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選拔的規(guī)矩是幾位長老提出來的。
掌門在長老會上將允許溫元緯這新弟子參加宗門大會時,除了幻靈音之外的幾位長老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了,你一言我一語,一番唇槍舌劍下來,其實也就一句話可以概括。
“溫元緯可以,那我門下新進的弟子憑什么不可以?”
掌門一時語結(jié),滄瀾宗一貫與世無爭,是出了名的清凈。他身為滄瀾宗的掌門,自然要一碗水端平,對自己的弟子都沒有偏私過,也的確不該對溫元緯這身份特殊的人偏心。
但他早就跟溫元緯立了口頭的約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話放出去了便沒有收回來的余地。
來回爭執(zhí)之下,他們便折了個中。
掌門當初承諾的,是給溫元緯一個參與到宗門大會的可能性,既然非要給他一個機會,那就將機會給所有人。
而溫元緯看到第一輪的“亂斗”二字,心中頓時了然。
從前參與宗門大會的弟子都是直接由掌門和幾個長老決定的,壓根兒沒有宗門內(nèi)的選拔一說。今年非但有,規(guī)則還出奇地殘酷,而且堪堪在他達成了的掌門設(shè)下的目標,在三月之內(nèi)突破至生死境二重時發(fā)布,簡直可以說是專門針對他的。
收拾過葉賀明之后,自己在同期的弟子中就被傳成了殘殺同門、心狠手辣、為出風頭不擇手段的奇葩了,故而加入宗門半年來,除了一個莫名其妙自己湊上來的鐘浩云之外,他在同期弟子中再無可能達成聯(lián)盟的盟友,仇人倒是立下了一大把,且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被動或主動地除了不少風頭,盯上他的人肯定不少。
也即是說,自己十分有可能在第一輪的大逃殺中就被淘汰。
溫元緯嘆了口氣,恨不得干脆放棄參與宗門大會的機會時,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看來你已經(jīng)突破了生死境二重,我很期待與你比一場。”溫元緯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鐘浩云。
溫元緯苦笑一聲,道:“期待與我一戰(zhàn)的人看起來可不少呢,我有沒有命活到最后都難說。”
“溫兄,你的擔憂太多余了。這種選拔都是點到即止,畢竟最后的贏家要打兩場,要是有人下黑手,豈不是送一群傷者和殘廢去參加宗門大會嗎?”
鐘浩云說著,就從人群中指出來了一個女子,道:“你看,那是我的同門師姐,她如今是三重生死境的修為了,年年都去宗門大會,也沒見她受什么傷嘛。大家在宗門大會上出手都有分寸,又怎么可能會對自己的同門下狠手呢?”
溫元緯心不在焉地看過去,嘴角抽了抽,暗道他這師姐大概沒什么仇家,修為又高,一般人不敢惹而已吧。
這等心思在看見人群中交頭接耳的吳息與和葉賀明時到達了頂峰。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雖然吳息那樣的修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他構(gòu)不成太多威脅了,但雙拳難敵四手,難保還會有別的變故。
吳息眼尖,看見了身量很高的鐘浩云,隨即又看見了溫元緯,立刻在面上掛了頗虛偽的笑,拉著葉賀明擠過人群朝著他們走來。
溫元緯一看,頓覺晦氣。他突破了生死境二重的事情還沒多少人知道,溫元緯暫時也不打算到處宣揚,萬一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不出一日,在滄瀾宗就算是人盡皆知了。
“溫師弟,好好準備啊。”吳息不知哪兒借來的臉,竟照著上次那樣,一副與他十分熟稔的樣子,頂著個師兄的自稱,好不自大。
不過吳息并未收斂自己的氣息,是故不難發(fā)現(xiàn),他也不知何時突破到了二重生死境。
溫元緯暗暗嘆氣,道自己在宗門大會中的處境真是無異于大逃殺了。
吳息在他面前侃侃而談,而站在他身旁的葉賀明則全程以一種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恨意的眼神盯著他。
臨走之時,鐘浩云建議溫元緯去藏經(jīng)閣借閱兩本兵器的修煉書籍。因為參加這類選拔,如果不是專門煉體的靈者,那赤手空拳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
另一邊,長老會上,除幻靈音之外的所有人,都對溫元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nèi)突破至二重生死境的事情十分詫異,其余諸位不好在明面上表現(xiàn)出來,但心中都持著近乎相同的態(tài)度,連帶著看幻靈音的眼神都變了些。
幻靈音原本不將他們的意思放在心上,但長老會結(jié)束之后,掌門將她留了下來,神色凝重,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才將話說出口。
“靈音啊,溫元緯是你唯一的弟子不假,可龍脈圣體的情況你是清楚的,師兄雖無意干涉你教導徒弟的方式,但你手中所能支配的資源是極有限的,龍脈圣體卻是個無底洞……”
掌門言盡于此,幻靈音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讓她不要在溫元緯身上浪費資源。
當初若非她開口將溫元緯留下來,他連入宗門的機會都沒有。師兄他們在這件事上的態(tài)度一直很清楚。
但問題是,自始至終,這三個月里滿打滿算,幻靈音也只給過三瓶有品級的丹藥啊,他們滄瀾宗就是再怎么捉襟見肘,也不至于一級的丹藥都拿不出來啊。
“還請師兄明示。”幻靈音說。
“他在兩月之內(nèi),從未突破生死境一重的道外之人,一躍突破至生死境二重。師妹,你不覺得這速度實在太快了些嗎?像我的五徒弟,天資雖不算十分聰穎,但也高于外門弟子,師兄我更是不曾苛待于他,溫元緯花兩月時間完成的,他花了兩年有余。”
幻靈音平日里壓根兒沒去管溫元緯的死活,就連帶他在冰泉里突破二重生死境的時候,幻靈音也僅去過一日,第二日起便是他自己練了。故而幻靈音對他的情況沒什么概念,待掌門這一點,才意識到他的進展似乎是有些快了。
“我自有分寸。”
幻靈音告辭之后,直奔清菱峰,暴力破開溫元緯的門——這竹門倒也有這一點好處,修起來十分容易。
“師父……?”
溫元緯一愣,彼時正好將一顆上有云紋,但很明顯不是出自幻靈音手的丹藥往嘴里送,一邊吃還一邊看書,像在吃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