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子敲了敲他的頭說:“練字就要專心致志。”童子一聲不吭的盯著毛筆,而那個白發男子,則是放下了筆,輕輕微笑,這讓童子大惑不解。
在男子還是少年時,已經是白發。
一個地方那里有一座很大的私塾,但是只有達官貴人可以讀書,少年對練字的向往已經到如癡如醉的地步,經常用樹枝在地上圖圖寫寫,奇怪的是,他的手從沒有沾上一點淤泥。
在清晨,朗朗的讀書聲從私塾里面傳出來,少年放下手里的工作,會聚精會神的聽著,他很好學,也很熱愛。一天,幾個遲到的貴簇書生,看見少年,嘲諷道:“哪來的窮小子,來書塾干嘛?”
少年沒有理睬,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支精美的毛筆,這舉動,惱怒了書生,準備去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聲嚴厲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們都很閑嗎?都給我回去練50張大字!”
這幾個書生垂頭喪氣的說:“好的,先生。”說完就一哄而散,先生端了一會兒少年說:“你回去吧。”少年突然磕了一個響頭說:“先生,請收我徒!”
先生立馬一口否絕,但是少年久久不起,他只好嘆了一氣說:“好,但是我絕不會教你任何東西。”少年起身笑著說:“拜見,師傅。”約定有時候無法遵守,是因為有更大的責任。
少年被安排掃落葉。他不是很愉快,卻比以往更加刻苦,常常用樹枝在落葉上練字,他進步很快。一日,少年正在落葉,一段愁傷而又優美的琴聲傳來。
少年被迷住了,不覺中走去,一曲終了,彈琴者說:“你也懂琴?”原來是先生,少年行了禮說:“略知皮毛。”
先生露出少有的微笑說:“那你看此曲何名?”
少年朗聲回答:“曲沒有高聳入云的山,也沒有洶涌澎湃的水,但是卻能表達出這樣的情感,我覺得應該叫《山水》吧。”先生點了點頭說:“好名,嘿,葉子怎么掃的,去給我再掃一遍。”
不知少年嘟囔了什么,只知天下知己何方,在剎那的緣分中。
這天與眾不同,當今皇上派官來視察。只看見眾位貴族子弟神采奕奕,仿佛已經有十足把握,只有一個白衣少年,默默的在一旁練字。
“眾位不必客氣,到時,請問你們的成績說話。”一位看似大官的人說道。底下充滿了竊竊私語,在討論自己家給的錢夠不夠讓他為他們說幾句好話。
“請各位安靜,我知道你們擔心你們的錢,我已經一分不差的給你們送回去了。”那個人冷漠的說。聽完后,那些貴族子弟都很驚訝,竟會有這樣刀槍不入的人。
“唉,國家的將來怎么能靠這些腐敗的家伙。”那位看似大官的人嘆了嘆氣,在心中想道。他的目光掃視,忽然看見一位少年正專心致志寫毛筆。
白衣少年這時候已經停下了筆,觀看自己的成果。“不錯,只是字不夠剛勁,若加以練習,定可以練得一手好字。”一個頗有贊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轉身一看,那個看似大官的人已經在他的身旁。
“你的父母是當今的誰?”
“己經安故。”語氣變得有些傷心。
“對不起,讓你感到難過了。你有興趣,去皇宮深造嗎?”那個人眼光充滿期待。
“不,我不允許他去。”先生插口道。
“為什么?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原因你不用了解,反正,他去不了。”
“老先生,你沒有資格替他回答。還是請這位少年說吧。”
“我想去。”少年定了定神說。不再理睬的先生目光。
“好,我這就安排。”那個人看上去很高興。
三日過后,少年見到了那位對他很欣賞的皇帝。“果然是人才,此字真是非同凡響。”皇帝很是贊賞的說道。
“你想要什么,朕會盡力滿足。”
“我……”少年想起先生那擔憂的神情,便說:“愿還可以去那個學堂上學。”
“好,既然愛卿意己決,朕也就不再勉強了。”
少年的書法聞名天下,而那個學堂的名聲也一躍高丈。他回來了,不再是以貧困的身份,而是皇上專賜的聽讀生。
“哎,你怎么知道政治的險惡。”先生背過身說。“師傅,我知錯了。”他低下頭說。
“不,你沒有,錯在我,當初就不應該收你為徒。”
“師傅,為什么不能答應?”
