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憶起高中那段明媚又低沉的時光,我不記得成堆的作業,考不完的試和嚴厲的教導主任,只記得那年夏天陽光很好,校園的櫻花開的很浪漫,喜歡的少年站在陽光底下,左手倚著欄桿靠在陽臺上,光影打得他很好看。
上一次見他還是兩年多之前了,他說我新染的頭發不好看,一起坐在咖啡館里聊天,他還是像之前一樣話很少,問我什么時候走,我說一會就走。他看了看手表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我說下次見的時候吧!我以為下次很快就會到來,沒想到過了兩年多還沒有再見,果然成年人的下次見都是遙遙無期。仔細想想我是怎樣認識顧南風的呢?他是怎樣在心里揮之不去的呢?是那天他踏著陽光走進教室,還是微風吹起的窗簾掠過他的衣擺拽著少年的影子似有若無的打到少女的心底,而我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便是好多年。再后來的許多年,當別人問起,你喜歡什么樣的男孩子?我想起的全是他的樣子,高高瘦瘦踏著光而來笑起來很溫柔的男孩子。
高三的課堂真的很緊張,廣播里的歌曲來回播放,我們浩浩蕩蕩搬進高三的教學樓,獨門獨棟的專屬于高三的“尚學樓”。為了這場高考,老師在努力,家長在努力,所以我們不敢辜負眾望。我們在悄悄努力,也在悄悄喜歡那個明媚的少年,趕在高三的末尾我見到了顧南風,在那十多個的新同學里只有顧南風身上有光,那天天氣很熱,我們趴在桌子上午休,陽光明媚得讓人睜不開眼,我伸手擋著陽光,斜著眼看他們走進教室,只有他每一步都踏在我心上,高三的慣例都會有復讀生插班隨讀,他在那十幾個新同學里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們中間隔著好多的距離,一如我不敢靠近的心意,那個下午我沒有一分鐘犯困,也沒有一分鐘心思在課上。班主任是個不愛講語文愛說風水的語文老師,看起來很兇的樣子,拿著花名冊板著臉走進教室,我豎著耳朵聽老師點名,后來想到這件事就覺得自己蠢,隔著人海聽錯他的名字,記成了他同桌的名字,還鄭重其事的在草稿紙上寫下“陳旭”,后來這也成為他笑話我的某一件事。這天我滿心歡喜宣布我喜歡他,卻叫錯了姓名。老師讓我帶他們去領校服,我小心翼翼放到他手里,想著他穿校服肯定很好看。果然,修長的雙腿襯得校服很短,他走到我面前問我:“還有沒有大一點的?”我說:“沒了,這是最大的”。而他竟從未問我姓名,我叫蘇意,多年前很喜歡顧南風,他說我不愛綁頭發,每次都綁的很凌亂,又伸手替我綁好。與顧南風真正認識是一次座位調動,因為按成績排座位,所以盡管顧南風很高,卻坐到了我前面,筆直的坐姿,削薄的后背,思考的時候細長的手指會一圈又一圈的轉動著手中的筆,從此以后顧南風成了我明目張膽又小心翼翼的暗戀。那一年我們手中拿著同樣的試卷,做些同樣的題,看著同一片天。那時候我和周圍的人玩成一片,唯獨不敢和他說一句:“你好,我叫蘇意(喜歡你的蘇意)”。如果你沒有開口問我,是不是這輩子之于你我只是回憶起來的時候說一句“哦,那個同班同學啊!”我喜歡趴在桌子上看你,陽光打在你身上,你認真解題的樣子猶如神袛。這天,你突然問我:“你是不是討厭我,還是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一臉錯愕問你“為什么這么問?”你說:“你和別的同學談天說地,唯獨避著我,我每次回來你就不說話,安安靜靜坐著。”我哪敢說因為我喜歡你呀!只能支支吾吾講:“你太高冷,不敢跟你說話,也怕影響你學習”你說:“沒事,大家都是同學。”我才不想只是同學呢!那一個月的考試作文題目是“愛是什么”,這是我有史以來最低的一次成績,班主任也好奇得看了我的作文,理所當然被批評,我寫愛是什么——是一個人不畏懼洪水猛獸,卻因為你變得瞻前顧后。我知道年少的文章里容不下我喜歡你,倘若這是高考我會把你寫到文章里嗎?多年后我審視得問自己,答案是不會,原諒我太過堅定的回答,因為我想要未來有你和榮光,而不是莽撞,可是多年后我才發現那時候以為未來是電影情節,一眨眼就能到多年以后,而現實卻往往背道而馳。
