黃昏,他的身影卻沒有躍然映入我眼簾。

  見我滿眼困惑,他們幾人亦然面面相覷,想安慰我,自己卻也摸不著頭。

  有樂蹲在山路旁的草叢里,疑惑的問道:“是這條小路嗎,沒記岔?”

  “應(yīng)該就是這里,”正信在對面的草叢里撓著耳朵說,“等下他一過來,你們知道該怎么做啦?”

  有樂從草里抬了抬手,說道:“最重要是不可又被咬到手指,免得他又乘機掙脫,跑去那邊拐彎處被山路兩旁埋伏的人干掉。”顯然,由于此前已經(jīng)失敗過許多次,每個人似都很熟悉各個環(huán)節(jié)了。

  瘦弱之人手里拿著一個準備用來兜頭的麻袋,探頭探腦的問:“為什么我們不先去那邊拐彎處干掉那些埋伏的人呢?”

  “或許他們也在那邊琢磨這個事情,”有樂撓著嘴說,“為什么他們不先過來干掉在這邊埋伏的我們呢?”

  黑眼圈之人從衣襟內(nèi)拿出一壺不知從哪兒順手摸來的酒,正在草叢里悶聲自飲,聞言突然發(fā)怒道:“現(xiàn)下我心情不好,倘若他們敢過來招惹,我一定用劍氣殺光所有人,一個不留。也包括你哥哥!哼,要改變歷史,這就是最徹底的解決之法……”

  有樂連忙提醒他:“那邊應(yīng)該有很多瀧川派的人,他們身法神出鬼沒,應(yīng)該不是很怕你的劍氣。尤其你喝這么多酒,我看你出劍之時能不能劈對人都是個問題了。”正信皺眉道:“那邊有個叫服部的家伙,你們要當心他。”

  正說話間,只見有個人肩頭扛著一桿長槍,提著兩三個首級,一路晃悠著過來。我看到終于有人影從我等待的方向出現(xiàn),就伸出頭張望。那人見狀一驚,遠遠地就大呼小叫,放下所拎的人頭,挺起長槍往這邊沖。

  有樂認了出來,忙叫喚道:“利家、利家,是我!別捅,可警告你哦……”那人聞聽草中有喚出他名字,不由剎足愣望,綽槍怔問:“誰?”有樂忙搶到我身前,伸出腦袋,招呼道:“利家,是我!”

  那人探眼投覷了一下,沒認出來,仍挺槍作狀要搠,口中惕然道:“我不認識你,是誰來著?”有樂嘖他一聲,道:“紅豆飯、綠豆糕!想起來沒?”那人一怔,隨即搖頭道:“不對!你是誰?”有樂忙又說道:“紅豆糕、綠豆飯!這回記起來了吧?”

  那人“哦”一聲,把手里長槍的槍頭放低,稍移于旁,不再朝向我和有樂。隨即見到有樂的樣子,又不禁納悶道:“你是何人?”有樂從草里站出來笑道:“就我跟你知道咱們之間這點兒秘密,你還猜不到我是誰?”

  那人撓頭怔望,一臉懵然道:“哦,你是長益嗎?怎么變成這個樣子?昨天我看到你才這么矮……”說著,用手比了一個高度,然后縮手握槍,仍是惕然而覷。

  有樂忙道:“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昨天我跟一個三河的巡回表演魔術(shù)師學(xué)會了一個新戲法。其實是一種障眼法,很好玩。”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站到那人跟前,比了一下高矮,笑道:“這個戲法可以使我知道,我長大以后會是什么樣子,并且有多高……你看,差不多比你高些了。”

  “我看我們差不多。”那人忙和他比了一下個頭,然后依仍滿眼疑惑地瞅著有樂的樣子,提手搔發(fā),詫異道:“怎么會這樣?還能變回來不?”

