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
奈恩蒼白著臉，背對著爬上來的舍爾，整個人虛弱到被高處的風吹的搖搖晃晃。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向背后，卻發現一直陪伴自己過關斬將的法杖早已不見。
“你真的想知道啊…”
奈恩拍了拍身邊的詭異機器，盤腿坐到了地上。
“那我就一件事，一件事的說吧。”
噗…
詭異的機器運轉著，不斷吐出令人生畏的黑煙，漸漸的聚合到一起，籠罩在巴別塔的塔尖。
“從初代勇者冠絕天下的傳說時代起，一直到百年前，斯維爾德家族一直都是皇家正統。
現在的王室，在政變前都只不過是管理貴族們奴隸交易中一些灰色地帶的小小領主而已。”
奈恩疲憊的耷拉下腦袋，下意識的從空間里拿出最后一個破破爛爛的眼罩。
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他嘆了口氣，又回頭看了眼吞云吐霧的詭異機器。
“或許是常年與這些不同種族打交道的緣故吧，他們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精靈，魔族，龍族的生命和靈魂都能夠被通過某種法術固定，束縛在一定的事物上。”
看了看舍爾若有所思的樣子，奈恩點了點頭。
“對，現在法師塔里的那些法典，法杖，甚至說是毫無副作用的傳送陣，幾乎都沾滿了其他種族的鮮血。
犧牲別人就能不勞而獲。
呵，多么奢侈的交易啊！”
奈恩從空間里取出贈送給舍爾的那根法杖，用力將其折斷，拋下了巴別塔的高空。
“就這樣，那只家族靠著王國的名字狐假虎威，暗地里通過這種方法搜羅了足夠誘惑當時勇者墮落的財富，制造了一批能夠推平王國的法師。”
奈恩又從空間里拿出一本不厚的簿子算在舍爾面前的地上，嘩啦啦的聲音過后，張開的頁碼上幾乎全是血污。
“王國歷……精靈族全族……圣地28萬人…
王……精靈族全族17萬人…圣地…”
這…這是！
舍爾用力的試圖撿起攤在地上的簿子，但也不知是有什么魔法，還是過于震撼，總是撿不起來。
“所以呢？！
所以現在你們就是為了奪回百年之前的所謂正統之位？
所謂的王的位置…
就要來把法師塔，把原本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生活打破嗎？”
…
奈恩沒有回舍爾的話，他只是漠過了憤憤站起的舍爾，俯下身子撿起掉在地上的的簿子，撣了幾下灰塵。
家族認為，人們只認最初的“正統王”。
但實際上，只要是能讓人們幸福平和的，都會被人們加冕為王。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必敗無疑。
但我反抗不了。
我的姐姐也是。
所以我選擇通過告訴舍爾所有的事實，來減輕我的負罪感。
“舍爾，你叫作格里芬?舍爾對吧。”
舍爾看著奈恩不明所以，藏在背后的手默默地積蓄起了法力。
“你還記得來法師塔前的經歷嗎？”
“你在扯什么鬼話！
我是來自東部的格里芬舍…”
舍爾一下子愣住了。
“對吧。
你的父母是誰？東部你曾有過什么朋友？又或者你的童年是怎么過的？為什么很多時候你的記憶都會出現斷層？
就算是失憶，就算是獨自一人。
又為什么一點東西都記不住的情況下。
卻能夠看一眼法力流動就能夠立刻青出于藍呢？”
我…
不知道
“我知道。
你只是某個被人類所殺之神，為了復活而準備的后手而已。
你只是個人偶。
那個明鏡法師，他貪的是組成你身體的道具。
那個萊德法師，他所求的只是通過對你們這些家伙展露善意來換取足夠他復仇的力量。
就連剛剛被你那個精靈朋友放出來的大法師們，他們但凡有一個人伸出手，那個精靈也不會把整個法力源泉崩碎。
這整個世界充滿了絕望。
壓抑的就像覆蓋上了一層陰影。”
奈恩走到了機器的旁邊，打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熊熊燃燒的火焰。
“家族給我的任務，原本是把你扔進去，然后用那位神留下的后手徹底摧毀整座法師塔。
但我現在把這個機會留給你。”
咔噠…
舍爾捏緊了拳頭，又幾次放下。
“所以呢？
就因為這短暫的可悲經歷而去否決一切美好嗎？
就因為自己遭遇的短暫傷悲就去選擇無視那些砥礪前行的人們嗎？！
就能夠因為找到了一個所謂恢復正統的可笑理由，而去把一切美好的，都毀掉嗎？！！”
嘭。
舍爾對準奈恩平淡的臉頰，重重的就是一拳。
唔…
奈恩倒在地上，看著漲紅了臉的舍爾，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
“或許你說得對，這個世界就是喜歡看可笑的悲劇，看人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去爾虞我詐。
但我…”
舍爾走向那臺機器用力的將其抬起，用力的將它扔下巴別塔。
“偏偏就是要破滅這個世界的虛妄幻想啊！”
轟！
巨大的隕石從天際劃過，朝著廣場的方向重重砸下，拋下的機器在半空爆炸，正正好好的將隕石下方負隅頑抗的幾個大觸手炸散。
“嗯。”
奈恩的臉色變得更加慘淡，但從未感受過的堅定信念，卻讓他罕見的笑了出來。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