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面前堆著各地送來收繳土地的賬目。

　　逐一翻看，他臉色有些凝重。

　　孫辰送上一碗羹湯：“陛下，看了許久，吃些湯吧。”

　　“賬目看的頭暈。”劉辯說道：“要不是楊瓚發現的早，并州、涼州、幽州等地，農民早晚會丟掉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們自家愿意賣。”孫辰說道：“沒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怨不得別人。”

　　“話是這么說，可誰跟你講道理？”劉辯冷笑：“沒了土地，子孫后代填不飽肚子，他們就會吵著是朝廷盤剝太重。”

　　劉辯站了起來：“二十稅一，朕是要把好處給每一個大漢子民，而不是給那些聚斂財富的富商和貴胄。”

　　孫辰低頭站在他身后，也不敢言語。

　　陪在皇帝身邊這么久，劉辯什么時候心情不好，他非常清楚。

　　這個時候，多說話只會招來一通訓。

　　還不如閉嘴聽著。

　　“傳荀彧。”劉辯吩咐。

　　沒過多久，荀彧來了。

　　“大漢朝的貴胄和富商，是不是錢太多了？”劉辯問他。

　　知道他說的是購買土地這件事，荀彧回道：“各地官府還在排查，但凡隱瞞者，都將受到大漢律法嚴懲。”

　　“朕說的是，他們的錢，該拿些給朝廷用用。”劉辯問：“朕打算更改稅賦，你覺得怎樣？”

　　“更改稅賦？”荀彧詫異：“陛下打算如何做？”

　　“根據每年收益決定。”劉辯說道：“收益越多，繳納的稅賦比例也就越多。”

　　荀彧滿臉懵逼，并不清楚劉辯說的是什么意思。

　　劉辯把他所了解的階梯式稅收說了。

　　“萬萬不可！”荀彧趕緊說：“陛下這么做，就是動了貴胄和富商的利益，他們肯定會惹出麻煩。商賈萬一出逃，對朝廷非常不利！”

　　劉辯沒吭聲了。

　　大漢朝畢竟和他曾經生活的時代不同。

　　貴胄高人一等，富商富甲天下。

　　普通百姓早已習慣如此劃分。

　　動搖貴胄和商賈的利益，說不定老百姓都會覺著不合情理！

　　“臣以為陛下不可操之過急。”荀彧對劉辯說：“稅賦可以緩增。”

　　“緩增？”劉辯問他：“如何做？”

　　“陛下提出收入不等，稅賦也不等。”荀彧回道：“臣以為可行，最低五十稅一，最高十稅一。如此劃分，無論貧富都不覺著怎樣。待到來年，低者不動，高者再增。回過味的時候，已經就那么著了。”

　　劉辯恍然，一拍額頭：“還是你的主意好，就這么辦！”

　　他吩咐荀彧：“回去之后，你好好核算，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荀彧離開后，孫辰問劉辯：“陛下因何對賤民如此上心？朝廷給的土地，他們也敢買賣，即使以后忍饑挨餓，也是自家作的。”

　　“只有一兩家，當然可以說是作的。”劉辯說道：“賣土地的太多，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搗鼓了什么。”

　　端起桌上的湯碗看了看，劉辯問：“這是什么湯？”

　　“蓮子桂花羹。”孫辰回道：“陛下弄出來的蔬菜越來越多，光祿勛尋了幾個廚子，每天都在琢磨如何做菜。”

　　“菜雖是多了，調料卻只有那幾樣。”劉辯撇嘴：“滋味千篇一律，再怎么琢磨，也沒多少新意。”

　　大漢朝的蔬菜和調料，品種確實不多。

　　兩千年后的好些調料，都是從大漢疆域之外弄到。

　　擁有盲盒，劉辯根本不用派人出去尋找。

　　他只要等機會，萬一哪天通過盲盒開出來，那就省心了。

　　廷尉府監牢。

　　嚴顏坐在牢房里的床上。

　　自從上次太史慈和賈詡來見他，已經過去好些天。

　　廷尉左監帶著幾名獄卒走來。

　　兩個獄卒捧著豐盛的菜肴。

　　“嚴將軍。”廷尉左監對嚴顏說：“今兒的飯菜不錯，還有一壺老酒，趁熱吃了吧。”

　　“這是斷頭飯？”嚴顏問了一句。

　　廷尉左監沒有吭聲。

　　沉默表示默認。

　　嚴顏問：“廷尉和太史將軍怎么沒來？”

　　“太史將軍回益州去了。”廷尉左監回道：“廷尉事務繁忙，也不忍心看著嚴將軍人頭落地，派我來照應著。”

　　“罷了。”嚴顏苦笑：“把菜肴放下吧。”

　　獄卒送菜肴進入牢房，嚴顏也不客氣，抓起酒壺就喝。

　　飲了一大口酒，他喊了聲：“好酒！”

　　“將軍愛飲，我讓人多送兩壺過來。”廷尉左監對他說：“陛下交代，莫要虧待了將軍。即將上路，總得做個飽死鬼。”

　　“何不來一壇？”嚴顏說道：“一壺一壺的送來，喝的也不痛快。”

　　“給嚴將軍送壇美酒過來。”廷尉左監吩咐獄卒。

　　他對嚴顏說：“朝廷的美酒，酒味淳厚。將軍少飲一些，莫要醉了。”

　　嚴顏哈哈大笑：“死都要死了，還會怕醉？酩酊大醉，腦袋被砍下來，也不知道疼了。”

　　大口吃著菜肴，嚴顏一邊吃一邊點頭：“有些美味，在益州可是吃不著。”

　　“陛下好似說過，益州人特別會弄美食。”廷尉左監問他：“嚴將軍不曾吃過？”

　　“益州人確實會做美食。”嚴顏回道：“只是沒這些菜肴。”

　　吃了口西紅柿炒蛋，嚴顏眼睛睜的溜圓：“這是何物？怎會如此美味？”

　　“西紅柿炒蛋罷了。”廷尉左監說道：“將軍來到洛陽，擔心口味不合，好些新菜沒有送來。”

　　“應該早些送。”嚴顏嘆道：“可惜了，以后再也吃不著。”

　　“能不能吃著，還看將軍。”廷尉左監沒吭聲，有個聲音從稍遠的地方傳來。

　　說話的這個人，正是嚴顏等了好些天的賈詡。

　　來到牢房外，賈詡笑著問嚴顏：“將軍覺著今兒飯菜是否可口？”

　　“廷尉總算來了。”嚴顏招呼：“要不要吃些？”

　　“我吃不吃，還得看將軍。”賈詡對他說：“若是斷頭飯，我是決然不可吃。倘若只是打打牙祭，倒可以陪著將軍飲幾樽酒。”

　　“斷頭飯怎么說？”嚴顏問他：“打牙祭又怎么說？”

　　“投了朝廷，當然只是打打牙祭。”賈詡說道：“執迷不悟，就是斷頭飯。”

　　“我的家眷怎辦？”嚴顏問：“朝廷可能保他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