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義士
“這里還有其他人!”張岳謹慎的環顧了一下四周。
懷柔撫平臉上的受驚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衫,她剛剛被張岳推開,有些失落,賭氣道:“林子大了,有其他人也不稀奇。”
“可你說這林子里有毒蠱,一般人是不會進來的?”張岳對懷柔的話產生質疑。
懷柔瞪大了雙眸,臉色有些緊張,諾諾的道:“畢竟還有許多人不知道這里的危險嘛!”
這倒也說得過去......“你先睡吧!今晚我守在這里,明天一早我們就出這個林子!”張岳撇了她一眼,安撫道。
這一夜過的還算風平浪靜,張岳再也沒聽到過其他聲響,甚至連蟲鳴鳥獸的聲音都沒有。
他不禁心生寒意,這林子里恐怕有什么可怖的東西存在!
惦記著柳飄飄的安危,林間剛有微光透過來,他就把懷柔叫醒了。
“走吧,趁著那群匪徒還沒起床,趕緊送你回家,以后這間林子你就不要來了!”張岳一陣叮囑。
懷柔不情不愿的“哦”了一聲,跟在了張岳身后,繼續趕路。
一路上懷柔告訴張岳這條路不能走,那條路也不能走,一會兒又走了半截的路,懷柔突然告訴她走錯了,張岳有些氣急,懷疑她是故意的。
這一走,又到了正午,張岳實在忍無可忍,撂話道:“你要是再不好好指路,就一個人回去,反正你對這間林子也很熟悉,我看那群山匪未必能在這里抓到你!”
懷柔撲閃著兩只無辜的大眼睛,拉著張岳的衣袖晃了晃,怯生生的回道:“他們本就是在這間林子抓的我,人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嘛!”
這話竟叫張岳無法反駁。
“那你就好好帶路,不要再玩什么花招!”
一個時辰后,兩人終于看到林子前頭的一條小路。
張岳緊繃的神色終于放松:“好了,前邊就是去往苗嶺的路吧?你應該安全了,剩下的你自己走吧!”
懷柔沒有回話。
張岳以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底正在難受,不想說話。
回頭一看,只見幾個黑影閃過,身后的懷柔不見了!
只聽遠處飄來一句:“去苗嶺救我!”
張岳環顧四周,看不到任何身影,深吸了一口氣,朗聲問道:“什么人裝神弄鬼的,何不現身相見,拐走一姑娘算什么本事?”
話音落下,林間毫無反應,靜的可怕。
張岳心頭一慌,拿出折扇扇了兩下,口中念叨:“苗嶺?”
他思忖片刻,認定懷柔與那幾個劫走她的人是相識的,暫時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否則懷柔就不會叫自己到苗嶺救她了!她應該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和目的。
“眼下還是先找柳飄飄吧”他收起折扇在手上敲了兩下,便沿著原路折返了。
剛出林子就被幾個衛士叫住:“張公子,飄飄姑娘被山匪抓走了!”
張岳眉間皺起,眸子里頓顯殺機。
......
言海棠和江楚生雖然沒有找到麥芽,卻聽到了比麥芽更為重要的消息,兩人很快就趕到了苗嶺縣城。
苗嶺地處偏僻,本地建筑比逡州城遜色不少。
這里的房屋大多是竹樓,偶爾會有幾處石頭砌成的石屋,不過都建在半山腳下,也有幾處木屋,只是木屋都是縣衙辦公的地方。
整個縣城地面都是由石板鋪路,但大多地方都不是很平坦。
穿過一座石牌,就正式進入苗嶺縣了,言海棠和江楚生在守門衛兵搜身后進了城。
兩人都是一身勁裝打扮,腰身配著刀劍,言海棠仍舊是一副干練的馬尾,江楚生則青絲飄飄,頗有仙氣,俊男靚女的搭配很是惹眼。
城內的景象跟言海棠想象的不太一樣,她以為苗嶺貧乏,街頭多是乞討和難民,但事實并非如此。
城墻根兒前的苗嶺百姓似乎都很正常,他們身穿本地特色服飾,匆匆忙忙、形形色色的在人流穿梭,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有些肩上扛著竹編的籮筐,在販賣貨物,有些臂彎拎著竹籃,正跟小商販討價還價。
時不時還有幾個捕快從城中走過,巡視著城中瑣事,治安很好,沒有出現生搶豪奪的事情。
言海棠滿腹疑惑,據她所知,這逡州水資源貧乏,所以農作物長勢不好,許多作物都在這里存活不下去,比如小麥和水稻一類。
尤其是苗嶺一帶更甚。
這里的百姓平日里靠種一些谷物生活,但由于氣候原因,這幾年谷物的收成也不是很好,有些靠山近的農戶還可以到山里邊打點野食和摘點野果,拿到城里販賣。
但是多數人家就只能靠每年收成可憐的谷物過日子,谷物一旦吃完,他們就沒了糧食來源。
多數人只能上街乞討,甚至到其他郡縣討吃的。
這幾年從苗嶺走出的討吃流民越來越多,其他郡縣也無法承受,只能把這些人往回趕。
就這樣苗嶺的百姓生活不下去,走也走不出去,每當到了荒年,就能在城中見到不少餓死的尸骨。
以至于后來流民發起了暴動,把不作為的知縣和縣丞給宰了,這才引起朝廷的注意。
朝廷為了解決這件事,想了個辦法。
就是朝廷減免了與逡州同屬云川省份的涼州的糧稅,然后把涼州省下來的那部分糧食撥給了苗嶺一帶的百姓。
自此以后,每年都從涼州往逡州運糧,這幾年涼州的糧食解決了不少苗嶺百姓的斷糧問題。
也讓逡州各縣的治安漸漸好了起來。
但是今年是個例外,今年涼州氣候偏涼,糧食的收成就晚了半個月,苗嶺的百姓也就斷了糧,因此知縣大人早就把求糧的文書遞給了云川布政使沐云,可誰知這半路又殺出來個“官糧丟失案”!
