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陳述便醒了,一個血淋林的豬頭掛在院子中,那駝背男人一個老早便起了忙活。
“伯父,起得好早。”
陳述打了聲招呼,寒暄了二句,關文杰從里屋走了出來,他昨夜睡在隔壁,倒是睡得舒服,見著陳述也偷偷摸摸的拉到一旁,干笑著搓著手。
“公子,陳公子,有法子了沒?你們做巫師的神通廣大,這小小的亂葬崗出不去?”
當然出得去,不帶你我走都走的出去。翻了個白眼,陳述沒同關文杰說,見他不說話,這個書生急了,扯著他袖子不讓他走。
“公子莫走公子莫走,你要走了小生如何辦?真要娶了那狐貍精不成?我這小身子經不起折騰啊。”
說罷,擠出兩點眼淚,關文杰眨巴著眼睛:“你要走也沒法子了,你的馬和車都被我昨兒大晚上藏起來了。”
陳述臉一黑,他本想著在這村落上帶上幾日摸下情況,但這話倒是激的他興起,直接就開了口。
“你要不藏還好,你這一藏我便要走。”
這話嚇著關文杰了,趕忙作揖道歉:“陳公子,陳少爺,莫動怒莫動怒,要走至少把我帶上,我感覺這兩年是越來越不安全了,說不準今兒與你談笑風生,明兒就是和狐貍精住墳坑了。”
陳述本來有些怒意,聽著這話也不由得笑了一聲,這書生確實慫的好笑,威脅人都威脅不好,承諾再三會帶他出村,他才半信半疑的松開了扯著袖子的手。
沒吃早飯便出了門,這村子雖然人不多,但超乎陳述想象的富庶,外邊難得一見的肉食,在這里幾乎家家門口都晾著條火腿,有屠夫大早上開了門,就在黃土路上殺豬宰羊,或許是因為離亂葬崗很近的關系,這村子,不管陳述去哪兒都有股揮散不去的臭味。
關文杰被他爹拉著去了私塾,那私塾也一股子騷臭味,幾個婦人蹲在水溝旁擦拭身子,雖然不曾露出關鍵部位,但那大片雪白露出,也讓人心生旖旎,可來來往往行人卻不曾注意,陳述一時不由得腹誹。
“這滿村子莫不都是太監不成?”
“不是太監,但多半與常人不同。”陳貴的聲音響起,自打昨夜進了村子,他還是第一次開口,語氣有些嚴肅,嚇得陳述一愣,轉而聲音又變得玩味。
“看來下一次交易并不遠。”
留下一句讓陳述臉色陰晴不定的話之后,陳貴再度銷聲匿跡,手輕輕地觸碰水溝,陳述輕輕地捧起,細細的嗅著。
臭味,還是臭味,尸臭味,陳述猛地站起,心中狂跳,一股心悸彌漫在心中,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快步的走在了黃土路上。
隨著他的步伐加快,那些行走的村民也慢慢停下腳步,手上的活計也停下了,屠夫高舉屠刀,美婦手拿濕布,所有人那雙黑洞洞的眸子都在盯著快步行走的陳述。
壓抑,難以忍受,陳述眉眼一凜,心中殺氣彌漫,一甩腰間勾魂索抓在手中,就對街邊下棋的老頭打去。
想象中凡人被攔腰拉斷的場景沒有出現,反倒是勁力無匹的勾魂索在接觸到干癟的老人后,發出了金鐵交擊之聲,使勁一扯,拉出了一道淡藍色的魂魄,老人倒在地上。
不,倒在地上的已經不是老人了,是一個佝僂的干尸,暗沉的皮膚,殘缺的身軀,陳述暗道一聲果然,隨后,好像是干尸落地的聲音驚動了寂靜的街道,無數的村民都嘶吼著沖了上來,揮舞著手要撕扯陳述。
陳述心中一沉,眼色變幻,已經是巫力匯于眼竅,再睜眼時,哪還有什么祥和富庶的村落,高舉屠刀的屠夫案板上綁著的是嗚咽的活人,人腿,手臂,各種各樣的零件被當做豬羊一般被風干腌制掛在門前,街道上滿是血污成河。
那水溝哪里流的是水,分明是源源不斷的人血!這里分明是一處吃人村!
