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什么也不要,只求能夠為陛下基業略盡一分薄力,此次小玄界之行當做先行急先鋒為陛下排憂解難?!?p> 陳長生猛然抬頭,雙眼中滿是熾熱,望向身著叢玖,對于戰爭有莫名期待。
叢玖稍加思索,起身望向殿外那邊直至南天門外還在緩緩擴張的金色海洋,怔怔出神。
自從哥哥出游傳為自己以后,少說也有幾百年之久了,在這期間仙界安定祥和,域外黑暗生物杳無音訊,自己明白這也是一個虛無頭銜,一直沒放在心上,坐觀云起云落,未嘗不可。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失聯依舊的舊世找到了。
這些年仙界之所以一直保持安定,是因為誰都沒有有把握,能夠戰勝外出久久未歸的那尊殺神。
畢竟可是曾經只身一人屠盡九州十五境大尊強者的武道瘋子。
即使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伺,垂涎身下的這張寶座,自己也不得已真正座上仙界帝皇這個寶座了。
叢玖微微出神,便被眼前一模鮮紅色拉回思緒,原是天近傍晚,昏曉相割。天邊斜陽透過天邊晚霞澆筑在將無數天兵天將盔甲之上,為盔甲鍍上一模妖艷血色。
大戰還未起,叢玖卻被眼前這無邊血海刺得睜不開眼。
“李天王,你覺得仙界數百年得安定祥和被打破,后世之人會不會在背后戳朕的脊梁骨?”
李長生乃是一介武將,在戰場殺人無數,對于人心揣摩早就有自己一身結論,自然明白眼前大帝在顧慮什么。
“帝座,臣也是數千年前自幼年開始人間爭斗的小卒,這么多年一步一步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臣九層寶塔亡魂不下百萬,這么多年臣悟出一個道理?!?p> 李長生少許沉默,卸下身上披掛許久盔甲,抱拳沉聲道“陛下,這個世界長久以來永恒不變的大道理只有一條,那便是絕對的武力筑澆絕對權力。”
叢玖轉身望去,數百道猙獰疤痕縱橫交錯映入眼簾,不乏數十道足以致命傷口,難以想象受到這樣的重創之后究竟要遭受怎樣的苦難才能存活下來。
李長生明白做出怎樣的決定,其實眼前大帝心中早有決定,只是對舊世采用哪種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一紀輪回降至,仙界憑借自身千年底蘊尚且可以自保,但如果分借仙域氣運予舊世一半的話,那對于兩方來說都是雙重打擊,甚至就連整座仙界而言,隨時有覆滅的危險。
空氣中傳來窒息般寂靜,直至天邊最后一道光明消逝,叢玖望向空蕩蕩星空,幽幽道:“李天王,我記得當初仙界的天空不該這么空寂的?!?p> “若是沒有當初守城天王的暗中協助,我想那參天星斗想要無聲無息殞落人間,是萬萬不可能的吧,若是那樣的話,如今的夜色也不會如此冷清?!?p> “這幾百年的邊疆之苦可曾讓你生出絲毫悔過之意?”
李長生聽聞此話,額頭之上冒出顆顆黃豆般冷汗,那日南天城門守城天王正是他,事后漫天天王消逝大半,當初先帝一怒之下便要盡數廢去一身修為,打入幽冥永墮輪回。
所幸朝中叢玖暗中保舉,這才換得將自己流放邊疆,剝去一身天王真身。
李產生“噗通”一聲跪倒在叢玖面前,不禁悲泣道:“當年之事臣罪有應得,大帝竭力留下臣一條性命已是感激不盡,剝去天王真身流放荒域數百年已是帝恩浩蕩矣,叢玖感激不盡,不過臣這么多年刀法倒是精近不少。”
這么多年李長生一人常常盤坐荒域邊界,隔著無盡虛空遙望帝殿,荒域昏昏沉沉,終日不見太陽,唯有虛空中吹來冷風與他作伴。
最開始時還有佳釀幾壇,與月下身影對飲,后來連酒水也沒有了,唯有一根長槊作伴。
李長生索性張口飲起冷風,冷風吹在五臟六腑難受至極,好似有無數尖刀剮骨,盡興之上,往往一躍而起,迎勁風舞起手中長槊,揮灑胸中浩然氣。
“退下吧,舊世之事,朕胸中自有了斷?!?p> 半響,叢玖揮手示意李長生退下,獨自凝望天邊高懸的那輪明月。
“即使視而不見,那又能怎樣呢?參天星斗也未能如從前般閃耀了?!?p> 叢玖自寬大堂前展開手中長卷,揮灑筆墨四方道法接引而來被他化作筆墨,漫漫長卷話語如登高跋涉般躍然紙上,書寫到最后已是大汗淋漓,仿若手中筆桿重若千鈞,耗盡他全部力氣一般。
窗外,青龍游曳,偌大身形隱秘云霧中若影若現,許晴背負許清自龍頭一躍而下,穩穩落入窗中,長袖飄搖,如黑白仙鶴翱翔展翅。
指尖筆桿無力滑落,叢玖癱靠在坐身后椅背之上,不過一卷長書,卻好像抽盡叢玖一身精氣神識。
許晴輕拍身后,許清這才敢睜開雙眼,卻一眼看到叢玖面色蒼白,驚呼撲了上去,眼淚應聲滑落。
“來”