  “能!”有樂伸手往那人肩頭一拍,笑道,“你回家后就會看見我又變小了,并且仍然還會照樣經(jīng)常拿紅豆糕、綠豆飯去給你吃。然后一起聊書里那些故事。”

  那人聽了,終于露出釋然的微笑,隨即把長槍往旁一插,向有樂拜倒,感激地說道:“若沒有長益公子時常帶來的這些可口食物,光靠社里給我吃的那點小豆粥,很難熬。”有樂拍拍他肩頭,說道:“你當著我那位哥哥之面將他寵幸的小混蛋十阿彌斬殺,我那位哥哥暴怒之下,原本是要令你自裁。幸好勝家、可成他們?yōu)槟闱笄椋馊ヒ凰溃恢鸪黾议T。你此前負擔(dān)一家的生計,瞬間變?yōu)闆]有收入了。以你的身手和威名,很容易在其他諸侯處謀得官職。但你卻始終忠于我那位哥哥,天天在城外徘徊,眾家臣輪番為你求情,我哥始終不允。不過大家都說這兩年來,你在寄身的宮社潛心讀書,不再那么桀驁不馴,越來越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料想我哥哥也看在眼里,遲早會把你召回城里,我知他脾氣,耐心等他氣消就好了。”

  利家哽咽道:“在下擅自參戰(zhàn),斬獲首級三個,還擔(dān)憂回去又被處罰呢,因為被驅(qū)逐期間,我總是擅自跟來參加戰(zhàn)斗……”有樂安慰道:“我看應(yīng)該沒事。不過看你老實,教你個乖兒。等下趁我哥哥打了勝仗正在高興,你故意拿著這些人頭往他面前走過來晃過去,讓他看見你。就會得到嘉許。然后明年你又擅自去參戰(zhàn),又會立下更大戰(zhàn)功,我哥就終于允許你回歸家臣之列,俸祿由三百貫升至四百五十貫。生活變好了許多,后年你會生出兒子利長,再后年,你又生出次女蕭姬,她長大后會經(jīng)常拿茶葉給我,不過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貨色,當然心意難得……”

  利家高興地又拜謝不迭,哽咽道:“敢情好!敢情好!多謝長益公子指點,小的一定照做。”隨即想到一事不解,抬起頭來,惑問:“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后年要生誰、大后年又生誰、并且她長大后會拿茶葉給你呢?”有樂笑道:“這就是魔法的威力。天機不可泄露,總之你照做就成,別問太多。再問,我就把你變小,光著個腚在戰(zhàn)場周圍跑來跑去……”說著,抬手指著利家的鼻子,念念有詞。

  利家忙捂住鼻子,說:“不敢問了。”隨即看到我站到有樂之旁,他實在憋不住想問,連忙低下頭去,強自忍耐。

  我悄問有樂:“怎么還沒看見承芳往這邊過來呢?”有樂就幫我打聽:“對了,利家。你有沒看見那誰被我哥追著往這個方向逃來?就是義元!”利家答道:“哦,他已經(jīng)被干掉了。”

  有樂忙問:“誰?我哥嗎?”利家指著山麓霧濃的那邊,說道:“不,是義元被討取了。”有樂一怔,納悶道:“不是這邊嗎?怎么會是那邊?枉我們在這邊白白等了半天,也沒見他逃過來。”利家瞧見有個瘦弱之人拿著麻袋在草叢里探頭探腦,就笑道:“哦,你們埋伏在這邊也想堵他是吧?可惜他在那邊就已經(jīng)先被追上了,場面很難看吶!服部和毛利他們砍了頭去領(lǐng)功啦。毛利還被他咬掉了兩根手指……”

  有樂見我搖晃欲暈,連忙攙扶住,口中嘖然道:“怎么搞的?前次不是明明就在這邊出現(xiàn)嗎,怎么又變成了那邊?是在跟我們捉迷藏嗎?”正信從草里走出來,收了繩索,攙扶著我,面色愁苦的道:“越來越難堵他了是不是?下次我們?nèi)ツ沁吢穹峙軄磉@邊被殺,不信等著瞧。”

  利家見有繩索和麻袋,就笑:“你們拿這些東西沒用的,他反抗強烈,還會咬人手指。”正信沉著臉說:“我們知道。”黑眼圈之人給利家看了看手指上的咬痕,利家傻了眼,似是想問,又連忙捂住鼻頭。

  有樂想到一事,轉(zhuǎn)頭對利家說:“誰在山路拐彎那邊埋伏來著?是瀧川他們嗎?幫我們?nèi)デ葡拢词遣皇悄阌H戚瀧川家的人……”利家聽了就跑去察看,又從草里走出來,遠遠地搖手喊叫:“沒看見人!”