這一來二去又半個月過去了,要按以往推算,苗嶺百姓家的存糧應該早就吃完了,如果補缺的糧食沒有銜接到位,這時候城內已經會出現大量的乞討者和難民了。
可事實并非如此,這苗嶺縣城不但沒有乞討的流民,還一副繁華景象。
這倒讓言海棠吃了一驚,難道正如昨天那兩個男人所言,有人再給百姓發糧?
要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來只能問一問城中的百姓了。
她走到了一位上了歲數的穿著漢服的老婦身旁,從懷里掏出了幾個銅板遞給老婦。
她指著一旁筐子里的果干說道:“給我稱點這個!”
老夫人瞟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高興的趕忙接過銅板,拿起紙袋開始給她裝果干。
言海棠以溫和的口氣借機問道:“聽說你們這里最近有人在夜里發糧食,可有此事?”
那老婦人聽言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瞪了言海棠一眼:“老婦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言海棠疑惑,與一旁站著的江楚生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說這老婦人有所隱瞞。
老婦人說漢語,看來是能交流的,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好歹能聽懂他們的話。
“您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言海棠直接問到。
老夫人只顧裝果干,并不答話。
江楚生也蹲了下來,一雙干凈俊朗的面孔,極盡親和力,他柔聲道:“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會要你們糧食,我們只是想調查一些事情!”
說著從懷里又掏出一些碎銀遞給了老婦。
老婦下垂的眼皮動了一下,看著江楚生手里的碎銀,躊躇了片刻,最后還是抵不住金錢的誘惑,接了過來。
她眼神中透著即無奈又感激的神色,回憶道:“我們小老百姓無權無勢的,上頭一向不拿我們的命當命的。
老婦活了這么大年紀,每年這個時候都差點餓死過去,今年本來也打算把家中剩余的殘糧吃完后就等死的,可誰知,大概一旬前的夜里,家中突然有人敲門,老婦開門后,有兩個穿黑衣的男人,他們給我扔進來一袋糧食,然后人就走了。
老夫也不知道這倆人來自哪里,又叫什么,老婦只知道他們是上天派來救命的菩薩!是他們讓我還能多活幾天!朝廷的官員還不如這些個來歷不明的義士!”
她低頭又看了一眼言海棠腰間的彎月大刀,眼神中多了一份警惕,她語氣懇求道:“老婦不管你們要調查什么,但那些人是好人,是他們救了我們的命,你們不要傷害他!”
聽完老婦的訴求,言海棠神色復雜,因為黑衣人發糧時間和官糧丟失的時間是吻合的。
而且昨天那兩個男人爭奪的那袋小麥成色也不太好,這也跟他們昨日猜測的,運往苗嶺的糧食都是成色不好的小麥相吻合。
她已經有些確定那些黑衣人給苗嶺百姓發送的糧食就是官府丟失的那一批。”
“走吧!”言海棠拿起裝干果的紙袋,心思不寧的叫了江楚生一聲。
而后兩人又以同樣的方式打聽了幾遍,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答案。
毫無疑問,那個白衣男子把劫來的官糧提前發給了苗嶺百姓,但他為什么要冒著被官府通緝的危險多此一舉呢?
要說博名聲,他連個姓名都沒留下,要說為了苗嶺百姓,可官府發糧與他們發糧又有何區別?
而且老婦人的話“朝廷的官員,還不如這些來歷不明的義士!”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老夫人要說她每年這時候都差點餓死,朝廷不是每年都有賑災糧嗎?
難道糧食不夠吃?還是......
言海棠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本來想聽聽江楚生的看法,結果江楚生以找客棧為由先行離開了。
她只好先一個人找本地官府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