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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懸疑偵探

山精靈

第九章 云中殿的食心事件

山精靈 送死流 9582 2021-05-01 09:00:00

  1

  一個老婆婆收拾行李后,下了車。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孩叫澤霍,大概十歲。說要在天黑之前到達迷龍橋洞——大都市的中心。

  作為前往迷龍橋洞的應選的車乘,南瓜車與公主車有些讓人難以抉擇,它們都停在遠處一棵仙槐古樹下,不知是否是固定停車點,總之很詩意。可最后他們還是選乘的是便宜的雷象公共旅車。

  在路上,老婆婆開始對澤霍講起了故事,關于她的孫子卡倫,以及曾經他們一家人住在天宮里的事。

  遠遠看去,那懸浮的天宮像是放大的雪花片,晶瑩剔透,熒光異彩。然而他們卻是在一座住宅前停下了腳步,與天宮比起來,實在太普通了。

  老婆婆在門前按著鈴,里屋立刻傳來混亂的撞擊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來了,來了!”

  門扉打開了,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半身探出來,裹著一身松垮的睡衣,他皺起疑惑的眼瞼,上揚眉毛,耷拉著下巴,屋里突然傳來碗碟碎裂的聲音,仿佛在宣告著此刻男子驚愕的內心。

  “奶奶?您怎么來了?”

  “我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你這不孝子孫么!”

  老婆婆對她的孫子一點也不和藹,只說了句倒茶,就領著澤霍進了屋。婆婆瞅瞅里屋,拍著沙發問卡倫,自己的曾孫女哪去了。

  “辛西婭呢?”

  卡倫倒茶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繼續把茶添滿后,表情一轉,生氣了。

  “我把她送孤兒院去了,那個混球。。。”

  “什么!你這混蛋!”老婆婆飆起來,用銀杖在卡倫的頭上一頓瘋打,他下意識雙手抱頭,活像只鵪鶉。

  “因為她總不聽我的話呀!”

  卡倫輕輕撥開那根銀杖才敢說話。

  “你也該尊重她的選擇。”婆婆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小孩子,她能懂些什么!”

  卡倫是人與巫族的混血,他徒有巫族的身份,卻沒有巫族的靈能,他知道那種因卑微而痛苦的感覺。所以當辛西婭到了十歲,開始定型自己巫靈的時候,為了給辛西婭上到最好的咒術學院,卡倫甚至賣掉了祖輩留下來的天宮。

  咒術師備受世人的尊敬,讓辛西婭成為一個咒術大師便是卡倫唯一的執念。可是辛西婭卻執意要當一個通靈師,卡倫因此大發雷霆,他覺得跟鬼靈簽訂契約,是會毀掉辛西婭一生的。

  卡倫正氣呼呼的,卻發現自己奶奶的眼中正晃動著痛心的哀緒,他繼而問道:“奶奶,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婆婆舒緩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哽咽地回他:“你的姐姐已經不在人世了。”

  “怎么可能,半年前我還見過她的,別開這種玩笑,奶奶。”

  婆婆沒有說話,只是那神情過于哀傷。

  沉默著,有那么一剎那他回憶起半年前與姐姐的只言片語,那些暗示性的話語,至此眼瞳渙散開來,半晌沒了反應。

  無論曾有過什么事,當一個人死了,都難以抑制地過分想念她,卡倫依靠在沙發上,直到杯中的茶已冷去。

  成為與姐姐那樣強大的巫師曾經是自己的目標,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外嫁時,他生氣地對她喊,永遠不會祝福一個和普通人類聯結的巫師。

  雖然已經過去許久,此刻想起,卻心如刀割。

  鐘擺一刻刻走著,卡倫則是靜靜地聽著奶奶細說著緣由,他的姐姐是在人們的內亂中喪生的。卡倫微有憤恨之意,因為他早就警告過姐姐不要卷進人們的恩怨里。

  可是他也知道,巫族,是出了名的喜歡多管閑事。

  內亂。。。

  卡倫倒吸一口涼氣。

  “奶奶,我好像。。。把辛西婭放到的孤兒院就是那座發生了內亂的城市泰蘭納!”

  廳堂里立刻傳來妖鬼婆婆瘋狂的咒罵聲,吵吵雜雜,兩頭爭執起來。

  ‘“你怎么會想到把她丟那去,巫族之鄉沒有孤兒院嗎!你瘋啦!”

