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放下稽禮之手，目光沉沉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年輕男子，青衣短打，手握佩劍，面容清秀俊朗，皮膚微黑，雖然年輕但面上卻見風吹日曬的粗糲與滄桑，一看就是習武之人，經常四處奔走。

　　男子，她不認得，但他身旁的女子，太后卻眼熟，正是齊王身邊那個“貴妾”，商云晚。

　　“放肆！竟敢冒犯太后！”太后身邊的嬤嬤疾言厲色地呵斥道。

　　對面抱著胳膊的年輕男子，聞言不由得嗤笑：“你為魚肉，我為刀俎，還敢如此囂張，我看你們是飄在云端太久了，連點自知之明都沒了！”

　　他身旁的商云晚也跟著冷笑，滿眼鄙夷。

　　嬤嬤在太后身邊伺候，半輩子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這種諷刺？登時惱羞成怒，正要發作再罵，卻被太后按住。

　　“我認得你，你是齊王府里的人?！碧罂聪蛏淘仆?。

　　商云晚心里恨極了，恨許多人，當然也包括下旨灌她墮胎藥，將她關進瘋人塔的太后。

　　“難為太后還記得我！”商云晚眼神怨毒，笑里都浸著仇恨。

　　太后神色不變，緩緩點了點頭：“當初齊王在哀家膝前苦苦哀求，哀家也曾猶豫過，對你的處置是否太過苛刻，能否讓你留在齊王身邊，如今看來，將你再關入瘋人塔，是對的?！?p>　　商云晚聽她說起此事，愈發恨得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老太婆，你過去禍害我余家，如今又欺負我，今日就是報應到了，你不得好死！”

　　“余家？”太后神色微凝：“你們究竟是何人？”

　　男子冷笑一聲：“怎么，過了太多年舒服日子，竟忘記了余家？忘記你這高高在上的太后是怎么來的？”

　　商云晚柳眉挑起，尖聲道：“那我們就幫你回憶回憶！”

　　“當年入宮之前，你只是個苦勞力的女兒，家鄉遇到旱災，食不果腹，逃難到湖州沿街乞討，活得狗都不如……”男子一張臉上盡是刻薄，言語十分惡毒。

　　太后身旁的嬤嬤聽不下去，厲聲呵斥道：“住口，你竟敢信口雌黃，污蔑太后，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太后抬手制止她，神色平靜地對男子道：“繼續說?！?p>　　男子白了嬤嬤一眼，抱著胳膊轉身面對窗子，幽幽道：“幸好遇到了一位余家小姐，那小姐心地善良，將你帶回府中，讓你做工養活自己，是也不是？”

　　太后似乎也憶起了往事，微微頷首，神情追憶道：“是，余氏全家都是良善之人，他們都待哀家很好，留哀家在府里做些粗活，免在街上受討飯之辱。余家小姐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幸而遇到她，哀家才在那天災亂世中活了下來?！?p>　　身邊兩個嬤嬤聞言都瞪大了眼睛，這是她們從未聽說過的往事，太后竟然有這種過去。

　　“呵，你承認就好！”男子臉色一沉，眼中怨憤洶涌，低吼道：“可你又是怎么對待余家的？你恩將仇報，奪去了本該屬于余家小姐的一切！這太后之位，你兒子的皇帝之位，本該都是我余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