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
尚書臺
處理完最后一片奏疏的盧植,疲憊的伸直了一下自己的老腰,瞬間帶起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
“子干兄可是國之棟梁,千萬要保重身體啊,國事積弊非一時一日可以妥當?!?p> 袁隗衷心勸道。
盧植點了點頭,道:“老夫省得的?!?p> 至于何進......
想到蹇碩敢暗算自己,就有一陣無名之火涌上心頭,越氣,心中解決閹人的想法就格外強烈。
加之皇帝現在日漸長大,若是不趁著現在除掉閹人,只怕日后皇帝親政以后,閹人又要重新崛起啊。
在這個念頭里,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與太后過多交流,便直接謀算起內廷的宿衛起來。
回到府中,又與袁紹等人商議,卻沒有談及天子,只是滿腦子都是想除掉閹人。
這種時候,必須要快速行事,斬草除根,若是等到天子知曉了,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能除掉閹人了!
在這樣的想法下,大將軍何進,在袁紹的慫恿下開始了自己的安排。
先是,使袁紹接管北軍五校中的步兵一校,按捺住了最為精銳的北軍兵馬,其次,使袁術拿詔穩住在雒陽任執金吾的丁原一部。
最后,就連宮廷的宿衛,也不再是完全被宦官們所控制。
這一系列的變化,讓劉辯甚至都有些吃驚警惕,這位舅父大人,莫非是要對自己動手了?
所幸,何進如此大的動作,目標卻并不是對此忌憚不已的劉辯。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實情只是,趙忠跟外臣們勾勾搭搭的,絲毫沒有作為漢家宦官的覺悟,最終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大漢的閹人,本身是天子的家養的犬,天子需要這些惡犬向別人齜牙,咬一些天子不能去咬的人。
等到惡犬被天下人痛恨的時候,再趁勢宰了惡犬,也就是為天子背鍋的存在,如果這些惡犬已經不敢齜牙了,反而還要向敵人搖尾討好,那還要惡犬有甚么用呢?
只是,宮內的中常侍們可都因此嚇壞了,他們在何進的冷血出擊之后,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最薄弱的一點,手中并無軍權,之前還有宿衛所為自己的唯一兵卒,可是這些宿衛已經被策反,而皇宮外的羽林,根本不是他們能調動的,此刻的他們,如此之無助。
……
何進瞇著眼睛,緩緩走到了趙忠的面前,趙忠看到何進的前來,掙脫開身邊的兩個宿衛,俯身說道:“大將軍,奴婢服侍了先帝二十多載,大將軍豈能讓此等奸賊侮辱奴婢?奴婢乃中常侍趙忠.....”
還沒有等趙忠說完,何進直接打斷了他,“哦,趙老公,本官知道你,乃是這十大中常侍之一啊,只是,本官榮升之日,為何遲遲不曾見你前來拜會本官???”
老公一詞,在這時代是稱呼宦官的。
趙忠一愣,慌張說道:“只因內廷事務繁忙,故而未曾拜見大將軍。”
何進搖搖頭,道:“國家年幼,想來是不能吩咐些什么的,太后也未曾向趙老公吩咐甚么,趙老公是忙于甚么?依何人吩咐?莫不是張常侍?”
“正是,正是,奴婢......”
“屈于他的淫威,所以依照他的吩咐是不是?”
“本官聽聞,你早先向皇帝上奏,說何將軍想擁兵自重,是不是?還想與廷尉一同追查本官的罪行,然后再行處置?是不是?”
何進帶著笑意的問道,趙忠卻從何進的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聽到了這些,趙忠忽然感到了一陣膽寒,昔日,他為了能讓蹇碩上位,他們故意向皇帝上奏,陷害何進,若不是皇帝顧忌著何皇后,只怕是何進也要同皇帝一起走了。
趙忠連忙說道:“奴婢是奉了先帝的吩咐啊,奴婢服侍了先帝帝數十載!”
“善,既然如此,趙老公還是繼續去服侍先帝罷!”
何進猛地看向袁紹,袁紹根本不猶豫,從腰間拔了利劍,猛地便刺進了趙忠的胸口,趙忠愣愣的看著自己胸口冒出的血,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二人竟然完全不顧往日情誼,毫不留情便殺死自己!
我,可是,中常侍啊,你怎么敢,怎么敢殺我!
趙忠瞪大眼睛,身體一軟,倒了下去,何進看著他的尸體倒地,臉色依舊鎮靜,他不屑的搖了搖頭。
“速去內廷捉拿張讓等人,勿走一人”
袁紹拱手領命。
……
“嗚嗚......”
“陛下啊!”
“救救我等罷......”
包括張讓在內的諸多閹人,在千秋萬歲殿外跪地哭訴,在這個還不興跪拜的年代,這可算是最大的禮儀了,共有七位中常侍,前來哭訴。
此些人都是謀定而動的,本來他們還想拉著郭勝等人前來,可是郭勝竟然將他們置于不顧,跑去了何太后那里,在他們看來,如今只有皇帝能夠穩住殺人如宰豬的何屠戶了。
因此,只有這些先帝時代的閹人們,在殿外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還望國家能救吾等一命啊,吾等服侍先帝多年,對付大將軍也是國家之令,吾等之罪,何以致死?”
各個中常侍也都是演戲的好手,見皇帝在宮中毫無動靜,這正是在等候他們的表演。
于是便紛紛哭訴起來,說的好像他們出了宮門便要身亡一般,眾人嚎啕大哭,將皇帝吵得也有些不勝其擾!
皇帝淡漠的聲音自宮中響起:“哭啼什么,爾等所掌的宿衛呢?”
“國家,袁紹兼領步兵校尉,又帶詔書牽制住執金吾所部,宮內鉤盾令,謁者仆射,南宮衛士令,宮掖門司馬,都在大將軍手中了!”
“此等威勢,只怕當今天下,無人能救我等??!”
劉辯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朕只是個尚未親政的天子,當不起幾位中常侍的大禮?。 ?p> “不,不,陛下能救我們!陛下能救我們!”
“陛下才是天子,大將軍只是攝政而已,不僅籠絡兵權,更是帶兵入宮,此舉已經僭越人臣之禮,請陛下問責!”
劉辯在殿內,輕哼一聲,呵,倒是想的周到。
“進殿吧!”
聽得此言,眾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進了大殿,才發現這殿內竟然已經有三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千秋萬歲殿外面響起年輕的聲音:“陛下,中常侍禍亂未央,罪大不赦,早已使得天怒人怨,而近來,長安故殿有塌,地裂數十丈,北海墨縣有飛魚出井,此間種種,因奸賊與朝也!”
聲音并非何進,而是別人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