  “太近了,我怕她覺得我不會狠心丟了她,那樣就起不到恐嚇的目的了。。。”

  “你!你~趕緊去把她給我接回來。”整個房間里都能聽到婆婆尖銳的大喊聲:“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別活了!”

  2

  離開巫鄉的第十天,他就已經到了人類的主城泰蘭納。剛剛抵達的時候,卡倫心里不經一寒,處處都是正在補建的樓房,像是被天災席卷過一般。聽這里的人們說,是幻影那頭翡翠龍造成的,新王布勒文已經派出了大量的精兵猛將去剿滅它,尚未有結果。

  但卡倫也只是問問,關心的只是孤兒院的情況,徑直地往那個地方趕。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有什么神仙保佑,即便經歷了內亂,妖獸惡襲,那棟孤兒院依舊安然無恙。

  一顆石頭終于落了地。

  卡倫面露欣喜,邁步走向孤兒院。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孤兒院的主教院里飛竄出來,就是自己的女兒辛西婭,她正與其他的孩子打打鬧鬧,互相丟著泥巴,樂呵地玩耍在一起。

  這一幕讓他停下了腳步,臉上的喜悅也戛然崩落。他一點沒從女兒的臉上看到反省的樣子,日子過得也太開心了!

  這個時候一旦露面也就是承認自己妥協了,絕對不行!

  卡倫悶悶不樂地走回了旅店,他決定給家里的奶奶寫封信,說說自己的情況。

  【。。。因為辛西婭仍然執迷不悟,所以我決定在這里再觀察她一個月。】

  寫著寫著他把這封信揉作團扔進垃圾桶了,因為他覺得那個老太婆對這樣的理由一定不買賬,正煩得很,突然房門響起了“咚咚”。

  “是誰?”

  沒人回應,但敲門聲并沒有斷,他怒沖沖地站起身來,大跨步地走去開門。

  門吱一下被拉開,然后卡倫愣住了,在他眼前站著一位面容乖巧肢體美感的妙齡少女,身著兜帽黑袍,可暖暖的金色長發卻還是逃了出來。

  她似乎被這突然的開門嚇到般詫異地看著卡倫,她的手依舊保持著敲門的姿勢。

  “有什么事嗎?”

  卡倫沒有生氣,誰又會突然向一個女孩發火呢,雖然她做了奇怪的事。

  可女孩那雙靈動的眼睛突然布滿水潤,在卡倫作出反應以前,她一步向前,將頭貼在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想不明白這是怎么了。

  “姑娘,你這是干嘛?認錯人了吧。。。”

  他下意識地把手展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可看起來卻更像是要擁抱的人。

  女孩抱得緊緊的,可只一會兒,她便稍稍站直了,頸顎稍抬,淚花已在臉頰綻開。那雙暗紅色的眼瞳中布滿了卡倫的整一張臉,似要把他刻印在里邊一樣。

  這雙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但卡倫一時間想不起來。

  她低眉含淚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口,于是抬起眼瞼,讓淚止住。

  “您有生命危險,這十天內不要去任何危險的地方,最好連旅店也別離開。”

  她真摯的樣子讓人很難拒絕,但正是這樣卻更像是場惡作劇。于是,卡倫只是淡淡地回應這一“惡作劇”。

  “你最好走開,我心情不好。”

  卡倫想要關門,女孩卻強硬地撞了下門,然后擠進房間里。

  “您相信我,我并沒有開玩笑。。。請一定要小心盜賊。”

  女孩誠懇的看著他,但那認真的表情漸漸地開始有些許失落,因為卡倫根本不屑一顧,他只覺得這個女孩煩人得有些過分了。

  可突然女孩念起了咒語,卡倫吃了一驚,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竟然也是個巫族!當那血色的硬蠟法杖召喚出來時,卡倫已經迷亂了,他不知道是否自己是在夢中,因為那樣純粹的力量竟都集聚在那根法杖中,可他更不敢信的是接下來聽到的話。

  “如果您答應我,這根法杖就送給您吧。”

  “真的嗎!”

