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面目
地中海,馬耳他共和國,菲爾夫拉島,金色鳶尾花學(xué)院。
時值春夏交替的時候,地中海的雨水變少,一天到晚燦爛毫無阻攔的艷陽光照在小島郁郁蔥蔥的植物上,唯一的碼頭邊金光與海水的蔚藍交織。
一名修女裹著黑色修女服站在烈日下,陽光透過頭巾,她臉上的溝壑反射著嚴(yán)肅專注。
一艘低調(diào)的小艇緩緩靠岸,船員停靠好后放上踏板,一把遮陽傘首先從船艙里探了出來,船員忙伸手去扶里面的人。
修女緩緩鞠了個躬,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用意大利語說,“萬福,院長,一路幸苦了。”
“哎呀,瑪利亞?福文瑞塔修女,這么熱的天何必等我這么久?”一口柔軟的羅馬口音傳來,粗跟涼鞋踩在踏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撐陽傘的女孩走上岸,輕松愉悅地和周圍的人寒暄,把傘順勢舉到修女頭頂,修女面對女孩的熱情友好并沒有很大反應(yīng),只是點點頭,和院長向遠處的建筑走去。
“這次去非洲看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也購置了一些孩子們需要的物品和工藝品,回頭送貨人來了你核對一下。”女孩交給修女一張長長的打印單,笑盈盈地說,“學(xué)院里的事想必不需要我操心,我弟弟可有說何時會來?”
“沒有,洛伊絲小姐,他給您的郵箱發(fā)的最新一封郵件說他會在日本小住,再去中國搬行李,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來。”
名為洛伊絲的黑發(fā)姑娘走上臺階,收起傘,拎著身上樸實無華的牛仔裙,摘下臉上的墨鏡隨手別在衣服角上,她的眼睛是煙晶寶石色,五官端正清秀,線條瑩潤,一臉的人畜無害,各方面都像個中國人或日本人,卻偏偏讓人叫個外國名,還會說多個地區(qū)的方言,讓很多人一直都疑惑她到底是不是亞洲人。
“那怎么辦呀!我這個夏天怕不會無聊死!”洛伊絲一蹦,跳到正給女孩們上烹飪的老師面前,嗅了嗅某位學(xué)生的成品,輕輕搖頭,往辦公的地方走去。
福文瑞塔修女默默跟在她右后方,想著這么多年也沒見您掛念過兄弟,怕也沒多遺憾吧。
這個院長,總是奇奇怪怪的,卻又嬌俏靈動蠻討人喜歡。
“這樣吧,我再寫幾張請?zhí)埼业艿艿耐瑢W(xué)來陪我玩幾天好了!他讀的那可是貴族學(xué)校!有錢人多的是,我還能多撈幾筆……”
福文瑞塔修女輕咳一聲,“這不行,小姐,我們是信仰上帝的,不能貪婪,而且這是淑媛學(xué)院……。”
洛伊絲已經(jīng)擺好了寫字用具,把封蠟燒好,興致勃勃地摸著羊皮紙,“您聽岔了,我都說了是請名媛淑女來,放心,她們都有規(guī)矩的,不可能給學(xué)生帶來不好的影響。”
福文瑞塔修女沉默,看了院長好一會,盯得洛伊絲不自在地回頭,“怎么了?”
“……您至少用點正常的通信方式吧,這發(fā)個郵件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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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作為人類還是混血種,甚至作為龍類,如果,你想要和秦離有什么翻來覆去好幾遍都講不膩的話題,那必須是秦離的姐姐秦洛,或者說,高貴美麗的奧古斯特家主,淑媛學(xué)院金色鳶尾花的校長兼投資人,洛伊絲。
秦洛和秦離極致的懶癌不同,從上上個世紀(jì)起,甚至更早,她就在世界各個角落游蕩,汲取各個時代的潮流與學(xué)識,長期混跡在人類世界里。
這擱卡塞爾那群研究爬行動物的人眼里,估計就是高大上的樣子,但在秦離眼里,似乎也有不少奇怪的后遺癥。
用現(xiàn)在的話來講,叫時代性中二病。
秦洛喜歡精致的生活,至今還保留用羊皮紙通信的習(xí)慣,只是因為她覺得這很貴族;
她在十九世紀(jì)曾是大仲馬《基督山伯爵》在報刊上連載時期的狂熱粉絲,后來甚至親身深入伊夫堡去驗證越獄是否可行;
以及她身邊一些奇怪的部下……秦離搖搖頭,還能在家里戴上中世紀(jì)假發(fā)嗎?這能看嘛?