  我想,他一定會很驚訝。當他一回頭,我們應(yīng)該又已不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

  大概那瘦弱之人果真是越來越虛弱了。轉(zhuǎn)瞬之間,我們竟然又來到了從前某個時候的清須。

  在那天的郊外,我們掉進了橋下清溪中。有樂他們趁機玩水,我就游到一處有許多大石頭的地方,給自己清洗下一路走來的風(fēng)塵。

  我發(fā)現(xiàn)石頭后邊有個葵衫小男孩在那兒探頭探腦,就轉(zhuǎn)面朝他“嗨”了一聲。

  那葵衫小男孩慌忙溜走,我往溪邊青草之茵走去。想拿衣服鞋子穿上,卻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滿頭亂發(fā)的花袍少年從石頭后邊站起身來,指著我光身的樣子哈哈大笑,還趁我窘到不行之際,蹦過來朝我跳起奇怪的舞蹈,一邊跳一邊唱:“人生五十年,天下間,一切恍如夢幻……”

  我突然意識到:“糟糕!我被‘清洲小同盟’偷看了……”瞥見他手上拿著氏康給我的那枚“永樂通寶”,我就伸出沾著水珠的白生生手臂,要搶回來。那花袍少年先是眼為之直,隨即蹦蹦跳跳地轉(zhuǎn)身就跑,一路大呼小叫:“天魔降臨!或者天仙下凡……”

  我只顧穿衣服和鞋襪,就這樣被他們溜掉了。轉(zhuǎn)面尋覷之時,只見那邊山路上絡(luò)繹跑過好些小孩兒,顯然又遇上“清洲小孩同盟”出巡的時候。

  那花袍少年邊溜邊問:“竹千代,你從哪里拿到這枚小錢的?”葵衫小男孩道:“她放在石頭邊那堆衣服里找到的。”花袍少年笑道:“你就拿來孝敬我了啊?”葵衫小男孩跟在他身后,說道:“你是大哥哥,一直罩著我。找到好東西合該歸你。”

  我聽著他們聲音遠去,心中既好笑,又氣惱:“好你個三河愛摸魚的小賊,從小就占我便宜。還偷我東西去獻給有樂他哥……就是那誰誰誰誰!”

  橋上有幾個侍臣模樣之人按刀叫喊:“橋下什么人?為何潛入我們清須……出來!”有樂冒出來拉著我走,說道:“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了,快閃!”我們溜進橋影下,料想那伙侍臣模樣之人尋下來時,橋下已空無一人,然后這一整天,他們會很納悶。

  啪一聲響,有樂又撞到墻上,這回撞得不輕。隨著哎呀一聲叫苦,眼冒金星而倒,翻滾過來,我移腳不及,差點兒又踩著他。

  有樂不顧撞腫了臉,著急睜眼,只見好幾只腳忙不迭地從他眼前急收,有樂抓住一只剎停之腳,怒道:“你們這群王八蛋,又想乘機踹我……終于被我抓住了吧,這只腳是誰的,自己出聲認領(lǐng)!”

  我們面面交覷,都覺得不是自己的腳。有樂也覺不對:“哇靠!怎么多了一個人……”沒等他看清,那只腳已從他手上掙脫,就勢啪的往他臉上踹個正著。昏暗中只見一人飛快收足,正信撩出一腳,斜伸來攔截,兩相交磕,嘭一聲撞響,那人借勢后躍,退開數(shù)步,桀然而笑:“看你們傻得可笑,怎么不讓我也來多玩會兒?”

  此時我才留意到這間昏暗的大棚屋里還有別人。正信卻似并不驚訝,側(cè)目瞥視那個跟他對了一腳就趁交磕之勢后躍之人,冷哼道:“你要玩,還須先給自己松了綁才玩得起。”

  我投眼望見那人原來還被捆綁著,卻仗著雙腳掙脫,在那兒活動筋骨,看衣著模樣并不像先前襲擊過我們的那些人,但是眼光悍狠,面有兇惡之色,似非善類。沒等我多瞧一眼,他突然提足頓地,口中桀然笑道:“區(qū)區(qū)一個棚屋,怎能困得住猿飛派的高手?看看你們這些傻瓜,玩什么穿越,不如瞧我一飛沖天!”