“原來都是些干尸!幻術倒是精妙!”陳述怒喝一聲,手伏地面,數道土墻升起,阻攔了街道,但還未放松,那手持剔骨刀的高大屠夫便怒吼著,摧枯拉朽般把土墻砸碎,陳貴跳到了陳述的肩頭,眨眼已經遁入地下。
“往關文杰那兒去,那人確確實實是個活人,不是村里的這些僵尸。”
雖然他已經遁入地中,但那些僵尸不依不饒,興許是吃了太多的人肉,他們的修為也大多超凡脫俗,已經邁入凡階三四境,不可小覷。
已經是半個秦巫的戰力了。
陳述吸收了那么多的強者記憶,有了那么多經驗,才勉強推到凡九境,這些僵尸不可謂不強。
“好家伙,我當是狐貍在養關文杰,沒想到養關文杰的可不止那狐貍一只。”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在附近搜尋到了人氣,陳述一躍而出,正好撞上站在自家院中一臉懵的關文杰。
無數的僵尸撞破墻壁,踩過碎石而來,陳述不多廢話,抓住了關文杰的手臂就要帶他走。
那個駝背中年男人手持剔骨尖刀,站在一旁,那掛在院子上的哪里是豬頭,分明是一個死不瞑目的人頭,陳述馬上想起了昨日吃得津津有味的肉片,不由得作嘔了起來。
“快些走,不然你不用等到狐貍精來找你,今兒就沒命了。”
關文杰有些疑惑,他還沉浸在幻術中,不曉得發生了什么,門外有村民熙熙攘攘,村中老人的聲音也一起響了起來,似乎在怒罵陳述,猥褻村中婦女。
“陳公子,小生這次不能幫你,你若是做錯了事,那得一力承擔······”
“別廢······”
陳述打斷他的話,但話還沒說完,那木訥的駝背男人手中的剔骨尖刀徑直向陳述刺了過去。
這一刀又急又快,猝不及防,陳述心中一瞬間閃過諸多心思,最后牢牢定格在了《浮游破繭》之術上。
在陳述自己都不曉得的肉體最深處,無數血氣奔涌,不斷地沖擊著一層薄膜,終于,在那剔骨尖刀刺入陳述心臟之時,那層薄膜被沖破了,無拘無束的感覺充斥了陳述的全身,就連那一剎那的,截斷生命的痛苦也消退了。
“浮游破繭,浩瀚遨游。”
陳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關文杰的驚恐,中年男人那無神的眸子都在此刻定格,然后在下一刻,一雙手從口中伸了出來,陳述光著身子,滿身黏液,頗為虛弱的撕破了皮囊,爬了出來。
這一道《浮游破繭》,幾乎抽空了他的巫力和血氣,掏出藏在皮囊衣物上的,萬歲巫師身上摸來的化血丹,沒有猶豫,迅速吞了下去。
“爹!你在做什么!”
關文杰似乎還處于震驚之中,陳述拉住了這個突然勇敢起來的書生,把他拉回了自己的身邊,看著那個血淋淋的剔骨尖刀,一邊感受著身體里逐漸充裕的體力,陳述運氣《五煞藏身》心訣,一邊把手放在關文杰的眼睛上。
“你還不明白么?”說罷,陳述低喝:“睜開眼睛!”
嘈雜的嘶吼出現在關文杰耳邊,他的面前哪里是那個慈祥的父親,分明是個脊柱斷了的僵尸,正貪婪地淌著涎水。

寒夜行走
今兒開始真的雙更了,騙人沒有小jj。 就算是作者,每個月也有那么三十幾天不想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