  卡倫做夢都想擁有一根自己的法杖,幻想成真的感覺讓他放棄了思考,即便這有可能是個美好的陷阱,他也愿意試一試。他的眼睛已經深深被法杖吸引住了,沒注意到那個女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刻沒離開過。

  “多希望轉身還能再見到您。。。”

  耳邊突然響起期盼的話語,連同法杖一同落下,卡倫傾身接住它,牢牢地握住。當他再四下尋視,女孩的身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她從未曾來過那樣。

  一縷陽光照亮了世界,蒙蒙地映照在玻璃窗上。卡倫投入地摸著胸口抱著的法杖,卻不敢睜開眼,生怕他在做一場夢,直到它的輪廓由指尖傳到自己的腦海,才起了床。

  如何處理這神奇的法杖?卡倫將它舉得高高的,他多么渴望就在此刻,那些嘲笑過他的巫師們能親眼看看它。他想帶著它前往滿人的街道變戲法,看那些滿是笑意的人群將自己圍擁起來。

  但那也只是想,他還是盡量抑制住這種沖動。他想,這定是場欲望的試驗,經受住了就會有賜福,也不過眨眼的十天。

  等待的日子里,他總想著那天的畫面,他開始有一種感覺,那個女孩似曾相識,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她?時間拖得越久,卡倫想的東西就越多了,有時候他覺得正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攪得心神不寧。

  卡倫正在旅店的前廳坐著,翻閱著古典。突然店外人聲鼎沸,異常嘈雜。很快整個前廳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皺著眉地朝那個方向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加入了圍觀的人群。

  有一個鬼女不知從何處而來,突然出現在了街道上,憤怒的人群整要對她進行誅伐。那個鬼女一直在辯解,她說她從來沒有吃過人,她說她沒有惡意。

  卡倫從來沒見過這么特別的妖鬼,不僅會說人類語,而且從她身上尋不到絲毫的戾氣。他還在驚嘆之余,暴怒的人們就動起了手。

  鬼女已被砍倒在地,眼看著就要被殺死了,一股爆燃的火鳳之焰從卡倫的法杖噴發出來,火鳳在鬼女身旁繞了一圈,消散在空氣中。

  人們驚愕地看向他,他們看著那根烈焰竄動的著的血蠟法杖,窸窸窣窣地討論。一個婦女疑而又憤地問道:“大賢者為什么要包庇一個妖鬼?”

  “她不是妖鬼族,你沒看到她說的人類語嗎。”

  “但是我們看得更清楚!”一個拄著杖的白須老頭往前一步:“它就是鬼,它們開始學人說話了!”

  人群立刻被煽動了,呼喊著要殺了她。卡倫立刻擋在了鬼女的前面。

  “這是我使的幻化之術,她其實是個人類。”

  “它是人類?”

  “這都是因為一個意外。”卡倫故作哀嘆著搖了搖頭:“她是我的侄女,當初我正在研究一個變法之術,法術失控,不幸將她變成這副模樣。”

  人群一片嘩然,老者追問道:“她不曾吃過人?”

  “不曾,她說的都是實話。就是個幻化之術,看起來像妖鬼,實則是人。”看著人們將信將疑的,他揮了揮手中的血蠟法杖,嚴厲地說道:“難道你們在懷疑我在撒謊?”

  “我們怎么敢懷疑大賢者!還希望大賢者早日找到破解之法。”老者立刻畢恭畢敬的,他回過身打點著幾個跟班,隨后說道:“你們幾個,趕緊把小姐送去就醫!”

  “大可不必!”卡倫匆匆攔住了他們:“我會自己醫好她的。”

  看到卡倫執意要自己醫治,老者也就不再強求,只是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深表歉意,卡倫則是表示主要在于自己看管失責,才釀成的這場禍事。

  他們禮節性地拱手,人們便各自散了去。卡倫回頭看了眼鬼女,獨自咽下口水,因為再晚一會兒,他們就會看到鬼女身上的傷口正在自行愈合。

  3

  古一在一間旅館里醒了過來。

  一個中年的男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著一本有些老舊的書。看到他的瞬間,腦海中許多的畫面爆發出來,斷斷續續地她想起了發生的事。

  古一摸了下自己的后背,除了殘留的輕微疼痛感,卻沒有摸到任何的傷口。

  “你醒啦。”中年男子立刻靠了過來,他的手中端著一個保溫的飯盒。“雖然鬼族的自愈能力特別強,但也扛不住饑餓呀。先把東西吃了吧,你看起來餓壞了。”

  飯盒打開,是一碗溫暖的蛋肉粥。

  但比起吃那碗香卻無味的粥,她現在更關心一個問題。在她昏過去以前,她看到這個中年男子的手上,拿著本該屬于辛西婭的血蠟法杖。無論如何,這個叫卡倫的人救了自己,應該不會是壞人。

  她猶豫著,還是問出口:“我看到你手上有一根魔法杖。。。”

  “那是我的!”