現(xiàn)在用羊皮紙給他打暗語,老姐又用某名牌來作為自己的署名,秦離回想起羊皮紙上似乎燙著金,散發(fā)光芒的“LV”,唉,這姐姐退化的,黑王看了都搖頭。
但就是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心思單純的姐姐,能護住他活過了白王的叛亂,成功避免了黑王被殺那場更大的動亂。
具體細節(jié)他早已不記得了,或許秦洛根本也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只知道有一天秦洛帶著秦離,在白王的王座下接受了“神諭”,再后來,叛亂途中,秦洛融入了人群,秦離則事先藏好卵,主動迎擊前來剿滅叛軍的諾頓,最終“死”在芬里厄的口中。
秦離的思緒稍停頓了一會,眼前浮現(xiàn)出那雙平常時并不閃著金黃的光芒的煙晶寶石眸子,對面的龍類用一只爪抵在他額頭上,“我們要活得最長最久,這才叫勝利!那些急急忙忙沖鋒、吃掉自己最信任的去死的才是炮灰,沒資格看新世界,沒資格瓜分新的利益。”
天空與風(fēng)一系在白王叛亂后便退場,而在黑王之死后獲勝的人類所不知道的歷史角落,也是秦離所沒有參與的時間,秦洛重回歷史潮流,占盡了黑王留下的大部分“遺產(chǎn)”。
這就是她的盤算。
難怪諾頓會以‘貪婪’來評價她,雖然不太準(zhǔn)確,卻也充分體現(xiàn)特色。
“請注意,前方有氣流……”直升機機艙里,機長的聲音響起,偌大的機艙里卻只有少年一個人在門邊獨坐。
秦離看著門外的云朵,鋪滿窗子的白云里,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到的不明飛行物在輕輕起伏。
言靈?鐮鼬。
他既然收到老姐的提醒,很快多留心一下,發(fā)現(xiàn)路鳴澤朝著日本去了,路鳴澤的專機上只有一件貨物。
龍王諾頓的骨骸。
秦離緊趕慢趕,終于還是先他一步,好更全面地觀測,路鳴澤要用這具龍骨做什么。
云層之下,新的秘密又產(chǎn)生了。
——
秦離從高空筆直下墜,任由氣流把他吹得東倒西歪,他翻了幾下后張開雙手,保持自己的視線對準(zhǔn)更前方的一架直升機。
秦離瞇起眼睛,算了算距離,操控風(fēng)的權(quán)能,往前面直升機的后側(cè)移動,面色平靜的嘆了口氣,拉拉自己被吹的鼓鼓的短袖T恤,“阿迪達的呢,蠻貴的,別給我吹壞了。”
他的話很輕,好似與風(fēng)的呢喃,這話剛出口,一直包裹他的狂亂氣流突然安靜下來,秦離滿意地笑了笑,抓抓頭發(fā),打了一個響指,一雙純粹又帶著點血色的黃金瞳亮起,巨大的領(lǐng)域迅速擴散。
風(fēng),云,天空,光線,全都放慢了速度,隨著不規(guī)則領(lǐng)域的擴大和加強,視線里的目標(biāo)飛機穩(wěn)穩(wěn)停在了黑石官邸,陽光下的黑石官邸像被調(diào)節(jié)對比度的機器操控,從暖暖的正常色調(diào)被染成了冷清的淺色。
秦離追上,顛簸兩下勉強浮在半空中,他在領(lǐng)域里看到了主屋內(nèi)部的水銀方陣,裝有諾頓龍骨的青銅箱穩(wěn)穩(wěn)地落在方陣中心,刻在地面上比頭發(fā)還細的一道道槽里水銀仿佛擁有了活性,往青銅箱涌去。
在他視線之內(nèi),另一個強大的空間產(chǎn)生了,覆蓋住了整個黑石官邸,以高階龍類尸骨為中心的煉金矩陣,不正是拓展尼伯龍根的方法之一么?
