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在省博實習的第二周,除了刷論文之外,開始了實地調(diào)查。
因為條件有限,這種調(diào)查只局限于廣州,甚至不是田野調(diào)查,而是做現(xiàn)存文物的調(diào)查。
其實文物調(diào)查,也是考古人員的基礎工作。
田野發(fā)掘條件有限,但田野調(diào)查卻容易的多。
當年,梁思永回國,加入史語所之后,作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參與田野調(diào)查,當年他得知中東鐵路俄籍雇員在昂昂溪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后,就帶著助手前往調(diào)查發(fā)掘昂昂溪遺址。
大部分的遺址發(fā)現(xiàn),都是從田野調(diào)查開始的。
比如某某地出土一些文物,大部分都是被當?shù)剞r(nóng)民用鋤頭發(fā)出來的瓶瓶罐罐,被發(fā)現(xiàn)之后,考古人員才會去作田野調(diào)查。
如果條件允許就作考古發(fā)掘,如果不合適,就先留著。
就好像梁思永發(fā)掘完昂昂溪遺址,還去了西北兜了一圈,在天山上發(fā)現(xiàn)了查不干廟遺址,在林西發(fā)現(xiàn)林西、雙井、陳家營子等遺址,甚至在赤峰東北發(fā)現(xiàn)了赤峰遺址。
也因為赤峰遺址的出現(xiàn),讓赤峰學院多了一個文博碩士點。
當年,蘇亦文博考研的時候,就遇到不少人拿這個學院來刷學歷。
嗯,這是后話。
蘇亦廣州文物調(diào)查的第一站,省博。
沒有錯,就是在省博里面溜達。
因為,現(xiàn)在的省博館址還是挺有歷史淵源的。
這里當年就是廣東貢院,也曾經(jīng)是KMT一大舊址。
其意義有點像嘉興的南湖紅船。
除此之外,這里還是中大的舊址。
比石牌校區(qū)還要早的老舊址。
而后世的中大康樂園,則是原來的嶺南大學的校址,就跟北大差不多,燕園也是燕大的校址。
其實,魯迅紀念館是建立在紅樓之上,也就是當年貢院的明遠樓。
除此之外,還有鐘樓,這個是1905年建立起來的。
鐘樓原是中山大學校本部辦公樓,而這里之所以被修建成魯迅紀念館也是有原因的。
當年,魯迅從廈大到中大擔任文學系主任兼教務主任,先在鐘樓居住,后遷至白云路白云樓。
實際上,魯迅在廣州待的時間也不算太長,不到一年,也就只有八個月。
然而,這個時間,卻高產(chǎn)似母豬。
后來,大眾熟知的《野草》、《朝花夕拾》都是在這個時候寫的。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作品,都被放在紀念館陳列。
這也是為什么,這里會被修繕成為魯迅紀念館的緣故。
就算省博建立新館了,這里依舊是國家重點文保單位。
當然,被評為國家重點文保單位是沾KMT一大舊址的光。
廣東貢院的明遠樓(紅樓)也只是省級文保單位。
有時候,文保單位太多了,就顯得有些不值錢了。
蘇亦既然作文物調(diào)查,也不會是走馬觀花,更不會像省博的其他職員一樣,把周圍的環(huán)境都習以為常。
他除了作文字記錄之外,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手繪。
所以,當他從美院拿著畫板架在省博大院之中,開始用鉛筆手繪紀念館大樓的時候,沈明都驚呆了。
根本就沒有想到他還有這樣一手。
作為美院學生,手繪是基礎。
他當年雖然讀的是美術史,不需要考素描,水彩,速寫之類的。
但作為曾經(jīng)的美術藝考生,他這些并不差。
只是后來因為不想從事美術創(chuàng)作才讀的美術史。
后來,讀研了,他也不曾放棄這個基礎技能。
再加上,他穿越后的強化,素描功底并沒有荒廢,越來越技巧嫻熟。
對于沈明的驚訝,蘇亦謙虛,“沒啥,只是考古人員的基本功。”
一開始,沈明也覺得是基本功,畢竟考古人員都是有點手繪基礎的,就算是他,也是會一兩下。
然而,等他畫完紀念館手稿出來,沈明拿著眼中就不淡定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這哪里是基本功啊,完全就是專業(yè)的好不好,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都以為是美院出來的。”
蘇亦笑,“好巧,我家就是在美院。”
沈明看著手中線條清晰,亮暗分解,造型寫實的紅樓畫作,望著蘇亦滿是無語。
這個時候,沈明還不知道蘇亦口中的基本功是謙虛,就見鬼了。
所以,他好奇,“你畫這些有啥用?你又不是搞美術創(chuàng)作,建筑素描,也不需要那么寫實吧?”
