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經過一家鋪子，突然眼晴一亮，咻一下鉆了進去。

　　這是一家貨魈頭的鋪子，主要經營假面、假頭、面飾、面罩、畫像、臉譜等。

　　顧佳挑了一個色彩斑斕、瞪眼燎牙的鬼臉面罩，朝立在門外的阿離揮手道：“阿離，這個面具很符合你的氣質，快過來試一下。”

　　阿離俊臉一沉，緩緩消失在門外。

　　店主訕訕笑道：“姑娘，這個是死面。”

　　“死面？”

　　店主解釋道：“是蓋在死者臉上的，使死者游蕩的靈魂易于辨認他的肉體，免得迷失方向無所依托。我瞧那位公子暫時還不需要。”

　　顧佳扶額：“那我等他有需要再來買吧。”

　　店主躬身道:“歡迎下次光臨。”

　　顧佳追了上去，笑道：“阿離，你這么招蜂引蝶，那些可怕的毒峰遲早會蟄到我，帶個面具安全一點。”

　　如花道：“小姐，面具很貴的。”

　　顧佳告誡她：“狂峰浪蝶發起瘋來足以毀天滅地，是會出人命的，幾個錢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如花咯咯傻笑：“小姐您真會開玩笑。”

　　開玩笑嗎？沒來由的，顧佳腦中浮起紅衣美人那張怒臉。

　　……

　　明德酒樓。

　　張偉今日宴請鼎豐錢莊的少東家在自家酒樓喝酒，見葉叔然悶悶不樂，端起酒碗道：“葉兄，咱們先喝一盞，屏兒妹妹馬上便到了。”

　　葉叔然和他碰一下碗，仰頭一口到底。

　　張偉趕緊幫他滿上酒碗，試探道：“葉兄可是有為難之事？若是信得過小弟，不妨直言，興許小弟還能幫上些小忙。”

　　葉叔然又是一口干，也許兩碗黃湯下肚，有了些說話的欲望，嘆道：“實不相瞞，我爹欲將青州的生意交付于我料理，然而青州……哎！”

　　葉叔然瞥了張偉一眼，暗道跟他說這些干嘛呢？他又不懂錢業。

　　張偉干巴著眼等著，然后就沒有下文了，迷惑道：“葉兄，青州怎么了？”

　　張偉確實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因為他不懂行內的話，與他對聊，有對牛彈琴之嫌。

　　但葉叔然有一團火憋肚子里不吐不快，此時也顧不上那么多了，道：

　　“內空外通你知道嗎？這是錢業行話，“內空”意為把本莊的錢幣盡量貸放出去，以不浪費頭寸……“外通”意為要吸引民眾來存錢，在本莊寸頭不足時……”

　　半個時辰后……

　　張偉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喝酒就喝酒，那么嘴欠干嘛呢？現在好了，引的少東家像只花頭鴨一般，呱呱叫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偏偏還要不時點一點頭，假裝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這種痛苦還要持續多久呢？

　　就在張偉快要崩潰之際，門簾被掀開，一位身穿繡花小錦襖，頭戴孔雀銀步搖，肩披白貂披昂的妙齡女子走進來。

　　張偉大喜過望，趕緊起身招呼她過來坐。

　　屏兒好像心不在焉，解開披昂隨手掛在椅背上，匆匆跑去推開木窗，一顆小腦袋探窗外東張西望，抖動的銀步搖沙沙作響。

　　張偉奇道：“屏兒妹妹，你這是做什么？”

　　這個鬼丫頭，平常見到葉叔然便骨頭發軟，今日為何對他不屑一顧？

　　屏兒突然尖叫一聲：“來了來了，嘖嘖！好迷人呀！”

　　張偉的好奇之心被勾起，擠出窗臺望去，只見兩位身穿短衣衫和緊衣褲的高大壯青年，頭發亂糟糟的，隔著老遠，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垂頭喪氣。

　　“天啊！他進來。”

　　她一把捂住臉，匆匆向樓下大堂走去，那件引以為傲的披昂居然忘了拿。

　　張偉打了一個冷顫，屏兒妹妹的口味太刁鉆了，就剛才那倆貨？

　　猛的，他想起來了，咬牙切齒道：“是他們，那個小丫頭來了。”

　　葉叔然早就覺得不對路，蹙眉問道：“哪個小丫頭來了？”

　　“龍飛山那個小丫頭。”

　　……

　　顧佳五人進入這家叫“明德酒樓”的大堂，就被里面懸掛的木牌子晃暈了腦袋。

　　一片片吊著大紅錦布的木牌掛滿柜臺的左右邊，木牌上書著各種酒名。與它下面對應的是一個個大酒缸，缸口的醋紙蓋的再厚，也封不住醇濃的酒香四溢。

　　大堂內沒有生意，伙計倒是不少，光是閑站著的就有六位青壯年。

　　一名伙計殷勤的領路，哈腰道：“幾位客官里邊請。”

　　大堂的規模不大，只有四張桌子，柜臺中有位掌柜在打著算盤，他的右手邊有樓梯，且有伙計端盤子來回走動，不難看出二樓上有雅間。

　　顧佳挑了帶窗戶的位置坐下來，大氣凌然道：“有什么好吃的統統端上來。”

　　伙計一怔，通常來酒樓的客官都是問有啥好酒的，挑好酒以后再隨意挑幾樣下酒菜。

　　這幾位是第一次下館子啊！

　　如果不是有一位氣度不凡的美男子在，他都要懷疑這幾位是來吃白食的。

　　顧佳見他一臉懵逼像，奇道：“有何不對嗎？”

　　伙計不好解釋，道：“要不您先把酒選好，本店的酒可出名了，有陳釀女兒紅、紹興花雕、黃叔……”

　　“我們不飲酒，先把菜單拿來。”

　　伙計搔搔頭：“菜單？客官你說菜譜嗎？本店沒有菜譜，只要客官點的酒夠多，下酒菜送給您都成。”

　　顧佳聽明白了，敢情酒樓只是喝酒的地方，來錯地方了。

　　“咱們換一家食肆。”

　　反正身上沒有現錢，消費太低不好結帳。

　　眾人剛站起身，樓梯下來一位妙齡女子，身姿婀娜，青春靚麗，一雙水靈的眸子直勾勾地粘在阿離臉上。

　　她突然俏臉發燙，燒的兩頰紅通通的煞是好看，嬌艷欲滴，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紅梅，惹人釆摘。

　　顧佳的心突了一下，暗道狂峰浪蝶終于來了。不過這只發花癡的浪蝶有點臉熟，似乎在哪見過？

　　她記性不錯，一番記憶搜尋，她想起來了，眼前女子不正是和葉叔然、張偉一起的嗎？當時在街上偶遇，這個女子還出言諷刺來著。

　　這么看來，那兩位也在樓上？

　　呯呯的踏板聲響走，顧佳下意識朝樓梯口望去，果然看到想象中的那兩位。

　　真是一對好基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