  古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中年男子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但是這反而是不打自招了。

  “可是我認識一個巫族朋友,也有一根和你一模一樣的法杖。”

  “哦?那個巫族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個女的,二十來歲的樣子,一頭金色的長發,一雙獨特的暗紅色的眼睛,不過她總是穿得嚴嚴實實的。。。”

  像是卸下戒備,卡倫釋然地笑了。

  “哦,原來你是她的朋友,那我還打巧了,算是還了她一個人情。但這法杖確實是她給我的,你可不能要回去。”

  “當然不會,既然她給你了,那就是你的東西。我也沒那個權力問你要。那她還有說什么其他的東西嗎?”

  “沒有,她給了我這根法杖,突然就消失了,前后逗留了還不到兩分鐘。”

  卡倫將那個法杖用布帶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然后裝進了旅行束袋里。

  “那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嗎?”

  “當然不知道。”

  說完,卡倫便看出來古一陷入了麻煩之中,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卡倫本來就很好奇那個巫族女孩是什么人,如今他更疑惑了,她為什么會有一個鬼族的朋友,而且還把她丟在了這個地方。

  “你來泰蘭納干什么?你說出來,我指不定可以幫上你的忙。”

  如果自己說實話,這個男人會信她么?她腦補了一下結果。

  【“我是從未來來的!”

  “是嘛,那你要怎么證明你是來自未來?”

  “我好像,不是來自這個世界的未來。”

  。。。

  】

  她有些絕望了,還是無助地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我丟失了記憶,那個巫族朋友的身上有我的全部記憶,我必須要找到她。”

  “可是你這個妖鬼的身份,不方便在泰蘭納找人吧。。。”卡倫先是露出為難的神情,而后他眼珠子轉了轉:“其實我也很好奇,那個巫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要不,我來幫你這個忙吧,反正我也要在這里逗留一段時間。”

  古一開心地頻頻點頭。

  恰時,房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卡倫應聲就要去開門,古一也立刻背過身去。門打開了,門外那人面帶微笑,卡倫愣了一下,隨即驚喜地叫了一聲。

  “老朋友!快請進。”

  “老朋友,你來泰蘭納也不找我。”那人抬腿便進了屋子,他的視線很快就停留在了古一身上,那時她正背對著他。

  “誒,忘了忘了,不過你怎么找到的我。”

  “找你可真不難,你可是在街上攪出了大動靜。”那人的眼色往古一這邊挑了一下:“你這什么時候多了個侄女,你有兄弟嗎?”

  “這。。。我有個堂兄。。”

  “你就別編故事了。”

  那個人打斷了卡倫,仰起頭來饒有意味地看他。卡倫默了會兒,兩人相視而笑。

  “我說你啊,怎么什么妖魔鬼怪的事都敢往身上攬啊。”

  “我看她也沒什么惡意。”

  “哼,你們巫族就是喜歡多管閑事。”

  他們很快出了門,尋了間上好的酒館,他們光是聊天喝酒就聊了半宿。見著多年未見的朋友,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當初的愣頭青們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如今在泰蘭納還能聯系得到的朋友只有那么零星幾個。這個叫弗蘭的老朋友就是其中一個,聽說他在云中殿當著傳令官。

  他這個朋友也是個碎嘴子,兩人聊天基本上就屬他話最多,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的東西,什么王族叛亂,惡龍天災的。卡倫其實對這些人情事故的東西不是很感興趣,倒是對幻影惡龍有所耳聞,那是個活了上萬年的怪物,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辛西婭這個小兔崽子,根本不知道我當父親的勞苦用心!”