“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了,此生便難以推托。這是一個囑咐,也是一個約定。”
“徒鉻記。”白衣少年認真的施了一禮。從那以后,他仍是專心致志的練字,一直一絲不茍。
多年過了,當年稚氣未脫的少年變成了風流倜儻的白發男子,寫的字巧奪天工。白發男子說:“先生,今天我很晚回來,你就不要等我了。”
哀老的先生欲言又止的說:“可……”白發男子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我走了。”
先生只是搖了搖頭,白發男子從聞名開始就越來越驕橫,連字都不再練了,先生飽經風霜的手縮成拳,望著遠方的竹林,留戀什么了?
這天,白發男子回來得很晚,忽然看見藏書閣烈火燎原,而先生正在旁邊冷眼看著一切。
白發男子發了瘋似向先生咆哮:“你在做什么!”先生苦笑:“我今天不再遵守當初的約定,我要教你,什么是真誠,什么是欲望。”“可你為什么……”火花在起舞,似嘲弄白發男子。
冰冷無情的聲音響起:“你若還是我的徒弟,此生不要再動凡情。”
白發男子轉過身,平靜但又憤怒的說:“我記住了,老頭。”最后二個字他特意加重,火花在肆虐,吞噬的白發男子畢世心血。
次年,一人江上行舟。水很靜,那人心卻翻江倒海,他還在生氣,不過一直遵守的約定。一封信打斷了白發男子的思緒,他不顧一切著駛馬狂奔。
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這個熟悉的書塾前,完全見不到當初的輝煌,一曲熟悉而又陌生的琴聲在他的耳邊回蕩,一剎間,白發男子似乎回到了以前,那個為理想努力的少年,只可惜琴聲不是從書塾里傳來的,白發男子邁的沉重的步伐,緩緩推開門。
先生正臥倒在床,憔悴的神態出現在臉上。
白發男子“哼”一聲說:“老頭,你還好嗎?”先生虛弱的張開眼,顫抖的說:“誰讓你回來了!”說完咳嗽了幾聲,白發男子看到這一幕,不忍著說:“師傅……”
忽然,先生笑了笑說:“其實我有時候挺痛苦的,自己的約定都沒有遵守,為什么要讓你承受這么多,但……但是,我不能讓你在凡塵,昏昏的過一世!”又恍惚地加了一句:“我的一生就是如此,但是有你這個徒弟,我無悔了。”
白發男子淚流滿面的說:“徒弟銘記,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今世發誓,不入凡塵!”說完深深的磕了一個響頭,這或許是最后一次,白發男子動凡情了。
一生跌宕起伏,只為一句約定。
次月,先生病死。在葬禮的那一天,沒看見他的徒弟,人們都指責無情,可有誰知道,那一張被淚浸濕的宣紙,訴說著一個約定和深厚的感情。
咐贈
聞世
聞世濃墨淡字書,
妙筆折痕千紙鶴。
開卷明心知天下,
清心寡欲需紀行。
深海云涯樓歸月,
白鶴獨飛彩霞落。
行筆刻書連宗卷,
瀟灑一氣自成派。
癡迷游,
一夢難解山河。
飲酒狂,
一醉瞬息芳華。
山高水遠意所在,
一心只求浮云端。
昏黃閣人不識字,
為何亂翻圣賢書?
聞世,天下亂。
聞世,天下貪。
聞世,天下滅。
一書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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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淼南焱
書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