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回數天前。
軍營
劉辯見到了曹操,尋到了兩人獨處的機會。
雖然蔡倫改進造紙術已有多年,但漢代朝廷的詔旨仍舊沿襲秦時的傳統,以一根竹簡當做詔旨,也稱詔版,天子的詔版長一尺一寸,故稱為尺一詔、尺一版。
劉辯撿起案桌上的幾根竹牘,借著燭光好奇的看了兩眼,內容不過是尋常的官方語言,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于是他又將其放下,對曹操說道:“冒昧到訪,未有通傳,打擾了校尉休息,這是我的不是。”
曹操沒理會他失禮的行為,好奇看向劉辯:“楊修?是弘農楊氏?”
劉辯搖頭,拿出少府的暖玉,證明了自己的身份,見曹操匆匆俯身行禮,劉辯這才慢悠悠道:“曹孟德?”
“臣議郎領典軍校尉操,拜見陛下!”
“免禮免禮,地上涼氣重。”
曹操謹慎道:“不知陛下駕臨,是有何公干?”
劉辯笑呵呵道:“自然是來見見你這個忠良!”
余光瞥了一眼笑瞇瞇的劉辯,曹操思索著其中的深意,說道:“臣,惶恐!”
“惶恐什么?為大將軍出謀劃策,商議著如何誅殺宦官,是為重振大漢,是忠義之舉,若非我尚且年幼,我自當親自為孟德表功。”
“不敢。”
“不過,恕我冒昧,不知你可有想過誅殺宦官以后?”
曹操本來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聽聞此話,打起精神,鄭重的反問道:“不知陛下這話是何故?”
“我只是心存疑惑。”
劉辯想了想措辭,小聲說道:“孟德以為,何大將軍是個怎樣的人?”
“大將軍忠正剛直,其德行操守,非我能及。”
魯莽,勉強能跟忠直兩個字掛鉤,至于德行么?
揚長避短,曹操如是評價道。
劉辯點點頭,說:“所言甚是啊,忠正剛直,他一心撲在了袁氏,楊氏,荀氏身上,袁氏三人都在朝為官,楊氏楊公之名,不用多說,荀爽,荀彧等人皆為孝廉出身,荀爽更是侍中,唯獨你這位善謀之士,卻因為出身,被大將軍所棄。”
此時拘于形勢,所以眾人不得不聯合起來共抗宦官,但在事后,誰又能保證以士族為代表的集團不會對他過河拆橋?
見曹操陷入沉思,劉辯趁熱打鐵,緊跟著說道:“不論如何,你宦官之后的名聲洗不掉,終究與大將軍他們終究不是一家人,此時十常侍勢大,為情勢所逼,所以大將軍不得不聯合朝臣共除奸賊。可即將功成,盟誓已矣之日,孟德難道不該想想之后的事情嗎?”
曹操的身軀霍然挺起,目帶不滿,沉聲道:“太公古稀之年才遇文王,照樣成就周朝八百年基業。
若是得見明主,何時都不算晚,又何必爭那一朝一夕?”
劉辯知道自己的話讓曹操有些不滿,正如先前所說,何進誅殺宦官,到底還是為了劉家天下,而皇帝為了爭權,竟然以分而化之的手段來化解何進的勢力,未免太過難看了些。
“我已經是大漢的天子何懼有之?不過是給孟德說幾句貼己話而已,勿怪,勿怪!”
轉身背對著火光,面色沉進黑暗里,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喜怒,再加上劉辯的語氣一直很平和,這就更讓人難以捉摸。
“孟德是聰明人,難道還不知道是什么事嗎?
大將軍輕我年幼,不愿相告,難道孟德也是這般認為的?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漢,卻讓我置身事外,最后一個得知誅殺宦官的密謀,結果,我卻比你們更了解你們的密謀,豈不可笑?”
曹操嘆息一聲,道:“陛下既然已經知曉,也應當明白大將軍與臣等都是為了天下社稷著想,只是事干重大,臣等實在不忍讓陛下涉險,還請陛下治罪!”
劉辯淡聲道:“我若是只為一己之私,我自當與十常侍為謀,諸位大臣為國為民,我若是不分清白,妄加指責,與那桀紂有何區別?
我身為劉氏子孫,漢家天子,肩負萬民,中興社稷,責無旁貸!這也是我今日前來見你的緣故。”
曹操沉聲道:“請陛下指教。”
不管答不答應,先應付了這位再說。
“以大將軍的秉性,勢必會請外臣入京誅賊!”
“不可能!”
曹操直接否定劉辯的話,外鎮臣子入京,要蓋玉璽,經過尚書臺,皇帝簽訂才行,私自詔進,即是僭越!
“不知陛下是從何處得知的消息,臣是不信的,臣請陛下也不要信,大將軍舉動并不曾有失臣儀!”
劉辯聳肩,這也不怪曹操不信,畢竟,除了袁紹那坑貨,沒人能想到用漢靈帝生母,董氏跟董卓扯關系,讓他帶兵入京勤王!
劉辯想了想,道:“時候差不多也快到了,朕與孟德打個賭如何?”
曹操愕然:“陛下,恕臣未聽清!”
劉辯淡笑道:“賭約是,大將軍會不會召外臣入京擒賊,若我勝了,孟德就要聽候我的調遣,若我敗了,我就退居厚德殿,讓諸君居高位重振大漢!”
曹操更懵了。
他也猜不到劉辯的意圖了。
......
尚書臺
漢家制度,尚書臺在宮中建禮門內,為了及時應對非常之事:
如軍情災患、皇帝急頒詔令等突發事件,自尚書郎以下都要留宿中臺,每人輪流直宿五夜。
作為朝廷中樞機構的官員,尚書諸官在值夜時會享有超格的待遇,比如中官會發放青縑白綾被、通中枕、帷帳等床上用品;
還有少府會安排太官、湯官供給食物湯餅做夜宵。最特殊的,還會給值夜的尚書郎派指使和女侍史各二人,紅袖添香,暖衣疊被,福利堪稱優渥。
袁隗倒還沉穩,他資歷豐富,經過了不少大風大浪,倒是盧植,此時的他,一副緊張心虛的模樣,幾次站起又幾次坐下,想拿筆寫些什么,卻又半天寫不出一個字來。
“好了!你這樣像什么樣子?萬事俱備,只需依計行事便可誅賊,你為何反而卻連坐都坐不住?”
袁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責備道。
“那可是詔董卓入京!”
盧植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