  卡倫惱惱地把酒罐放到桌上,兩個人都醉醺醺地在桌邊上搖頭晃腦。

  “所以,你才不想馬上離開泰蘭納。”

  “不行,我不能現在帶她走,我不會認輸的。”

  “正好。”弗蘭哼笑一聲,醉醺醺的眼皮半扣著:“過兩天,是小王子的十歲生辰,宮殿里要大擺筵席,到時候我們再醉一場。”

  “不去。”

  卡倫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三天三夜的筵席。”

  “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弗蘭再次強調,他的笑得嘴巴合不攏:“你不知道,陛下膝下無子,年近五十才有了這么一個兒子,小王子又活潑聰穎招人喜歡。此次恰逢十歲之年,大擺宴席,普天同慶,你真是趕巧了。”

  “那也不去,萬山殿我再也不去了。”

  “噓!”弗蘭警惕地左右環視,然后頗有異議地看著卡倫:“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現在叫云中殿。”

  “那我就更不去了。”卡倫悶下最后一口酒,然后徑直地撲倒在了桌子上,喃喃地醉話:“那個。。大殿。。從來都。。不會有。。好事。。。”

  。。。

  4

  卡倫宿醉醒來,頭疼萬分,古一適時地給他遞上一杯熱茶。

  他不記得自己怎么回的旅店,古一告訴他,是弗蘭把他送回來的。卡倫不經感慨,這么多年了,自己的酒量還是完全贏不過這個老朋友。

  他剛從床上起來,尚未來得及洗漱,弗蘭又上了門。

  “你就這么閑嗎?”

  “我閑不閑,得看陛下想不想我閑了。”弗蘭苦笑著回他:“我說你這長住旅店也不是個事,搬到我家里去吧。”

  “不去。”卡倫皺起眉頭不耐煩:“你就想讓我去那個什么,云中殿是吧。就算今天是小王子的十歲生辰宴,我也不去。”

  “你拗什么勁,又不是非讓你去,我只是讓你去住我家。。。”

  “十歲生辰?!”古一一臉的驚訝,她急急忙忙地湊上來:“那個小王子是不是叫森羅啊。”

  “是又如何?”弗蘭警惕地看著她:“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她的瞳孔放大,一下愣了神。

  聽說有人要刺殺小王子,傳令官一下懵了。以為是舊王室的殘黨,便立即進了云中殿匯報了情況,大殿四周立即加強了警備。

  站在通向內殿的百米長廊,卡倫多少有些感慨,兩側高墻上龍飛鳳舞的高山鐫刻,如今更改為神秘變幻的祥云,不久前還喚作萬山殿的地方,如今稱為云中殿。

  “你留在這。”

  弗蘭嚴肅地對古一說,卡倫看了眼殿門的入口,一下就會意了。

  “你就在這個長廊等著吧,進入大殿是要嚴檢的,你這個身份。。。”

  卡倫呵地一笑,壓了壓古一的兜帽,示意她小心隱藏自己的身份。古一貓一樣動了動鬼耳朵,點頭答應。

  長廊上鮮有人停留,只有古一自己。部分進出內殿的侍從都投以好奇的目光,在聽守衛解釋后才釋然地離開。

  她等待了良久,卻完全不知道內殿的情況。也不知道警備做得怎么樣了,古一獨自嘀咕著。她想著如果當初森羅不出意外也不會攪出那么多的事,他也不會被他的父親討厭,更不會許下那個錯誤的愿望。

  內殿似乎開始有些躁動的訊息,時值傍晚,夜燈也開始逐燈亮起來。古一有些擔憂地朝殿門里看,在與大門守衛四目相對時,她又立即縮了回去。

  恰時,兩個童稚的聲音傳了過來。

  “就是因為你叫叫嚷嚷的,我都沒聽清楚。”

  “哥哥別生氣惹,下次再去一次。”

  “可以呀,我就說劃船好玩吧!”

  。。。

  他們鬧騰著往內殿里走,從那些雜雜的對話里明顯猜得出來他們是偷偷溜出去玩的。那個男孩子突然停了下來,他頗為好奇地瞅了瞅古一。

  “你是誰啊,怎么站在這里扮稻草人呢?”

  關你啥事,古一心想,小屁孩就是事多。

  “你敢不回我話呢。”男孩囂張地笑了一下。

  那個表情讓古一有些熟悉的感覺,一下懵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猜想立刻涌上心頭。

  “你是。。”

  “我是森羅殿下!”小孩趾高氣揚的:“把面巾給我摘了!”

