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斬云鵲與北荒巫術
慶安沒有浪費時間回到房間里觀摩畫作,直接就在滿地血污的地牢里席地而坐,心神沉寂在腦海當中。
第三幅畫作在大團氣血的涌入中緩緩活動了起來。
七朵鮮花結出花骨朵,而后像是被施了仙術一樣瘋狂生長起來,頃刻間就長出了七個顏色各異的葫蘆。
每一只葫蘆都似乎蘊藏著奇妙的威能,引動著周圍的天地異象,云霧升騰,大地轟鳴,火焰混著雨水一起落下。
老人扶著腰肢站起身,頗為欣慰的看著這七顆奇妙的葫蘆,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和藹的慈祥神色。
“當年把你們山里帶回來,悉心照料了二十年,可算是開花結果了。”
老漢喃喃自語。
“爺爺!”
忽然,一個葫蘆發出了清脆的叫聲。
緊接著,每一只葫蘆都發出了的相差不多的聲音。
“爺爺!”
“爺爺!”
“爺爺!”
一共有七個葫蘆,七聲爺爺喊得震天響。
老漢的臉上都快被笑容給堆滿了。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抬起頭,眼眸中露出了些許的驚恐!
只見在那座遍布妖氣的大山上,一伙妖魔駕馭著云霧向此地飛來,把頭的,是一只呲嘴獠牙的蝎子精。
這伙妖精落入茅草屋前,立馬就奔著前往突襲,眼中只有那七顆充滿威能的葫蘆。
老漢護衛葫蘆心切,拎著一把糞叉子沖出來,但卻被一直賴皮蛤蟆妖怪給一把推開。
“爺爺!”
葫蘆們驚呼一聲。
但還沒等說出下一句話說出口,一只蜈蚣妖上前就是一斧子劈開了老漢的腦殼,血漿呼啦啦冒了一地都是。
“小子們!沖過去把這七個寶葫蘆帶回洞府煉成丹藥,我與你們一同長生不老!”
蝎子精手持一把金環大刀,口中一邊吆喝,一邊上前一把薅下一顆紅色葫蘆,丟給了身后殷勤的小弟。
“妖怪!休得猖狂!”
那紅色葫蘆大聲嘶吼了起來,但卻無濟于補,因為自己還沒出世,實力實在太弱……只能用葫蘆撞那蝎子精。
“弱!太弱了!”
蝎子精囂張大笑了起來,把一個個葫蘆全部都采摘了下來,接著搗毀了整株葫蘆藤,隨后在茅草屋放了一把火。
漫天的火光中,群妖囂張大笑,駕馭著云霧回到了山中。
整幅畫面到此就結束了,一根根線條和人物褪色,筆墨倒著走,將所有的痕跡消融。
最后,新的畫作又一次勾勒在了畫紙上。
慶安心中忽然有種悲涼。
又是一幕悲劇……
妖猴,李吒,老漢,這些人就像是在命運里掙扎的木偶,被人操控、摁在死亡的擂臺上被迫且被動的承受著一切。
他將目光放在畫紙的下方,一團鐵黑色的光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和目光。
隨著靠近,那團光源傳出了聲音。
“我只是一個無名老漢,生于山中死于山中,一生無兒無女,在田間種地七十二年,沒有什么留下的,傳下一把家傳的無名寶刀于后世有緣人,沒什么期望的,如果你有緣能見到我那七個倒霉的娃娃,幫我給他們一人帶個好……就說爺爺自己把自己葬在了河邊,日后能回到山中,去河邊上一炷香就好。”
慶安聽著耳邊的話語,不知怎么忽然開口回道:“一炷香是嗎?我記下了……”
腦海中的聲音沉默了下去,片刻后傳來了簡單的兩個字:“多,謝。”
說完以后,那團鐵黑色的光源消失,慶安驟然感覺到雙手一沉!
睜開眼睛一看,手中赫然有著一把筆直的長刀,刀身修長宛如柳葉,刀柄懸直,刃口薄如紙張一般,刀身左側刻有一只赤色的云鵲,右側則是懸掛日月星辰。
樣式像慶安以前見過的唐刀,但更巧更妙,同時還蘊藏著有某種莫測的威能……握在手中有深深寒意。
具體有什么能力,慶安暫時還不知道,不過這不耽誤他給這把無名寶刀起個名字。
“就叫你……
斬云鵲!”
慶安撫摸著刀身輕聲說道。
嗡!刀身輕顫!似乎對于這個稱呼非常的滿意,隱隱傳遞來一陣欣喜之意。
“不錯,不愧是那老漢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居然有通人性的感覺,不知道在大衍名器錄上留下名號。”
慶安想起之前在北玄鎮邪司的時候,預備役們經常會提起的一個話題……
大衍開國千年,留下了數不盡的神話傳說,其中最為江湖人津津樂道的,則是那看得見摸不著的大衍名器錄。
此名錄上,記載了一共三十六把仙武,七十二把神武,從那把鎮在京都太玄殿的青銅劍,到北玄鎮邪司天牢的門前的生殺戟,最后歸于南海的普渡扇,都無一不是威震整個王朝的存在。
“大衍名器錄上記載,通靈,內涵神通,非同階武器不可折斷,可灌注法力,方才能稱之為名器!”