  其聲未落,腳下猛然發(fā)力,倏地拔身高縱而起,半空中又踹一下墻柱,再次借勢飛竄,雙腳連環(huán)交踢,撞破棚屋,翻身騰空,飛出屋外,只聽竹梢簌簌掠響,已不見人影。

  我們不由得都聚攏在那人驟然撞破的棚頂大洞下方,仰著頭驚呼:“哇啊……”

  正信也仰著頭往高處來回張望,聽見那黑眼圈之人在他臉旁說:“你把這棚子說得如此固若金湯,看人家猿飛派輕功高手一下子就飛出去,華麗麗地走掉了。”正信嘖一聲,眼望棚外竹梢遮掩的天空,皺著眉道:“不得不承認這廝輕功果然了得,這么高都能飛得出去……”隨即我們又面面相覷,齊聲驚嘆:“哇啊!”

  有樂不顧鼻青臉腫,也擠到我們中間仰著頭看。聽見那瘦弱之人拿著書問:“還要穿越不?”有樂隨手把他的那本皺書拿過來,卷之在握,啪的往那瘦弱之人臉上一打,兩眼仍望棚頂,面都不轉(zhuǎn)地說:“去你的穿越!就是因為你,剛才讓我們在高手面前糗死人了……”

  隨即我們發(fā)現(xiàn)棚頂大洞外有水珠灑落如雨點一般,有樂摸了摸臉,仰著面說:“似是飄雨了。咦,還是紅色的……”正信已覺有異,急忙把我拉開,變色道:“那是血來著!”

  話聲未落,竹梢上空簌然彈下一影,隨著飄灑的血雨,曳落棚頂,剛好摔到那個撞破的大洞上,垂下血肉模糊的腦袋。眾人紛紛驚呼:“剛才飛出去那個家伙,怎么轉(zhuǎn)眼就被割爛成這樣了?”

  有樂連忙轉(zhuǎn)身四處尋覓那瘦弱之人的身影,見又瑟縮于墻角,就趕緊去拉他出來,催道:“還等什么?趕快念咒語,咱們再試試你的穿越之術(shù)……”

  正信納悶地蹲在旁邊,瞅那瘦弱之人翻著書念念有詞,就問:“你被關(guān)多少天了?”瘦弱之人語如蚊鳴的說:“……”

  正信皺起眉問:“你說什么?”瘦弱之人拿手指比劃四天。正信皺著眉道:“這么多天你沒想過用這招脫身?”

  瘦弱之人搖了搖頭,怯生生地說:“一直想試。”

  正信點了點頭道:“噢,我明白了……你們繼續(xù)。”說著,轉(zhuǎn)身走開了。

  有樂催道:“別管他。他自有辦法出去,咱們趕緊先閃。這回必須齊心了啊,你看那死人多可怕!聽我數(shù),一二三,沖!”

  我也低下頭閉著眼跟著一起沖,就要撞上墻時,被正信拉了回來,并且瞧見那黑眼圈之人也從另一邊拉住我。

  我留意到正信和黑眼圈之人的手又同我連在一起,而我正拉著有樂之手,有樂拉住那瘦弱之人的手。我們?nèi)匀皇腔ハ酄窟B在一起,即便正信先前作勢要走開,卻怕我真去撞上墻,就又急忙探手來拉住我。

  我們眼前又赫然現(xiàn)出不動明王那尊巨像,隨即我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落入那破衣老僧圓睜的獨眼里。

  黑眼圈之人忽似醒悟道:“記起從前在寺中聽聞,不動明王其忿怒相,是大慈悲的顯現(xiàn),就如同父母對其頑劣不化的子女,以忿怒方法予以調(diào)教,其動機是‘慈愛’而非毀滅,因此可以說比祥和寂靜之示現(xiàn),更具慈悲力。右手持的劍,非一般的刀劍,乃是智慧之劍,能斷煩惱之根,左手所提絹索,是用來捆綁一切惡魔,而最大的惡魔,是我執(zhí)魔也,所以其內(nèi)在的密意,不在降伏外在的惡魔,而是以智慧力為武器,來降伏自己內(nèi)在的‘魔’。而魔之真實意思應(yīng)為‘磨’,并非一般人口中的魔。‘魔’之所以為‘磨’,完全是因為執(zhí)著這個‘自我’在作祟,所以一切外在的障礙、痛苦是來自于內(nèi)在的障礙與執(zhí)著,只要降伏了內(nèi)心,則外在的一切將得到凈化。”

  再次破壁重返此間之際,我們眼前一切都在崩塌毀滅。巨像也隨著古廟的土崩瓦解而分崩離析。外邊許多人紛聲驚惶大叫:“隨著頻繁大震,地陷了!大家快逃……”

  我仰面瞧見那尊巨像憤怒之臉當頭砸落,聽見那瘦弱之人又念起咒訣,有樂急喊一聲:“這回必須齊心了啊,你看地震多可怕!聽我數(shù),一二三,沖!”