  果然是這個混蛋!古一心想,就算小時候也是個熊孩子。她沒有理會他,反倒是森羅的妹妹緩緩地靠過來,拉著他哥的手臂。

  “哥哥,快走吧,殿里吵吵鬧鬧的,可能都在找我們惹。”

  “你給我等著!”

  森羅撂下句狠話,不甘愿地回轉過身去。

  就在古一都以為他要走了的時候,小森羅突然一個回轉身,扯掉了她的面巾。

  這么一下,兩個小孩反而是當場被嚇得面色慘白。

  森羅立刻拔腿就跑,沒兩步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妹妹已經徹底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救!救命啊!”

  整個長廊內外都回蕩著這個男孩的叫聲。

  轉眼之間,守衛兵卒蜂擁而至,將他們團團圍住。卡倫和弗蘭隨后也立刻趕到了。

  “嗚~嗚~鬼鬼鬼!”

  初年妹妹嚇得驚魂未定,哭哭啼啼的。

  “誤會,這是誤會。”卡倫立刻阻止了那些要動手的守衛,自己急的團團轉:“聽我說,有人要刺殺小王子這件事就是她告訴我們的。”

  弗蘭的視線在森羅和古一之間游走。

  “森羅殿下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森羅喘著氣,他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指著古一。

  “是這個鬼怪把我抓到這里來的。”

  古一倒吸一口涼氣,她不曾想過,這個小子從小就沒有一句實話。

  弗蘭立刻怒喝道:“好一個調虎離山!難怪整個警備都找不到森羅殿下,原來早就被你綁走了。”

  古一不敢露出半點笑意,但她覺得是真可笑:“明明是他自己溜出去的,你們這些守衛竟然不知道。”

  “胡說!”

  某個守衛與森羅異口同聲。

  卡倫的血蠟法杖突然發出駭人的聲音,它頻頻震動著,像是受到了某種魔力的干擾,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個法杖,視線很快便落在了森羅身上,那股魔力來自森羅。

  僵局很快被打破。

  殿門里側又傳來了陣陣腳步聲,所有人都能猜得到,是陛下來了,于是眾口齊喑。當燈光從內殿照出來時,長廊里的人都看到了陛下,剛才雜亂無章站著的侍衛都如波動的水那樣,讓開了一條路。

  “森羅,你在這個地方干什么?”

  陛下總是直呼其名,他面色冰冷,略有憤憤之意。森羅左顧右盼,突然有些結結巴巴的,他還是指著古一。

  “是,是這個鬼把我綁到這里來的。。。”

  “胡說八道!你這小子說謊都不會臉紅的!這些門口的守衛都可以作證,我一直站在這里,從沒有離開過。”

  古一大聲叫道,嚇得守衛立刻警戒起來。小森羅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害怕她,立刻縮到了陛下身后。

  陛下的視線快速地掃向那些守衛,殿門的守衛害怕地頭都不敢抬,一個守衛欲言又止的,有些眼神躲閃。

  “你們這些守衛是干什么的!就殿門發生的事都不知道,全部免職!”

  陛下說這些話只是稍稍地提了聲音,卻并沒有特別的生氣。

  。。。

  “初年也在呢。”

  聽到陛下突然的發問,森羅自然地嗯了聲以回應他,而后才發現陛下回過頭來看他的表情有些生氣,他立刻閉了嘴。

  陛下是知道的,那些守衛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不敢說。他們不敢對他撒謊,但也不能說出實情,因為森羅在撒謊。陛下對自己的兒子還是了如指掌的,貪玩調皮喜歡胡鬧。陛下免他們職的原因,主要是這些守衛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把森羅送回他的偏殿。”說完,陛下的視線停留在了古一身上:“來人,把這個會說人類語言的鬼女殺了。”

  侍衛立刻拔了刀劍,謹慎地朝古一走來。古一退到了墻邊,嚇得不知所措。

  “且慢,布勒文陛下。”

  卡倫擋在了古一前面,陛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還有什么事嗎,大賢者。這場鬧劇也差不多該結束了,至于你是從哪聽來的那沒由來的刺殺我就不追究了。但這個鬼女竟然出現在云中殿,定是要斬殺的。”

  “可刺殺確實發生了。”

  “你說什么?”