蘇亦說,“我想做作一份廣州文物調(diào)查報告,現(xiàn)在沒有像相機,也只能夠手繪了。”
沈明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牛。”
說著,“你好好畫,有啥需要招呼一聲,我先去忙了,之前,發(fā)掘過來的資料還沒整理完畢。”
沈明離開,蘇亦繼續(xù)自己的創(chuàng)作。
他這個靈感是來自于宿白先生的《白沙宋墓》里面有大量的手繪圖,圖文并茂,清晰明了,閱讀體驗非常好。
他肯定是找不到莫宗江、以及董希文這樣大牛給他手繪圖稿。
只能自己來了。
反正是實習,就當小試牛刀。
對于美術生來說,素描并不難,不過當年藝考更多是畫人物、蘋果靜態(tài)素描。
建筑素描比較少涉及。
蘇亦不拘一格,也不講究藝術風格,他更多是一種寫實。
這種風格多少受到關山月老爺子的影響。
怎么說,他也是關老的徒子徒孫。
關老前期的國畫創(chuàng)作就大量融入了西方美術的寫實風格。
蘇亦的素描也更加注重寫實。
他在省博大院一連畫了好幾天。
越畫越得心應手,越畫越引人注目。
一開始觀眾只有沈明,后來工作隊的其他同事也都過來參觀,比如吳振華以及熱心的王大姐,最后連楊式挺都驚動了。
當楊式挺拿著他的畫稿觀看的時候,都忍不住笑起來,“要知道你有這個本事,之前就讓你來畫出土文物插圖了。”
蘇亦知道這是開玩笑。
他又不是省博的專職畫匠。
哪里來那么多閑工夫。
只是這件事情最終還是發(fā)酵出去了。
連分管考古工作的副館長都知道,文物工作隊來了一個厲害的小娃子。
年紀輕輕考上北大研究生就算了,還有一手厲害素描本領。
所以當某一天,蘇亦在省博繼續(xù)畫建筑素描圖的時候,就遇到這位姓黃的副館長。
當時,對方問,“你每天都畫著這些有啥用呢?”
蘇亦順口就回答,“當作一種記錄吧,再過幾十年,這些也算是咱們省博重要的史料了。”
瞬間,黃副館長眼前一亮,“小伙子,挺有想法的嘛。”
說著又問,“咋不用相機啊?”
蘇亦理所當然道,“沒有。”
然而,擱第二天,蘇亦就多了一臺海鷗牌相機。
是黃館長特意跟省博的后勤部打招呼,讓他來拍攝省博建筑的。
顯然,黃副館長對于省博史料的說法還是很認同的。
有了這臺相機。
蘇亦的身邊熱鬧多了。
首先,沈明這個家伙有事沒事就過來蹭相機。
也不是蹭照片。
這年頭膠卷不便宜,蘇亦也不可能隨意浪費,但架不住相機是個稀罕物。
沈明說,“咱們省博也就這一兩臺相機,這次也就是黃副館長親自寫的批條,不然,你想要碰這臺相機,門都沒有,其他部門的家伙,對你可是眼紅的呢。”
說著,他就嘿嘿笑,“我現(xiàn)在也算是沾你這個高材生的光了。”
他說的沾光,就是被蘇亦借調(diào)過來幫忙拍攝建筑照片。
主要是他們手中的這臺海鷗牌太過久遠,蘇亦就只有在照相博物館里面才看到這玩意,一開始根本就不會操作。
搗鼓好久,還是不會。
沒法子,只好求助沈明,然后這個家伙就賴著不走了。
蘇亦也沒轍,就順帶讓他幫忙。
反正,這段時間,楊式挺也安排沈明帶著自己。
蘇亦的文物調(diào)查報告,肯定并不局限于省博。
省博不大,除了魯迅紀念館,就是陳列大樓,而且,U型建筑體也只有一個南副樓,兩三天就搞定,剩下就是普通的院落,還有庫藏的展覽。
這些,有專門的人來負責,不需要蘇亦去湊熱鬧。
在沒有下工地的這段時間,仍然繼續(xù)他的廣州文物調(diào)查報告。
他這個想法,也得到了楊式挺還有黃副館長的支持。
畢竟,省博文物工作隊的工作也不僅僅是田野發(fā)掘,也包括文物保護,尤其是重點的大型文物,比如,寺廟、古建之類的。
恰巧,這就是蘇亦未來的研究方向之一。
當他這個想法提出來的時候,楊式挺不僅不反對,甚至,還給予他不小的支援。
而,支援人員依舊是沈明。
支援的物品,一臺海鷗牌照相機,還有一架海燕老舊摩托車。
蘇亦也不是一個人出行,陪同的還有沈明。
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找來了這一輛老舊摩托車,騎在路上除了巨大的轟鳴聲之外,剩下的就是濃煙滾滾的尾氣。
可就算是這樣一輛已經(jīng)超過報廢年限,騎著路上都快散架的摩托車,卻大大的增加了蘇亦出行的便捷性。
總比他一直蹭著單車穿梭在大半個廣州城強。
這樣一來,蘇亦的廣州文物調(diào)查工作,就正式開始了。
兩人,一相機,一摩托,然后從省博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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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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