看來路鳴澤還是很看重龍骨的嘛,秦離笑笑,剛才放置龍骨的人出來了,是個高挑明媚的美人,穿著束身黑衣,總覺得十分眼熟……
不過既然被秦離給看到了,這黑石官邸究竟安不安全,那可不好說了。
秦離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草草記下矩陣圖案,擔(dān)心被路鳴澤窺視到,迅速關(guān)閉自己的領(lǐng)域,回到了飛機上。
過了不久,飛機駛離了官邸,他最后望了一眼,從空中看到一個老爺爺在官邸里面開始打掃衛(wèi)生,這才回到了座位上。
黑石官邸能成為將來的計劃之一,現(xiàn)在的關(guān)注點仍然在卡塞爾。
秦離打開電腦,看到了一封地中海來的郵件,看完打開列表,給溫蒂發(fā)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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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爾中國分部,BJ。
王金泉抱著一沓沓的資料走進滿是人的辦公室,一口東北腔不停地和同事說,“總部最近不知道又要干嘛兒呢,要我們把全國各地進入學(xué)院的中國學(xué)生名單兒列出來,資料一一審查,還核對真假,難道出叛徒了?”
艾麗回她說,“別瞎說,卡塞爾哪來那么多叛徒,我看是校董又要秘密培養(yǎng)人才了。”
“行,我看看……重點排查的是今年的S級路明非的家鄉(xiāng)……出了不少人才啊,你看,楚子航,陳墨瞳……我都見過,誒對了,今年的預(yù)科生你處理了沒?”
“陳教授去處理了,首都只有一個姓夏的姑娘,其他地區(qū)不知道有幾個。”
談話很快就被淹沒在紙張翻動的聲音里了,艾麗仔仔細細地看著資料,王金泉戴上眼鏡一行行在電腦上查證核對,突然,她覺得好一陣子沒聽到艾麗翻頁的聲音了,一轉(zhuǎn)頭,看到她臉色不太對勁。
“怎么了?”
“這份檔案好奇怪!”
王金泉湊過去看,“秦離?怎么奇怪?”艾麗拖過電腦,嗖嗖地查了什么,臉色愈發(fā)不正常,“這份資料的親屬關(guān)系和學(xué)籍都是空白的,這是誰寫的資料?”
著名居然是古德里安教授。
“天啊,出了這樣的紕漏,面試的時候不是葉勝和……”王金泉突然停住,感到提起來不大愉快的事,心里一酸,也就不提那兩個名字了。
艾麗不耐煩地揮揮手,“要么這個學(xué)生有問題,要么,我希望,只是學(xué)院流程漏洞,我看以后就應(yīng)該提議學(xué)生填一份,老師面試填一份,只靠錄音和EVA的數(shù)據(jù)難免不安全。趕快放到存疑的那一區(qū),我順便上報。”
王金泉拿起古德里安教授面試后填寫的秦離的檔案,走出了辦公室,想著幾十年來學(xué)院面試時導(dǎo)師根據(jù)數(shù)據(jù)寫檔案,學(xué)生只需簽名和提供錄音,好像確實有點不大安全。
她又瞟了一眼,看到“自然覺醒,受血統(tǒng)密度影響”這行字時,想起這個地方有路明非,楚子航,陳墨瞳……這種紕漏會不會是專門為什么人準(zhǔn)備的呢?比如來歷不明的孤兒?甚至……實驗?
艾麗則沒有想這么多,等王金泉走后,她打開上鎖的抽屜,拿出早就整理好的另一堆材料,藏在暗處的一個專員這時上前。
“雷蒙德先生,這個地區(qū)的都在這兒了。”
總部派來的專員默默地接過檔案,裝進袋子,掉頭就走,艾麗最后看到一眼里面的某個材料,是一張報紙,標(biāo)題很大,“2003年‘蒲公英’……”后面的字跡模糊,好像還有一張圖片,艾麗不敢多想,便繼續(xù)上報名叫“秦離”學(xué)生的檔案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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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離正坐在坐在自己的公寓里面。對面路明非的房間還拉著窗簾,看來是還沒醒。他正和溫蒂聊著,突然心頭一頓,感覺有點不大舒服。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為什么突然想起古德里安那老頭子?他之前幫了我什么來著……秦離盯著屏幕發(fā)呆,眼皮有點沉重……可能是累了,歇會好了。他就這樣下了線,學(xué)路明非的做派,拉上窗簾,腦子里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說起來,他還沒在學(xué)院里見過路明非,這小子還不知道他也進了卡塞爾呢……總覺得在他周圍的人和安排好了一樣,不管是老板還是昂熱安排的,自己當(dāng)順其自然就好了。
美國,深夜,戴著睡帽的古德里安教授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眼睛,繼續(x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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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魚
靈感來源:某脫口秀雙胞胎姐妹顏悅和(另一個忘了) 發(fā)現(xiàn)周更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