“這把斬云鵲有靈,就是不知道是否存在有神通……”
慶安心念一動,體內不知不覺間增長了近半的法力涌出,灌入到了斬云鵲當中。
然后,這把漂亮的長刀抖了那么一抖……
嗯?
甩了甩是怎么回事?
慶安有些無語……拿起斬云鵲仔細端詳了一番,隨后才在刀身一側看到了那只赤紅云鵲亮起了一絲光澤。
這也就意味著,他的法力完全不足以推動斬云鵲使用出刀身蘊藏的神通。
得,暫時只能當一把普通的刀來使用了……慶安收起斬云鵲,邁步離開地牢。
外面已經是深夜,晚風有些秋涼,不過恰好驅散了慶安身上的燥熱。
“少爺,剛才二爺來找你,說你出來以后,去他房間里,他有事情找你。”
王大輕聲匯報,剛才他們兄弟二人可謂是恪盡職守,寸步都沒有離開過。
不過,在說話間,他的眼神卻三番幾次的落在慶安手中的那把直刀上……表情變了好幾次……
先是震驚,然后恐懼,接著是迷茫和不解,最終變為了畏懼。
不知道畏懼的是刀,還是這持刀的人。
“可以,你們兩個把地牢都收拾干凈了,妖怪的尸體扔遠點,過兩天弄一批新的進去。”
慶安吩咐了兩句,并沒有在意后者的表情變化,隨后一手提著樸刀和斬云鵲離去,前往二叔所在的偏院。
他前腳剛走,后腳王家兩兄弟眼中就又多了幾分忌憚……
“少爺進去的時候,手里應該只有一把刀吧?”
王二小心翼翼問道。
“沒錯,是一把,之前少爺一直都用的那把樸刀,從北玄鎮邪司帶回來的。”
王大點頭,想起來剛才與少爺說話時,那雖然淡薄,但卻銳不可當的殺氣。
“那為何,我在少爺身上看到了另外一把刀,而且那把刀,讓我感到了恐懼……”
王二駭然:“很重的殺氣,好像殺過幾百,不,幾千幾萬人一般……但少爺才二十歲不是嘛?練刀才僅僅三年……為何能駕馭得了這么恐怖的刀?”
“那不是我們可以操心的,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
王大看著那抹驚鴻的背影提著兩把刀消失在院子里,良久后深吸一口氣:“干活!把活干好了少爺不會虧待咱們兄弟的!”
“說的倒也是……少爺雖然深不可測,但越厲害,你我兄弟二人就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王二嘿嘿一笑,他們兩個只是普普通通的護院,有點但不算太大的本事,所以眼界也不高,吃飽飯有錢賺就值得賣命了。
畢竟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有人為能吃飽,連命都不要了,他們又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嗯……其實也有,那就是娶一個媳婦……
嘿嘿……王二搓了搓手,麻利的跟隨王大進入地牢打掃衛生,搬運妖尸。
……
……
慶安推開二叔慶松所在的房間外門時。
二叔正在用一盆腥臭惡心的黑狗血浸泡一草扎的紙人,身旁還放著“蛇”“狐貍”“犬”等面具,并且還有一面掛著風鈴的手鼓,祭祀用的香燭等等。
這些是,北荒薩滿巫術!
慶安看著二叔身旁的這些東西,瞬間就認出了所屬的來歷,以及各自的用途。
沒辦法,這東西是北玄鎮魔司除魔衛必備的傳統藝能,每一張面具都代表一位大仙,通過手鼓和舞蹈溝通大仙,能夠幫助他們在北荒莽林中自由活動,斬殺妖魔。
在遼州地界內,薩滿仙教的歷史比大衍王朝要早上幾千年,它們從上古就扎根在荒涼的遼州,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弟子各個都是精通巫術的好手。
不過,在最近百年,由于和鎮邪司的深度合作,所以在如無大妖問世、寶貝出土的情況下,其門內弟子很少出現在人間,常年在北荒深山中修行。
正在認真浸泡紙人的二叔聽到了腳步聲,旋即抬起頭,咧嘴一笑道:“安兒,那里邊的妖怪你都處理完了?”
“處理完了,妖尸讓王家兄弟扔到了外邊。”
慶安回道,然后指著房間里東西:“這些東西,是用來施展巫術的材料……”
他抬起頭:“二叔是想抓鬼還是想進北荒?”
二叔把泡好的紙人放在一旁用紅布綁好,笑了笑道:“這么晚了去什么北荒,來挑個面具,今天晚上咱們去抓鬼。”
慶安不解道:“這府里有鬧鬼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二叔笑容不減:“不是府里邊鬧鬼了,下午我找大妹子談心,聽她們說的,說鎮上那座被朱家棄置的宅院里,最近鬧鬼了,已經有活該周圍鄰居以及孩子的跡象……”
慶安頓時也樂了:“沒想到二叔背地里還做除魔衛的工作,做好事不留名?”
“安兒別取笑你二叔了,這不我好歹也是個修行中人,既然都正好遇見了,自然也就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二叔把一個青灰色的犬型面具扔了過來。
“戴上這個面具,給犬大仙上一炷香,按照我教你的節奏跳舞打響手鼓,借大仙上身。”
“咱倆今天晚上,把那朱家老宅捅個底朝天。”

山外野牧
再來一更????,對不起,不簽約我也想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