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夜一別秋霜重,心有千結怎能通
華裳把自己整日悶在紅娘館不肯出去。
中秋之夜白竹被華裳氣走之后在沒來過紅娘館。她既為自己不著邊際的話生氣,又想不通白竹的心意。
他若心中有她,為何遲遲不來找她,他若心中無她,又為何說什么“執子之手”,“得一人心”。華裳的心里仿佛得了千百個結,怎么也理不清頭緒。
金來從外面急匆匆地跑進來,嚇了華裳一跳,她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畫軸。一時間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金來來不及說話忙蹲下來幫華裳收拾一地的畫像,其中有兩幅散開了。
一幅是張家小姐的畫像,而另一幅是那日白竹回府前遞給華裳的卷軸。華裳放在案上一直未想起翻看。
只見散開的部分畫著華裳的面容,后面是大片大片的蓮葉。華裳心頭劇震,走過去將畫軸打開。
畫中的她巧笑嫣然,立身亭中,湖心亭的美景都為她做了陪襯,畫的落款處題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金來收拾好畫軸,才想起來找華裳的目的,急忙開口:“白公子他在城北錦繡堂……”
不待金來說完,華裳便沖了出去。
“老大!我還沒說完吶!”金來急急喊了一聲忙追上去。
華裳急急忙忙趕到城北的錦繡堂,卻未曾想見到的是這番場景。
錦繡堂外圍了不少人,白竹在錦繡堂內與一個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男子手按著同一匹鵝黃色的錦緞,冷著臉對峙。
而安顏站在兩人中間,面露急色,左右為難。錦繡堂的掌柜在一旁不住地擦著冷汗。
華裳聽著身旁的人議論才得知,那與白竹對峙的男子竟是當今的六王爺!
他不遠千里從京都追隨安顏而來。一入西涼城就撞見了白竹與安顏,便有了這對峙的場面。
“聽說這安顏姑娘容貌傾國傾城,不僅白公子敗在了她的石榴裙下,連京城的達官顯貴都難逃美人關吶!嘖嘖嘖……”
“可不是嘛,這要傷了咱們西涼多少姑娘的心呀!”
“對呀對呀,我還聽說……”
華裳只覺自己一顆大起大落的心終于禁不住折騰崩碎在胸腔里,直震得她從頭到尾痛了個遍。
什么紅豆,什么子衿,都只是安顏不在時拿她來消遣罷了。
華裳默默退出人群回了紅娘館。趁白竹不在府中,又去退了白家給的定金。
心中想著,此后他的姻緣,再與她無關。
若沒有金來整日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地講著關于白竹與六王爺龍爭虎斗的傳言,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她還是整日奔波于世俗之中,為一對對有情人牽紅線。
張家的小姐和林家的公子定了親,約華裳去雅食居對庚貼。
定親自然是喜事,華裳與林家的媒人對過庚貼后便被林家的人拉著吃酒。華裳不斷地說著恭喜的話,笑到兩腮發酸。一杯又一杯酒水下肚,仿佛要將連日來所有的委屈灌入腹中。
酒過三巡,林家的人都散了,只剩華裳一人坐在廂中發呆。
忽然回廊中有爭吵聲傳來。華裳聽著聲音有幾分熟悉。便搖晃著身子出門觀看。
竟是安顏與六王爺!華裳的酒意頓時醒了三分。華裳下意識想離開,但是卻又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想聽聽他們說了什么。又或是,想知道安顏究竟在他們兩人之間選擇了誰。
六王爺抓著安顏的手,聲音急切地質問:“你究竟為何不肯與我回京?那日你不辭而別,我放下朝中事務馬不停蹄趕來,難道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還是你真的喜歡那個白竹?”
聽到六王爺這話華裳頓時渾身一震,在也挪不動步子。
“你不要胡說!我之所以離開與白竹毫無半分干系!安顏拒絕王爺,不過是因王爺已有妻室罷了!我雖為小小舞姬,自認為配不上王爺,但也不會委曲求全與人為妾。”安顏聲音決絕。六王爺卻忽然笑出了聲。
“我何時有了妻室?父王早逝,我一直與母妃相依為命多年,至今未娶。安顏,你怕是誤會我了。”
“我等上京為王妃祝壽,難道不是王爺你……”
“那是本王的母親!本王原想等壽宴結束就稟明母妃。雖然此事尚有艱難,但我不愿放棄!你還未與我說,那白竹是怎么回事?”
“其實,他是我的兄長。”
華裳聽了這話如遭電擊,滿目不可置信。像瘋子一樣跑到安顏身邊,抓著她的肩膀大喊:“你說什么!他是你的兄長?!”
安顏猝不及防受到驚嚇,一張小臉煞白。六王爺一把摟過安顏,推開華裳,滿臉怒容。剛要喊人把華裳拉下去,被安顏阻止了。她看清來人是華裳之后心中就大概猜到了事情原委。
華裳向白府跑去,心中驚喜、擔憂、開心、嗔怒,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安顏跟她娓娓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安顏本名為白清顏,是白老爺的妾室所生。三年前去云州探親的路上遭遇劫匪,后又被舞姬坊的救下。幾經輾轉做了舞姬坊的舞姬。
三年來安顏早已習慣了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那日在湖心亭相遇白竹,雖心中震動,卻不想與他相認,不想回到白府做一只沒有自由的金絲雀。沒想到白竹終歸是認出了她。
她與白竹相見,雖不愿灰白府生活,但兄妹二人的情誼只增不減。白竹得知她心中所想也不相逼。京都歸來,安顏與王爺間生了誤會。白竹也誤以為王爺是風流多情之人,此后之事便不言而喻了。
華裳在心中不住地埋怨自己,是她生性懦弱,逃避自己的相思,是她猶豫不定,對他懷疑。
她看遍世間的情情愛愛,卻始終不敢敞開自己的心。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段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