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韻笑,“其實也沒啥八卦,老姚可是他們單位考古部門的技術骨干,特殊年代過去了,國家百廢待興,考古行業也是如此,尤其是陜西,一直都是咱們國家的考古名區重鎮,考古發掘的任務一直都很重,老姚又正處于當打之年,他一跑,他們單位就損失一員虎將,單位領導當然不樂意了,差一點,就不讓他報考。”
黃妘萍說,“我們單位也不鼓勵我報考,單位缺人,擔心我考上北大了,就不會回去了。”
許婉韻道,“能夠來首都,誰還愿意回地方去,所以老姚,一旦考上北大,對于他們單位來說,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蘇亦說,“這個比喻夸張了吧。”
許婉韻搖頭,“不夸張,老姚學歷不錯,能力也強,正值當打之年,如果留在他們單位,不出意外的話,干到一把手再退休一點問題都沒有,奈何,他志不在此。”
蘇亦對此表示認同。
“比這個夸張的還有,以前我們知青點的知青,考上了大學,老婆生怕他一旦上學,就會拋妻棄子,所以打死都不愿意對方離開。”
對于現實,黃妘萍比蘇亦更有感觸,“北大啊,多少學子夢寐以求的圣地,這一輩子,能夠在里面讀書,誰舍得錯過,而且,不管是做學問還是從政,北大都是不錯的平臺。”
許婉韻望向蘇亦,“是不是覺得我們成年人的世界好復雜啊?”
蘇亦搖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益匪淺。”
許婉韻笑,“我們可不是君子,而是女子。”
黃妘萍也笑,“相比較老馬跟老姚,姐姐們更好奇,弟弟你為什么會選擇讀北大考古專業。”
蘇亦也不隱瞞,“我是廣東新會人,跟梁啟超先生是同鄉。”
黃妘萍問,“所以你的偶像是梁任公?”
蘇亦搖頭,“不是。”
許婉韻笑,“我猜應該是梁思永先生吧。”
蘇亦豎起大拇指,“婉韻姐真厲害。”
許婉韻不吃這一套,“少來,咱們干考古的,誰不知道梁思永先生,又有誰能夠不欽佩。”
世人皆知,梁思成。
卻鮮有人知道梁思永。
如果不是考古人,頂多是因為梁門三院士而知道梁思成還有一個同為院士的弟弟——梁思永。
然而,對于考古人來說,梁思永絕不僅僅是梁思成的院士弟弟,也不僅僅是梁門三院士之一。
他甚至可以被稱之為一種精神象征。
至少對于蘇亦來說,是如此。
他前世,之所以喜歡考古,就是因為讀了梁思永先生的傳記,惋惜他的一生,進而開始關注考古,乃至于愛上了考古。
而,梁思永就是中國接受西方正規考古學訓練的第一個人,也是中國近代考古學主要開拓者之一。
然而,梁思永之所以會選擇考古學,完全就是梁啟超的原因。
說到中國考古學,可以說的地方太多了。
一開始,中國考古學就是發端于宋代的金石學,直到19世紀后期,西方田野考古方法才開始進入中國。
一般來說,都把將瑞典學者安特生1921年,在河南澠池仰韶村的發掘作為中國考學的開端,所以,中國考古學滿打滿算也就100年。
1922年10月22日,萬國考古學會會長瑞典皇太子阿道夫·古斯塔夫來華,北大考古學會舉行歡迎會。中外考古學者濟濟一堂,公布了考古發掘的新成果,宣讀了考古學論文。
這場歡迎會瑞典人安特生也在現場,當場宣布了周口店猿人化石研究的最新進展。
此時,安特生已經受聘于中國農商部地質調查所。
當時,梁啟超就是中國考古學會會長,還做了“中國考古學之過去及將來”的演講。
演講的內容就不說了。
主要是述考古學跟金石學的關系以及其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當時梁任公就被這幫老外刺激的不行。
要知道中華文明五千年的口號可是梁任公提出來的,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國,從事考古工作都是一些所謂的外國漢學家,為首的就是瑞典人安特生、法國傳教士古生物學家德日進神父、曰本人鳥居龍藏等等。
他們以各種名義來華,并將考古所得的實物與資料非法運送歸國。
梁任公非常的憤概與不滿,一直希望國內有專門學者來做考古工作。
奈何,當時的中國根本就沒有專業的考古學家,于是,梁任公也只好讓自己的兒子梁思永學習這個冷僻的專業,以圖振興中國的考古事業。
梁任公對自家兒子梁思永的期待就是,“為中國民族在這一專業學問領域爭以世界性聲譽。”
對于這一點來說,梁思永確實做到了。
1924年,他從清華畢業之后就考入了哈佛,主攻考古學和人類學。
當年,梁思永從哈佛學成歸來,加入史語所,經歷了李濟主持的兩次殷墟發掘之后,梁思永就成為殷墟考古的領頭雁。
他是第一個把西方考古的類型學帶入國內的田野發掘之中的考古人。
民國初期,國內考古學領域幾乎是一片空白。
而,直到1926年,李濟主持山西夏縣西陰村仰韶文化遺址發掘,他成為第一位獨立主持發掘遺址的中國學者。
也正是因為此次的考古發掘,讓李濟被后人稱為中國考古學之父。
然而,主持考古發掘,尤其是田野考古,李濟很多時候也是力不從心,沒法子,他學的是人類學,對于考古學,他是半路出家,并沒有受過正統的現代考古學訓練,所以梁思永碩士畢業論文剛完成,就趕緊讓他歸國幫忙。
這也是為什么,梁思永參與兩次殷墟發掘,就成為殷墟考古的領頭雁的原因。
后來李濟調去籌備中央歷史博物館之后,年紀輕輕的梁思永,就已經成為史語所三組考古組的實際負責人。
然而,梁思永在殷墟的田野發掘工作,取得不少的成果,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日后,他就是因為在殷墟發掘,身體落下的病根的。
抗日戰爭爆發后,殷墟的發掘工作也陷入了停滯。
在李莊的時候,梁思永病發,差點就身亡。
是傅斯年電告國府高層,甚至,直接找到了常凱申校長,才特批經費治病救命。
然而,他也因為這次大病,身體不再適合主持田野發掘工作。
……
實際上,梁思永之所以讓人惋惜,更多是因為他短暫且燦爛的一生,讓人動容讓人尊敬。
他雖然不像呂彥直那樣英年早逝,但是他的命運卻更加的坎坷。
空有一身學問,卻因為身體的拖累,最終累死在他一生所熱愛的考古事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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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韃
嗯,很喜歡梁思永先生的故事,他的一生都讓惋惜。 順便說點題外話,已經走簽約流程了,還沒投資的大佬可以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