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湛從自家的沙發上醒來，高嘉欣走的時候沒有拉上窗簾，陽光斜照進來，光線太過刺眼，讓他站起來時晃了一下。他早上跟家人吃完早餐后，等他們出去自己又躺在沙發上睡覺，直到現在十點多才又醒過來。

　　他昨天把歐陽暉弄進了醫院，到現在居然還沒有人來找他麻煩，不知道是幸運還是還沒到時候。收到玉堂的消息，如此義正言辭，就猜到是李京山發過來的。把人帶過去，找人，以什么理由呢？當時就是為了逃離才去國外的，關系在那個時候那么僵，怎么可能一句話就化解了呢。高嘉欣已經去他了，找她的暗戀對象。

　　不過，為什么他看到我的廣告牌會哭？對啊，為什么會哭，這就很奇怪呀。要是他見到高嘉欣，會不會也哭？

　　晚上吃飯時，高嘉欣就跟他們說：“我今天去找小泉了。人是見到了，不過他居然不記得我了，完全生分了。”

　　高昌盛說：“小泉？就是那個孩子啊，你怎么找到他的？聽說離開鎮好多年了，一次都沒回過。怎么就想著去找他了？”

　　高嘉欣說：“為了愛啊，叔叔。”她深情地說。說完又嘆了口氣。肖雪華安慰她說：“沒事，是我們嘉欣越長越美了，跟小時候比，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畢竟這么多年了，你多約他出去就又熟悉起來了。”高昌盛說道：“這孩子不靠譜，你爸都不會同意你找個比自己小的人結婚。”

　　他又問道：“小湛，今天有出去找工作嗎？”高武湛本來默默吃著菜，冷不防被點名，搖搖頭，說還沒有，這幾天事情忙。“都多久了，戲也拍完了。得趕緊找份正經工作了，這拍戲的錢是多，也很快就花完了呀。而且我們又不吃那碗飯。”

　　“嗯知道了，我這幾天盡快找。”

　　“沒事，也不著急，你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就行了。”

　　飯桌突然沉默了幾秒，高嘉欣又說道：“哎，小湛之前跟小泉不是很要好嗎？要不我把他手機號碼給你，你讓小泉來家里吃頓飯唄？可以嗎叔叔阿姨？”

　　高昌盛想了想說道：“方泉這個孩子確實，以前看著挺聽話的人，成績還比你好一點。你說說心怎么就那么硬呢？自己拿著錄取通知書就離開了，過年都不回來一趟，只知道打錢。小湛，你聯系他，把他叫來吃飯，我好好說說他。再怎么樣，也要給家里打個電話不是？”

　　肖雪華說：“你別到時候把小泉嚇著了。”

　　高武湛看著高嘉欣一副得逞的表情，頓時就覺得嘴里的魚塊變得索然無味了，反倒是期待高嘉欣趕緊把方泉的聯系方式發過來。不過高嘉欣倒是沒有將他示意的眼神收入眼底，繼續享受著李阿姨煮好的飯菜。

　　“雪華姨，你不是要跟李阿姨學做菜的嗎？也教教我，到時候小泉來了，我要為他熬湯。”她仿佛已經在幻想到了方泉來的場景。方泉會跟小時候第一次來他們家時一樣靦腆，初一的時候那么可愛。

　　“哎學不來，不過我倒是會煮粥了，下次煮給你們早上吃。你想學就讓李阿姨教你。”

　　高昌盛嫌棄地說：“你還是別煮了，上次那個鍋還不是你給煮裂的？你要是勤快就去公園里跟桃嬸她們幾個跳跳廣場舞。你都胖了。”

　　“呀呀，高叔叔開始嫌棄我姨了，小湛，你作為兒子不好好教育教育他嗎？”

　　高武湛抬頭看了看他們，他們兩個就是在秀給他們小輩的看，“爸，媽。其實吧，我不反對有一個比我小二十三歲的弟弟，你們加油。”

　　肖雪華笑道：“行了吧你，我們要是想要，早在你去國外待著的時候就生了。你看看你，在國外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帶個女朋友回來，外國媳婦我們也不反對。”

　　“嘉姐，我吃飽了，你呢？”

　　高嘉欣快速扒拉了幾口飯，放下碗筷說：“飽了。”

　　兩人紛紛站起來，肖雪華問道：“這么快？”高武湛說：“二人世界，還是留給你們。媽。”高嘉欣點頭附和。兩人就上樓了。高昌盛在后面喊道：“誰洗碗啊？小湛，明天別忘了找工作。”

　　肖雪華說道：“算了算了，我洗。”看著他們互相推搡地各回各的房間關上了門，她壓著聲音對高昌盛說：“老昌，你說小泉的事我們要不要跟方洲他們夫妻兩個說一下，好讓他們安心。”

　　高昌盛呼出一個鼻音，說道：“先別說吧，等小湛叫他來我們家，再聊聊。我記得咱們搬家那年，李阿姨說他還過來找我們了，只不過我們先他一步離開了。”

　　“嗯，的確是有這么一回事。”肖雪華回想道。

　　高武湛收到他嘉姐發來的一串號碼，立刻就備注存到了手機里，再去微信搜索添加聯系人。方泉的微信名很簡單，就單名一個“泉”字，頭像是只卡通小豬，頭頂冒著三個問號，很可愛。高武湛輕輕一笑，抬起眼看著面前桌上新安置好的臺式電腦，一層不染的，電腦屏幕的膜都還沒撕開。他又轉頭看向窗那邊，單色系的米色窗簾早就被他拉上了，在空調工作下吹出來的風中微微顫動。來來回回幾個單調乏味的動作后，他終于點了添加聯系人，但沒有備注就發給對方了。

　　至于為什么沒有備注，大概是因為他也怕方泉不通過他。

　　方泉有些近視，夜晚的街燈散發的光芒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個個大小不一的、五顏六色的雪花。因為鄒源、小師妹還有琪珊畢業了，他們韭菜文苑決定今晚來一次最后的散伙飯。剛好已經吃完第一場，一行人正在街上閑逛。他跟張緒跟在說說笑笑的他們后面走著。

　　“恭喜你終于有了自己的樂隊。在西國騙了你的那個人找到了嗎？”方泉問。

　　張緒感覺頭皮有些發癢，撓撓頭解釋道：“那個人是我干舅舅，他是我媽找來的。”

　　“嗯？”

　　“我家人不允許我搞音樂，就找了個我沒見過的舅舅合伙騙我，讓我吃吃苦頭，好放棄音樂。”

　　“噢原來是這樣，不過幸好。你也沒放棄。”方泉朝著前方一笑，回想起在西國剛遇見張緒那副呆呆彈吉他的樣子，那天晚上的雪落了一點在他的頭頂，有些滑稽，也有些凄涼。

　　鄒源回頭看向他們，大聲說：“你們兩個倒是走快點呀。”他們兩人已經落后他們十多步了，其他人也停下來回頭看他們。

　　兩人相視一笑，加快了步伐，跟上他們，走在他們中間。

　　“等下，誰給我打電話？”方泉從兜里拿出手機，是一串陌生的號碼，歸屬地在本地。他放慢了腳步接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