許晴沖天邊青龍遙遙一招,正搖曳于云端青龍身形猛然一竄,下一秒帝殿偌大空間已然被占據滿滿當當。
一人一龍對望許久,叢玖深吸一氣,右手攤開,青瓷大龍昂然挺首,震龍鳴響徹整座仙帝都城。
下一秒,一方青龍玉璽靜靜躺在叢玖手中。
叢玖手執青印,在護法童子攙扶下掙扎起身,于長卷末尾重重拍下。
無他爾,唯有釋然一笑。
仙界漫天靈氣沸騰,氣運鼓動自四面八方而來,一瞬間齊齊漫入叢玖五臟六腑內。
旭日自天邊升起,與明月交相輝映映,陰陽交替輪回,無數人自宮殿中略出,匍匐在地。
腳下金海翻騰,掀起狂風巨浪,此刻無數人感受到了一股數息而又陌生的無上氣息。
不是那個男人,但又神似那個男人。
“轟隆”
許晴搖身一晃,拔地而起,直到與天地同高,一手托扶帝殿,一手高舉大帝法制,神色莊嚴肅穆
沒有了大梁支撐的帝殿轟然倒塌,屋頂被道道罡風吹飛,皎月光照映在男人一襲青衫上,男人睜開雙眼,遙望近在咫尺明月,神色淡然。
道法匍匐,唯有仙帝悵然。
許晴豁然都開手中法旨長卷,法旨閃爍金光迎風便漲,宛若南天城門般巍峨。
叢玖推開帝殿大門,宛若擁抱一汪清泉,腳下薪火點點,還在自四面八方而來匯集。
“李長生聽封。”
瑤池殿前,長跪不起的光膀李長生儼然起身,其聲隆?。骸俺荚?。”
“李長生苦手邊荒千年,尋舊世遺址有功,封急行大將,賞天王軀一幅,九轉靈草一株。”
人潮中掀起軒然大波,一株九轉靈草可抵千年苦修,重塑神軀,甚至有望躋身大天王之列。
如同炸雷自耳邊響起,心中承壓無數年的期望破土而出,無邊高法旨之上無數金色靈氣涌動,青印之上彌漫出磅礴霧氣,一副武王神軀片刻打造而成,向他邁步走來。
李長生五體投地,壯碩身軀因激動而瘋狂鼓動,沉聲道:“臣領旨,謝帝隆恩。”
瑤池中,一顆隨池水中漂浮的九轉靈種剎那間發芽,生根,成長,結果,枯萎,漫天雷劫劈在果實上,果實又發芽,成長,結果,枯萎,整整歷經九次雷劫洗禮。
香氣四溢,歷經九次天劫洗禮的果實徑直飄向李長生手中。
李天王看向宛如一個磨子刻出來的天王軀,神色復雜,稍稍由猶豫,一拳轟碎。
天王軀化作點點螢光融入身體,體內枯竭身軀許久的仙人五藏竟混混充盈起來,緊接著一口吞下九轉靈草。
靈草入體,轟然化作漫天靈力充斥體內,李長生體表一瞬間暴起條條筋骨大龍,整個身形壯大數圈,硬生生將這股龐大到無以復加的靈力海囚困到皮囊中。
荒域陰風飲到飽,區區靈力算什么?
體內傳來陣陣轟鳴,竟有幾分欲要破境的征兆。
李長生索性盤坐起來,屏息凝神,心神全然沉寂入仙人五藏中,引導體內漫天靈海運行。
“日月神王聽封”
天空大日中,一只無匹金烏呼嘯而出,雙翼遮天蔽日,三足中三顆赤陽旋轉,吞吐無邊烈火焚燒虛空。
“金武聽封”
柔和圓月中淡然飄出一位懷抱潔白玉兔的仙子,卻不層出來,只是遙遙沖叢玖施施然行禮。
“月禪聽封”
女子衣帶飄飄,輕咬下唇,一道輕靈聲回蕩在殿前,久久未能平息。
許晴站在叢玖身后,伸長脖子偷偷看了一眼不禁偷偷在心底嘆息一聲,圣潔無比的仙子,偏偏卻長了張禍國殃民的絕世容顏。
“日月神王,高掛青天千年之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維持仙界平衡,有功,封左右急先鋒,賞道法本源參悟,從此仙界不必高懸,有微光即可?!?p> 天空日月霎時間光明大盛,將仙界每一寸大地照亮,日月神王只覺神軀一輕,日月竟無需人為趨勢自行運轉。
兩團道法本源分別飄向兩人,其中蘊含最本源法則,先天本源本就親近神物。
不過二人卻并未著急煉化,而是返回日月中靜候,等待封賞結束。
“桃花郎君聽封?!?p> 人群中,桃花郎君身著一襲粉紅衣衫,滿臉差異,自己如今還有什么好封賞的,不過是一待死老卒爾。
叢玖拋下一把銹跡斑斑長劍,漠然開口道:“桃花郎君賞仙兵一把,封桃花將軍,鎮守荒域,靜待聽封。”
桃面郎君凄然一笑,身手接住長劍,頭也不回向變荒走去。
叢玖并未阻攔,就這么目視地面上一道桃花劃破湖面,直至消逝在南天城門處。
“天兵天將天尊聽令。”
漫天天兵齊齊起身,胸腔中迸發出竭力嘶吼,吼聲四面交匯,匯集成一道洪流之上直擊云霄。
“臣在”
叢玖沒有說話,目光在大地一一掃過,皆是萬界頂峰人才。
長鞠一躬,無物可贈,皆是好兒郎,足矣。
法旨轟然破碎,眾目睽睽之下,叢玖一身大帝修為中蘊含的無窮靈氣與氣運化作漫天光雨拍打在下方湖面之上。
叢玖起身,在黑白童子攙扶下邁入大殿,踉蹌身形埋沒入月光中。
他叢玖問心無愧,散盡一身修為反哺仙界。
南天夢外,桃花郎君漫步光雨中,向帝殿方向亦是鞠躬,一步踏出城門之外。
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