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飯竟然是紅燒肉。

　　做飯的時候劉淑尹嘴上一直罵罵咧咧個不停，就像是在給豬摻和飼料一樣，一邊摻和一邊罵道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飽了就宰了你。

　　可是做出來的菜卻是“真香”，委實把程曉饞得夠嗆，還沒做好他就跑進了廚房圍觀，一會端茶遞水問渴不渴，一會毛巾擦汗問熱不熱，時不時還用小拳頭給她捶后背，一副諂媚的模樣。

　　廚房的空間并不大，窗戶開了一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如果從外面透過窗戶看進去，在黑夜中一間明亮的窗格里，有兩個非常年輕的身影，卻有一種不同于他們這個年齡的異樣感，一個穿著圍裙炒菜，一個在后面按肩膀，像極了一對幸福溫馨的小兩口。

　　劉淑尹苦著臉做菜，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有種自己把狼放進家門的感覺。

　　“今天怎么想起來做紅燒肉了？我可是有口福了。”程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賤格。

　　“又不是給你做的，我做給自己吃的。”

　　“是是是....說實話我奶奶小時候就喜歡給做紅燒肉，那味道可好吃了。”

　　“你想說我是你奶奶？”劉淑尹問。

　　“只要有飯吃，我不介意多個奶奶。”程曉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何況還是這么好看的奶奶，要是我奶奶知道我給她認了個忘年姐妹，肯定會很高興的。”

　　“走開！我沒有你這么氣人的孫子！不要妨礙我做菜。”

　　劉淑尹完全沒有占到便宜的快感，換做是你跟一個這么厚臉皮的人瞎扯閑聊，可能也會被他氣得吐血。

　　“好吧。”程曉臉上表情有點可惜，“要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吩咐，我可不是來白吃飯的。”

　　他走出廚房，等著一會開飯，在客廳走了兩圈，忽然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摸起拖把開始拖起地來....

　　這樣一來，剩下的那點違和感就全消失了，他不再像是來做客吃飯的鄰居，倒像是這個家里的一份子，女主人在廚房炒菜，男主人在外面打掃衛生，一點毛病都沒有....程曉奇怪地想著，拖地拖得更賣力起來。

　　劉淑尹端著盤子出來的時候驚呆了。

　　“你在干什么？”

　　“我也不好意思老是白吃你的飯，幫你打掃下衛生。”程曉炫耀似的看著剛拖過可以反光的底板：“我拖得干凈吧？”

　　？

　　劉淑尹滿臉疑惑的表情，把這歸結為不正常的間歇性神經病發作，俗稱想到一出是一出，黑著臉把菜端到餐桌上。

　　“我家不需要清潔工，我天天都有打掃，你要是閑得沒事不如到樓下跑幾圈，那樣我還感覺你是個正常人！”

　　程曉自得其樂，滿不在乎：“也不能這么說，難得我做點好事。”

　　吃飯的時候他又夸夸其談，像嘗遍了山珍海味的美食家那樣點評，說這紅燒肉做的很有小時候奶奶的味道，但細嘗又不太一樣，因為他吃出了一絲少女獨有的氣息，那股氣息給這道菜添上了靈魂，鬼知道他吃個紅燒肉怎么也能吃出個“少女氣息”來，劉淑尹懶得搭理他，全當他是病情發作了。

　　劉淑尹覺得他不去說單口相聲真是可惜，實在是太能叭叭了，一個人自言自語都能說得停不下來，也不管對面的人有沒有在聽。

　　“小時候我特別饞這肉你知道嗎？有時候吃飯不小心咬到了嘴唇，我就跟我奶奶說我是在想吃肉了，讓她明天給我做紅燒肉吃，然后第二天......”

　　“......”

　　“我吃好了。”劉淑尹放下碗筷。

　　“既然你吃好了我就不客氣了....”程曉望了望盤子里，還剩下不少肉，“吃不完明天就不好吃了，我來把它們解決掉。”

　　“......”

　　這家伙天天湊過來真的只是為了吃飯嗎？有時候劉淑尹會想，現在她覺得果然只是來吃飯的吧，一副餓了多少天的樣子，讓人懷疑上輩子根本就是餓死鬼投胎。

　　“你最近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程曉忽然抬頭。

　　“有嗎？”劉淑尹愣了一下。

　　“沒有嗎？”

　　“有嗎！”

　　“我真應該拿手機把你剛才的樣子拍下來，像個呆頭鵝....”程曉嘴里咬著紅燒肉，“上課的時候也經常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才像呆頭鵝！”劉淑尹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你管我想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懂，少女情懷總是詩。”程曉一邊搖頭一邊咂舌，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出來聽聽唄，我幫你開導開導。”

　　劉淑尹不說話。

　　這幾天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昨天晚上一直沒怎么睡著，一方面是被鬼故事嚇的，一方面是因為她心煩意亂，人在心煩的時候就很難入眠。

　　少女情懷？她的情懷是什么？這個時候馬上要高考了，要煩也應該煩自己的成績問題，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成績，反而被另一種情緒干擾。

　　一種很莫名的情緒，忽而失落，忽而欣喜，像等待春天的花開一樣期盼，卻又害怕花會一綻即逝，春天再也不會來。

　　劉淑尹愣愣起身，踩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進臥室，并沒有關門，她拉上窗簾，坐到書桌前發呆。

　　這個反應讓程曉始料未及，本來只是很自然的閑聊，他一向這么開玩笑，沒想到劉淑尹反應這么大。

　　他往臥室看了一眼那個扎著馬尾辮的纖瘦背影，雙手托腮，心事滿滿的樣子。

　　其實他隱約能感覺到什么，每天坐在旁邊，他總能最敏銳的感覺到一些變化。

　　把飯吃完，他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自覺到廚房洗刷干凈，放進了柜子里。

　　回到客廳的時候看見劉淑尹還坐在那里。

　　程曉搖頭笑了笑，女孩的心思總是難以捉摸又極其敏感，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太著急了，突然闖進一個女孩私有的世界，任誰都會不知所措，應該給她點時間的。

　　“我把碗洗好了。”程曉朝里面喊了一聲。

　　劉淑尹沒回答。

　　“我先回去了。”他又說了一句。

　　說完，他到門口脫掉鞋套，出門回到自己家里。

　　聽到關門聲后劉淑尹回頭看了一眼，剛才那個聲音仿佛還在客廳回蕩，可是完全沒有了那個人影，那家伙這次走的倒是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