  陛下稍有錯愕地盯著卡倫,小森羅則是有些發懵地站在一邊。

  卡倫接著說道:“森羅身上被下了蠱術,剛才我的法杖探查到了這一點。”

  “這是一種叫荼鬼的魂靈最喜歡的障法,這種鬼靈混在人群中,總是喜歡寄宿在人身上,在把人心口的精魄吃食之后,為了不讓居所附近的人立即發現,往往會使用這種障法進行掩蓋,以此維持寄生者的行動能力。”

  陛下沉默著,但他的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那依照大賢者之說,可有何解救之法?”

  “我剛才解開了小王子身上的蠱術時,發現他心口已經空洞了,這是常年侵蝕的結果,已經無法回轉了。”

  “常年侵蝕?”陛下嗤之以鼻:“大賢者這話是越來越不著邊際了,先是森羅今晚會被刺殺,再到常年被鬼靈侵蝕,無疑就是想說這事跟這個鬼女沒有關系罷了。你就這么想救這個鬼女?”

  “我只是照實來說。”

  “照實?”陛下停在卡倫跟前,魁梧的大帝與文質的巫師隔著不過一個手掌:“照實的話,今晚若真出現了刺殺,你跟這個鬼女才是有最大的嫌疑。算了,你走吧大賢者,我也不為難你。”

  “那小王子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陛下轉身正要走,卡倫卻一把留下了他,站在他一旁的弗蘭扯了扯他的衣袖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多管閑事”。

  “被荼鬼蠶食心魄的人會變得盲目自私,固執己見,謊話連篇,縱情縱欲,他就不適合再當王族了。。。”

  “住口!這是我族人的事情!”陛下雷霆之音迸發:“不要仗著你是大賢者,就得寸進尺!”

  “群民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卡倫義正言辭,然后他想都沒想,就說出了口:“他們知道未來君主是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同意的。”

  “那,你想讓我怎么辦呢?殺了森羅是吧。”

  。。。

  所有的目光一下都集中了過來,時間仿佛變得很慢,慢得樹葉滴下的水都成了圓珠,浮在空中。

  緩緩地,他們看著陛下轉過身去,不知悲傷與憤怒,因為他們看不到背向他們的那一刻陛下的表情,除了與他正面相對的那一臉無辜的卡倫。

  卡倫想解釋,他想要說些什么,事情的真偽,或者單純一個不字,可他甚至來不及搖頭便瞪大了眼睛。一股冷意襲來,穿透心肺,腔中涌來血意,一口溫熱的鮮血落于長廊之上。

  他看到弗蘭驚恐萬分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的胸口插進了一柄短劍,艷紅的血液成股淌出,成了最美的顏料,裝飾著那單調的冰冷的鐵,他輕輕跪下,疏離了感知。

  “陛下!你怎么這般糊涂啊!”

  弗蘭喊道,話語中竟帶斥責,陛下應聲看去,怒目圓睜。

  “閉嘴!都是你攪出來的這種破事!這個巫師,竟然妖言惑眾,與鬼女共謀,不是罪魁禍首也是心存禍胎,死有余辜!”

  國王憤怒地將掛脖的盤珠從胸口扯斷,盤珠灑落一地,在它們停落以前,他便離開了百米的長廊,連森羅都沒再看一眼。

  彩虹直至黑白。

  卡倫撇開對他伸手扶持的弗蘭,向前傾倒下去,長廊中的片影依舊映照在他潰散的眼瞳中,他傾盡全力緩緩地向前爬著,心口淌出的血被拖出長長的一條道。弗蘭很難受,已經不忍再看下去。

  當眼皮緩緩閉下,黑幕蓋下時,卡倫卻終究沒能將眼睛閉上,因為在臨死前他想起了那件未了的事。

  他想,女兒還在等著自己。

  弗蘭眼中無光,他放下卡倫的尸首,低沉地說道。

  “巫族不能是陛下殺的,他是死于窮寇盜匪所為,找幾個死囚做替罪羊。還有,今天之事任何人都再不能提及。”

  “是!”侍衛齊聲回答,然后一個侍衛指了指古一:“這個鬼女如何處置?”

  弗蘭嘴巴微微抖動,他說:“按陛下的指令,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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