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聽寒率先別開了臉,沒有那種壓迫感之后她才往前走了幾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不清方向,秦聽寒索性不再亂動,她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季嶠安。
陸塵洲在她移開視線的時候也跟著收回了目光,在以前他與姜寧便沒有任何的交流,在現在,他也與對方有些兩看生厭。
彼此討厭,倒是合情合理。
陸塵洲隨手關上窗子回到座位上坐下,桌上的茶還在冒著熱氣,東詢瞧著陸塵洲那張臉不由壓低聲音對代枰道:“看二哥這表情。”
“估計是看到了什么吧。”代枰意味深長地笑道。
“最近過得太清閑了嗎?”陸塵洲冷冷看向兩人,東詢立馬就噤聲了,代枰倒是不以為意,他把話題又扯回到今年的春日祭上。
“這次秦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中原局勢并不平和,三國之中,必有兩國會聯手,秦國不希望趙姜兩國聯手,所以,便先下手為強了。”陸塵洲淡淡道,前日他便收到情報,得知是秦定國候前來時他就知道對方在打什么主意了。
“看樣子,很快又要打仗了。”代枰不似平日里那般樂呵,難得地他的眼里閃過了一絲悲痛。
“二哥,你之前去過秦國,可曾見過顧潯?”東詢隨口問道,但他突然察覺自己所言不太妥當,因為陸塵洲當年在秦國受了重傷,若不是代枰帶著人去把他搶回來,說不定陸塵洲已經死了。
“秦國?”果不其然,陸塵洲微微挑眉看向東詢,他尾調上揚,竟有一絲質問的意思。
東詢有些委屈地低下頭,誰讓他嘴快呢?陸塵洲根本就記不得自己在秦國的事情,后來回到姜國,由于代枰多次囑咐,底下的人也沒有人提起過,所以,就連陸塵洲也把那段空白歸類在了不重要的回憶之中。
“沒事沒事。”東詢心里暗暗叫苦。
“沒事?”陸塵洲手搭在桌上,他的兩指并攏,然后輕輕扣了好幾下,東詢不敢說話,陸塵洲每次做這個動作都會有人要倒霉,他現在可不想去觸他的霉頭。
“往事不可追。”代枰恰到好處的出來打圓場,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東詢恨不得跪下來給他磕三個響頭。
“這些日子我頭疼越發頻繁,也總是能模模糊糊想起一些東西,難不成,那段記憶真有什么?”
代枰微愣,隨后他一笑:“能想起是最好,若是想不起來,也沒什么吧。”
“那時我為何去秦國?”陸塵洲冷不丁問道。
東詢臉色一白,他愣了愣,這話要從何說起呢?
代枰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他押了一口后才不緊不慢道:“大概是那時已經步入絕境了吧。”
陸塵洲蹙眉:“為何?”
“月下弓。”代枰眼睛一瞇,一副奸商的模樣。
陸塵洲終究是陸塵洲,家財萬貫的他怎會在乎這一點東西,他冷笑:“行。”
“爽快啊塵洲。”代枰搓搓手,隨后才將那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季嶠安終于搶到了糖人,待他擠到秦聽寒身邊時已經過了好久,幸好今日天氣并沒有那么悶熱難耐,手里的糖人依舊栩栩如生,澄亮漂亮。
“送你了。”季嶠安晃了晃手里的糖人。
“這是什么?”秦聽寒瞧了半天也沒有看出那個圖案到底是什么。
“這是貓啊。”季嶠安放置眼前一看,明明就是一只貓啊,怎么姜寧看不出來?
秦聽寒訝然,隨后她才道:“這是貓啊。”
季嶠安聞言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秦聽寒:“你沒有見過貓嗎?”
“見過,只是,與這圖案不太像罷了。”秦聽寒回道,確實不能怪她,這圖案有些繁雜,很難讓人聯想到貓的身上。
“罷了罷了,拿著,嘗嘗。”季嶠安將糖人兒塞在秦聽寒手上。
秦聽寒挑眉瞧著那黃色糖人兒,大抵是思索了許久,最后她才慢慢地咬了一小口。
很甜,也很黏牙。
“怎么樣怎么樣?”季嶠安追問。
“原來是這種味道。”秦聽寒自言自語,繞是她吃過無數山珍海味,卻也被口中的這份甜所震驚。
不算膩,卻是秦聽瑜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味道。
“你以前沒有吃過啊。”季嶠安與她并肩而行。
“沒有。”秦聽寒很耿直地回道。
“算了算了,以后你的糖人,我包了。”季嶠安擺擺手,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而與他并肩而行的秦聽寒卻愣住,她似是在思索季嶠安的話,隨后她才輕輕搖頭:“不必了。”
“怎么?”季嶠安不解。
“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是敵對的位置。”秦聽寒回道,這糖人太甜了,她是個不喜甜的人,這味道,也不適合她。
季嶠安難得沉默了,姜寧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是他也不否認姜寧所言不錯,總有一天,他們會兵戎相見,然后真正地走到一個敵對的位置。
“本就是萍水相逢,也不至于付出一點兒真心。”秦聽寒一邊走一邊說著,她前生被感情拖累,這一世,卻不敢輕易將自己的情誼付出一丁點,生怕那一點的疏忽就會重蹈覆轍,然后被打入地獄。
“在你心里,我從來都不算你的朋友嗎?”季嶠安停在原地,他抬首看向少女,人來人往之間,他卻感覺少女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
“季嶠安,從一開始,你不也是在利用我嗎?”秦聽寒笑了。
季嶠安愣住,他不得不承認姜寧是個很敏銳的人,因為確實從一開始,他就在利用她。
剛開始時他并不認識她,但是瞧她的衣著他便知道女孩兒絕非普通人,后來在林檎那里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后,他便想要在姜寧身上打探一些消息,只是對方太聰明了,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姜寧……或許……”季嶠安想要開口解釋,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姜寧便開口了。
“即使一開始你真心待我,我們也不會是朋友,因為,我天性涼薄,只會玩弄人心。”秦聽寒笑了笑,最后她看向遠處的馬車輕輕道:“季嶠安,多謝。”
季嶠安怔住,他瞧著姜寧漸行漸遠的背影,那一瞬間,他便知道,此生,他們都不會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