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磚的來歷,讓徐衍抓住了線索。
仔細詢問后,得知青磚來自距離鎮子不太遠的一處墓地。
墓地離著恒陽關很近,埋的都是戰死的邊軍尸骨。
普通尸骨只是個墳堆,是沒有磚石的,大壯挖的是一座無名古墓,完全由青石堆砌,由于氣勢宏偉,好似個帥帳,于是人們稱其為將軍冢。
得知消息后,徐衍在街上走了一圈。
果不其然,在很多人家的院墻上都看到了方方正正的青磚。
真正的癥結便是青磚上的戰魂,挖回青磚補墻的百姓被戰魂所影響,出現古怪的哭笑病癥。
戰魂的形成,是對于戰場的執念或者說留戀,很多悍卒即便戰死也不肯甘心,想要永遠追隨主將與敵人廝殺下去。
在強烈的執念下,魂魄不散,附身于外物。
將軍冢里所埋的定是歷代將軍,其魂更強,能吸附更多的戰魂匯聚,于是才出現古墓的青磚上匯聚戰魂的現象。
真相不難證實,只要找到將軍冢即可,徐衍喊來大壯帶路。
大壯一路上興高采烈。
“原來哭笑病的根源在那塊青磚呀!大人真厲害!一來就能找到原因,連鬼都不怕!”
“戰魂與惡鬼不太一樣,它們通常不會傷人,是你們貪心,用人家的墓補自家墻,虧你們想得出來。”
“沒辦法呀,鎮子太窮了,沒有好磚砌墻。”
“那也不能掘人家墓吧,這還只是些小的戰魂,惹了大的將軍魂,沒準連鎮子都保不住。”
大壯聽得后怕又好奇,挖人墓石補自家墻確實有點缺德。
途中,經過一片荒涼的莊園。
“這是近路?”徐衍走在無人的莊園里,四周盡是荒草。
“從這走能快一刻鐘呢,別人都不知道嘿嘿。”大壯得意道。
莊園很大,看得出當時相當富足,沿途是一片片的花圃,只是沒有了花草,光禿禿只剩空地。
“這是誰家,荒廢很久了吧。”
徐衍隨口問了句。
“這里我最熟了,小時候常在外面玩,這是司空家的莊園,曾經是有錢的大戶呢,專門種植稀罕的靈藥。”
大壯搖頭晃腦的講述起來。
“司空家有一位大小姐,從小患有怪病,渾身生鱗,家人多方尋醫不見好轉,后來謠言四起,說司空家有妖族血脈,生意也一落千丈。
妖人的靈藥誰敢買,肯定是毒藥嘍,因此司空家逐漸敗落,后來那家主為了自證清白也為了家族的生意,當著桐關鎮百姓的面一片片將司空家大小姐身上的鱗片拔掉。
當時我才幾歲大,阿娘沒讓我看,聽人說場面血腥極了,雖然準備了上好靈藥,司空家的大小姐最終還是在巨大的痛楚中死去。
那家主也沒想到鱗片如此致命,后悔也晚了,后來聽說家主夫妻同時發了瘋,互相廝打而死,司空家徹底敗落,成了如今的模樣。”
說著二人走到莊園的后花園,即將離開。
大壯指向荒涼的花園一角,道:“喏,那就是司空家大小姐的墓。”
徐衍望去,見一小墳,四周鋪滿荒草,孤零零的墓碑上刻著墓主的名字。
司空青花。
“拔鱗……”
徐衍駐足于墓前。
他想起了惡靈小藍。
小藍的痛苦便是拔鱗,而那裹滿渾身的白布條更預示著小藍曾經遭受的苦難與厄運。
莫非小藍就是司空青花?
“女兒渾身生鱗?難道莊主夫妻有妖族血脈?”徐衍問。
“這我可不知道了,外界都那么傳言,反正一家人全都死了,是人是妖又能怎樣,其實我覺得司空家挺好的,大小姐可漂亮了,還給過我糖吃呢。”
大壯回憶著兒時的往事,嘴巴里仿佛還是甜甜的,他邊走邊說:
“我聽人說司空家主年輕的時候最喜歡把玩珍珠,曾經不惜千金購得了一顆大珍珠,是紫色的,珠子里還有一滴能晃動的海水呢!叫什么來著我給忘了。”
徐衍本來只是聽個新奇,此時卻目光一動。
“是不是叫海魂珠。”
“對!我想起來了,就叫海魂珠!”
桐關鎮外的司空莊園,渾身生鱗的大小姐,互相廝打而亡的夫妻,不祥之物海魂珠……
種種線索串聯起來,讓徐衍得到了一份猜測。
司空青花生來有鱗的異象,也許與莊主重金購得的海魂珠有關,那顆珠子被譽為不祥之物,據說附著鮫人的詛咒,其內的水滴也根本不是海水,而是鮫人的眼淚。
整天把玩這么個不祥的東西,能不出事么。
“海魂珠最后去了何處。”
“聽說司空家主為了給女兒準備珍貴的靈藥保命,把海魂珠賣掉了,那么大顆珠子肯定值不少錢。”一提錢,大壯眼睛發光。
會不會是國舅得到的那顆,如今放在功勛閣里。
徐衍思索著海魂珠的下落。
其他珍珠常見,海魂珠可不常見,司空家主曾經買到的海魂珠,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國舅手里的那顆,從司空家兜兜轉轉到了皇城。
海魂珠這么邪門?
能讓嬰孩渾身生鱗的東西,必定蘊含著恐怖的詛咒之力,怪不得都管海魂珠叫不祥之物,看來不是沒有道理。
不僅司空青花,互相廝打而亡的家主夫妻也應該受到了海魂珠的影響。
想到這里,徐衍不由得對海魂珠愈發好奇。
他很想知道珠子里的那滴鮫人淚的來歷。
如果真是鮫人有意所留,那么對方的目的將無比陰險,要殘害所有得到珠子的活人。
這是多大仇多大恨吶。
徐衍嘆了口氣,可憐司空青花,慘死于自己家父之手,怕是難以瞑目。
大壯臨走前把小墳附近的雜草拔除干凈,他吃過人家給的糖,每次經過這里的時候便會幫著除除草。
穿過司空莊園,又走了不久抵達大壯口中的墓地。
到了地方徐衍吃了一驚。
墓地的范圍實在太大,一眼望不到邊,全是大小不一的墳頭,沒有墓碑。
由于邊軍多為戰死,收尸的時候基本沒有全尸,很難辨認身份,干脆不用立碑直接埋葬。
在墓地的盡頭,徐衍看到了威武莊嚴的將軍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