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于山勻志來說是一個好日子:他二十歲了。
這意味他即將成年,在父親在宗廟里舉辦冠禮后,他便有了他夢寐以求的“自由”。
作為家族這一代的長子,山勻志從小受到了來自父輩最大的約束。
但他天生是一個不服從管教的人,忍受多年的束縛在今天以后就會解開。
山勻志的父親很看重這次冠禮,雖然在外人看來,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兒子。
他一心想這個兒子能舉孝廉入仕,這樣即使不能光耀門楣,也算是做了對整個家族來說最正途的事情。
但是山勻志卻敷衍了事,像個游俠,滿腦子想著去闖蕩世界。
在他看來,行加冠禮以后,意味著山勻志要開始背負來自整個家族的壓力去做事情,他自然知道該收起自己的孩子脾氣——山勻志的父親當年也是這樣。
在父親的引領下,山勻志進太廟,祭告天地、祖先。
在賓客的見證下,山勻志依次加緇布冠、皮弁、素冠,并入內拜見母親。
又依次拜見兄弟,拜見贊者,并入室拜見姑姊。
在之后,山勻志穿上玄色的禮帽禮服,帶著禮品,在父親的帶領下去見了一些“貴人”——這對他之后入仕有好處。
在冠禮前,父親給山勻志取好了字——平北。
山勻志很喜歡這個字,他覺得這很符合他的夢想——馳騁疆場、保家衛國。
父親逼迫自己讀書,但在一次事件后也不限制自己練武,甚至還為自己請來了好手教導自己。
山勻志的右臉頰上有一道半指長的疤,正是這道疤換來了他父親對他練武的支持。
山勻志幼時便像游俠一樣佩戴著短劍“橫行”鄉里。
那是一把同頑童常玩耍的木劍大小的鐵劍,比一般孩童耍的木劍更有分量,更“威風”。
在大人看來,這把“寶劍”也不過是沒有開刃的廢鐵,沒有什么殺傷力。
山勻志十歲那年,鎮上來了一批流民,據說是從北邊因戰亂逃來的。
附近幾個郡縣對流民都是排斥狀態,因為流民哄搶,甚至還出現了燒城邑的事情。山家為流民發放了糧食,誰知引來了一些流民的哄搶,引發了混亂。
山勻志當時一看局面不得控制,便踩到糧囤上,大聲呵斥哄搶的流民。他跳下糧囤,拔出短劍,對著帶頭的流民就是一劍。
短劍并未開刃,孩童力氣也著實有限,領頭的流民疼了一下,一把將他推開。
隨后趕來的鄉里武裝制止了流民的哄搶。混亂中,山勻志的右臉不知被何物傷到了。
自那以后,山勻志的父親便為他請來師傅教他武藝了。
令山勻志父親失望的是,冠禮后,山勻志的作風絲毫沒有改變,而且他變得更加“灑脫”,出門前可以不再告知父親。
鄉里人時常看到他身著胡衣,佩長劍,一副游俠打扮,騎著馬飛馳著。
北方的戰亂不斷,總是有流民來到鎮上。山勻志遇到流民,都會給他們一些吃的,向他們詢問著戰事。
魏國已經跟大梁交戰多年,或來勢洶洶,或騷擾不斷,但是只要有將軍王顯念,一切不足為慮。
山勻志的父親決定舉家南遷。
雖然現在鎮上還沒有受到戰火的影響,但是流民不斷遷移已經對治安造成了一定影響。
與父親南遷躲避戰火的意愿不同,山勻志想往北方的前線去。一身本領,正是報國時。
因為這件事,山勻志和父親發生了爭執,結果自然是山勻志被關了整整一天,跟之前一樣。
父親也是無奈之舉——他就這么一個兒子,雖然家族不需要他傳宗接代,但是他要給其他后輩做好榜樣。
山勻志表面上順從了父親的意愿,但只要有機會,他便會逃離這里,直奔前線。
準備南遷的前一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有人敲響了山家的門。
一位身著士兵服飾的人闖了進來,他衣服有些破爛,佩著的劍鞘有些光澤,像是血跡。臉黝黑黝黑的,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對眼睛里透著光。
兩個下人攔不住他,他嚷著要吃的,大步闖了進來。
山勻志的父親見狀,對身旁的下人耳語幾句,然后大聲喝住了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我只求吃的,不害你們性命。”不速之客嚷道。
“你是北邊來的士兵吧,你說不傷人性命,為何帶著武器闖入我家?”
“真是個老夫子……”,那個人嘟囔了一句,右手握住了劍柄。
“賊人,看劍。”山勻志一手持劍,一個闊步沖了出來。
那個人連忙拔出劍回身一擋,“好小子,可以可以。”兩柄劍交接在了一起,一時只聽得劍與劍之間的呼應。
山勻志看準機會,大力一劈,那個人就勢一擋,但因為力度過大,手上的劍被振開了。
山勻志把劍一橫,仔細看著眼前這個人。
“小子,要不是老子有傷,你贏不了我。”
山勻志吃了一驚,眼前這個人氣息不定,確實像是有受傷,仔細一看,似乎還能看到他的傷口,只是被破爛的衣服蓋住,一時察覺不到。他右手上纏著布條,難道他手也受傷了?
“你是什么人?”山勻志內心充滿疑惑,以此人的身手,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而且鎮子距離前線較近,但是逃兵不會穿著兵服逃跑的——朝廷有明確的律法,逃兵屬于不赦之罪,而且會親族連坐。在動蕩的社會,保證士兵的忠誠和無畏是最為重要的。
“你管我是誰呢”,那人往地上吐了一口。
“拿吃的來。”山勻志吩咐仆人。
此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既然穿著兵服,那一定是按照軍令行事。
山勻志一想到近百年來的動蕩時局,內心對執行軍令的士兵有著天然的好感。
仆人端來了胡餅和水。“我要酒和肉。”那人嘟囔道。
“給他。”山勻志看到父親臉上不悅的表情,明天就是家族南遷的日子,偏偏今天來了個麻煩。
那人從盤里拿起肉吃了起來,不時喝著酒,不一會兒整盤的肉和一小壇酒就空了。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很餓,但是吃象卻沒有言語中那種粗魯。
吃飽喝足后,那人起身,竟然對著山勻志行禮:“多謝。在下還有事情,就此告別。”
“你等下。這是衣服和一瓶治外傷的藥,你帶上。”就在“不速之客”進食的時候,山勻志已經吩咐仆人拿來了衣服藥物。
“不速之客”仔細打量眼前這位年輕人:一幅游俠打扮,相貌平平,臉上稚氣未脫,但是眼睛中閃出一絲光芒,好像云在全完遮住月亮最后的一抹。
他走到山勻志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你家公子跟我走了,你們拿著令箭去會稽,到時父子自會相見。”“不速之客”對山勻志的父親扔去一枚令箭,然后拉起山勻志便往門外走去。
山勻志一愣,竟順著“不速之客”走出大門。
“站住,你去哪里?”山勻志的父親終于回過神來。
“父親,你們南遷去會稽吧,孩兒會去找你們的。”山勻志轉過頭對“不速之客”說道:“去我家馬棚,咱們騎馬走。”
兩人來到馬棚,各自騎馬向南奔去,一會兒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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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和尚
少年邁出的第一步,不知后面等著他的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