那時候你倚在陽臺上和同學閑聊,我倚在窗臺上看你,明眼人都知道我這份心照不宣的心意,他們問我:“你是不是看上顧南風了?跟大哥們說說,這還能不幫你了?”就這樣他們有意無意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人盡皆知的是,也許也是從這時候起你才開始慢慢關注我。文章里寫:你來人間一趟,應該看看太陽,和心愛的人,一起走在街上。我們也終于在這百無聊賴的日子里慢慢走進。
多年以后,我已經不記得那天吹幾度的風,只記得教室里很悶熱,熱的犯困,我腦袋靠著胳膊趴在桌上睡著了,那個少年拿著課本站在面前擋著陽光的熾熱,我希望這個課間再長一點,便可以悄悄瞇著眼看你久一點。南方的冬天總是來的不緊不慢,而我也會格外的賴床,不想上學,每天胡亂的扎著頭發往教室跑,而顧南風也會放慢腳步等我,也總是差那一兩分鐘遲到,然后兩人一起罰站,日后想起此生最美的風景便是罰站的那40分鐘2400秒,每一秒都有你在。那天的清晨下了小雪,不太下雪的南方下雪也是件令人歡呼的事,我問你:“顧南風,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算不算共白頭?”你假裝生氣地說我:“你不要每天不務正業,好好讀書,該背的都會了嗎?”我卻看見你微微上揚的嘴角,這一笑可抵歲月溫柔。那些年有你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教室的高考倒計時已經撕到了100天,南方的天氣已經很熱了,我們頂著大太陽在操場舉行百日誓師大會,這一天陳述予站在臺上對沈月明說:“為了我女朋友,我要考清華。”我們全班在臺下歡呼鼓掌,這是屬于青春的一腔孤勇,就算不可一世我也要站在人群中央告訴你我喜歡你,好朋友回頭問我你什么時候能學學人家,何況女追男隔層紗。這一天班主任、年級主任陰著臉,校長卻笑盈盈的、熱淚盈眶的看著我們,我猜想他年少時也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吧!陳述予和沈月明的故事后來怎樣了呢?這又是他們的故事了。而我在這一天終于告訴了顧南風我的喜歡,我小心翼翼的暗戀,我把題目打印在試卷上,他知道我不會做的題都會拿給他,我也知道他做完了會來給我講,這成了我們心照不宣的事,第九題有這樣一個問題“我們以后會在一起嗎。”A.?會B.?選A?C.?選AB?D.?全選?他拿著試卷向我走來的時候我心都快跳出來了,看著他一道題一道題給我講,從生物的基因遺傳到拗口的化學式,卻沒有給我講第九題,后來我也是心不在焉地聽,最后講完了他問我聽懂沒,還是那個一如既往的溫柔的口吻,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我就無條件愛他,我焉焉的回答“嗯”,他突然說:“會”,我抬頭問他:“什么?”,他眼神堅定的看著我說:“蘇意,會的”。你看,太過年少總是把未來想的簡單又純粹,而后的許多年我們才會知道我們從未能敵過時間。那個坐在散發著木質清香的教室里一遍又一遍質疑給我講題,他看著題目,我看著他,他敲我腦袋讓我好好聽的男孩子,后來成了我可遇不可求的白月光,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