  最后那一瞬間,我依稀恍覺我們幾人從破衣老僧圓睜的獨眼里跌撞而出,這一剎那,我心里又冒出那句密咒:“歸命一切如來。”

  啪一聲響,有樂哎呀一聲叫苦,眼冒金星而倒,翻滾過來,我移腳不及,差點兒又踩著他。

  有樂不顧撞腫了臉,著急睜眼,只見好幾只腳忙不迭地從他眼前急收,有樂抓住一只剎停之腳,怒道:“你們這群王八蛋,又想乘機踹我……終于被我抓住了吧,這只腳是誰的,自己出聲認領(lǐng)!”

  我們面面交覷,都覺得不是自己的腳。有樂也覺不對:“哇靠!怎么多了一個人……”沒等他看清,那只腳已從他手上掙脫,就勢啪的往他臉上踹個正著。昏暗中只見一人飛快收足,正信撩出一腳,斜伸來攔截他,兩相交磕,嘭一聲撞響,那人借勢后躍,退開數(shù)步,桀然而笑:“看你們傻得可笑,怎么不讓我也來多玩會兒?”

  此時我才留意到這間昏暗的大棚屋里還有別人。正信卻似并不驚訝,側(cè)目瞥視那個跟他對了一腳就趁交磕之勢后躍之人,冷哼道:“你要玩,還須先給自己松了綁才玩得起。”

  我投眼望見那人原來還被捆綁著,卻仗著雙腳掙脫,在那兒活動筋骨,看他衣著模樣并不像先前襲擊過我們的那些人,但是眼光悍狠,面有兇惡之色,似非善類。沒等我多瞧一眼,他突然提足頓地,口中桀然笑道:“區(qū)區(qū)一個棚屋,怎能困得住猿飛派的高手?看看你們這些傻瓜,玩什么穿越,不如瞧我一飛沖天!”

  我心念忽動,喊出一聲:“拉住他!”叫聲未落,只見那人腳下猛然發(fā)力,倏地拔身要縱起,正信急忙探手抓住他,拽落于地。那人惱道:“憑你也想攔住我?”猝發(fā)連環(huán)飛腳,要踢正信退開。正信也隨之變換數(shù)招,仍拽住他不放。那人臉色一變,急欲另換身法旁掠之時,不意被那黑眼圈之人從袍下倏發(fā)一腳撩在胯下。頓時叫一聲苦,面色古怪地摔倒。

  我見那人踣身痛苦,忙抬手指著棚頂說:“你撞上去會死的。正信他們出于好意,才拉了你一把,千萬莫要生氣噢!”

  那人踣倒之時,墻角最暗處立起一個人影,隨即簌然甩掉身上披裹的網(wǎng)索,又探手往旁邊扯斷另一人身上纏著的藤索,悄沒聲息地朝我欺近,伸手來扼喉脖。屋角有人喚了一聲:“佐助,不可造次!”

  我感到扼喉之手剎勢停住,心下隱約想到:“哦,先前在竹林里被圍住之時,看見幾個人跟正信一起被抬進來,卻也關(guān)在這間陰暗的棚屋里。剛才只顧看有樂他們打鬧,沒留意往那邊看。他們?yōu)楹我恢辈蛔髀暎俊?p>  “佐助?”黑眼圈之人眉為之軒,轉(zhuǎn)面望向墻角,詢問:“是不是傳聞中昌幸大人家那位號稱‘猿飛天,掠日月’的能人?”

  “正是!”屋角那人頷首稱然,隨即抖衫甩落身上纏裹的網(wǎng)索,起身走出陰暗處,先問了句:“此前你們亮相擺造型是站到哪處光線好的位置來著?”

  黑眼圈之人和瘦弱之人不約而同地指了指棚屋正中間,于是那人便也走去站好位置,立于棚頂光線照映之下,徐徐轉(zhuǎn)過臉來,面容清俊而且年輕。他轉(zhuǎn)了一下臉又問旁邊:“剛才你出場亮相是不是也這么緩慢地轉(zhuǎn)過臉來?”黑眼圈之人和瘦弱之人不約而同地點頭道:“對,要徐徐。并且還須注意眼神也要到位……”

  那面容清俊之人又再轉(zhuǎn)一回臉,徐徐地把溫和的目光投了過來,緩緩掃視黑暗中一張張面孔,微笑道:“在下便是安房守的長子,賤名不足掛齒,卻叫信幸。”

  有樂鼻青眼腫地爬起身來,揮拳就打,口中且罵:“你這王八蛋!剛才叫你手下來踹我……”黑眼圈之人忙拉那面容清俊之人避了開去,讓他沒打著。

  有樂惱道:“你為何幫他?”那面容清俊之人也轉(zhuǎn)臉瞅向黑眼圈之人,詫問:“對呀,你為何幫我不幫他?”

  黑眼圈之人說道:“因為你們昌幸父子也是自己人,跟我們這位姑娘不是外人。”

  那面容清俊之人向我望來,問道:“然而不知這位姑娘是……”

  正信悄立我旁邊,惕防那個名叫佐助之人有所動作,口中冷哼道:“這位是甲州老主公左京大夫幼子忠重大人的夫人。”

  那面容清俊之人聞言一怔,隨即連忙躬伏于地,向我拜道:“不料夫人竟然在此。天可憐見,終于找到夫人了。”禮畢抬首,因見我惑然不解地瞧著他,便又說道:“在下奉家父之命,特來這一帶尋覓忠重大人遺孀,以及多日前戰(zhàn)死的諸將家眷,好加照料。以免流落無依,甚至陷身敵人之手。”

  我聞言不禁眼圈一濕,說道:“安房守大人有心了。”這位名叫信幸的年輕人恭敬地說:“夫人不要見外。在下一家自從幸隆公以來,就是大膳大夫的家臣。侍奉夫人脫離危難,在所當為。信幸此來謹遵父命,萬死不辭!”

  黑眼圈之人在旁唏噓感嘆之余,竟情難自抑地拿起我的手背親吻一下,哽咽道:“我就知道蒼天有眼,總算讓我尋到左京大夫家碩果僅存的少夫人,能得以鞍前馬后、隨侍左右,實屬三生有幸……”有樂忙打他的手,惱道:“你說歸說,親什么親?這屬于什么禮儀?吻完了還哭,卻流這么多鼻涕沾在人家手上,你這家伙啊……還‘碩果僅存’?夫人就夫人,還加個‘少’字又親個不停,你這算什么意思?看人家年少,你又想趁機占便宜對不對?”

  名叫信幸的年輕人轉(zhuǎn)面瞧了瞧我旁邊那幾人,蹙眉問道:“卻不知夫人身邊這幾位是……”

  有樂搶先說道:“我是她自幼就認識的老朋友。你想要茶具或者跟茶有關(guān)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找我,不過要先賠我一套茶具,因為你那個手下先前踢過我……”

  信幸微笑道:“那你得到我家去跟我弟弟談。”有樂問:“你弟弟是誰呀?”信幸答道:“他叫信繁。為人隨遇而安,跟你可能也談得來。”隨即轉(zhuǎn)面另覷,正信冷哼道:“我原本打算出去之前先干掉你們幾個再走。不過看來或許沒這必要了,除非我侍奉的這位小姐另有吩咐。”

  我欣慰地微笑說道:“這都是家人和好朋友來著。”信幸本來還在納悶地瞅著正信和那個瑟縮其后的瘦弱之人,聞言就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既然都不是外人,我們一起出去。”有樂不由失笑道:“有這么好出去嗎?”

  信幸指著門說:“聽見沒有?有人來開門了。”有樂忙問:“誰來著?”信幸瞅著門縫外邊,打手勢說:“似乎是那個先前敲你頭的女人。”話聲未落,只見正信以最快的動作竄回先前他所在的那一處陰暗角落,迅速恢復(fù)被綁成粽子形態(tài),面朝里躺下不動了。

  與此同時,黑眼圈之人快步?jīng)_過來,忙不迭地說:“先看看是不是……”從門縫里剛瞅見有只圓睜之目,不意突然門開,被一只手猛然推來撞在他鼻子上,頓時磕他悶頭坐倒于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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