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向東聽說過，女人橫起來，沒男人的事兒。

　　高妍現在氣勢洶洶地盯著齊向東，波濤洶涌，怒浪無邊。

　　要是長了毛，就是母老虎。

　　“你這么激動干嘛，咱倆不是說好了嗎？過幾天看看再說?！?p>　　齊向東看著高妍，有些無奈地說道。

　　“別想蒙我！不是跟你商量，就是告訴你一聲兒。

　　想作死，你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悶死你！”

　　說著話，高妍挺著胸，一副要過來跟齊向東拼命的架勢。

　　“我靠！停停停！吃飯，這事兒回頭再說，我答應你，不瞞你們?！?p>　　齊向東有點兒后悔跟這娘們兒說這事了。

　　視覺上一個女人中的女人，怎么就比我還猛？！

　　高妍不說話，抹了抹眼淚，審視了齊向東半天，才坐回去吃飯。

　　飯間，齊向東嘗試了好幾次轉移高妍的心思，最后都潰然無功。

　　主意太正啦，沒得哄！

　　倆人吃罷了飯，收拾利索。

　　齊向東換好了衣服準備去上班時，高妍才走過來一邊給他整理衣領，一邊叮囑道：

　　“多長個心眼兒，別讓人給你使了絆子，下了班早點兒回來。

　　扔東西的事兒聽我的，我想好了，我自己去最合適，一旦有意外。

　　我大不了一輩子不出大三居，你幫我勸勸小蛾子。”

　　“唉！一根繩索，三個螞蚱，蹦噠個屁呀！”

　　齊向東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懷著怎么樣的心情離開的。

　　酸酸甜甜中有些苦澀，無法用語言表達。

　　生動，真實，活生生的，有血有肉，還有別的，很深邃。

　　“東子！嘛呢?。亢澳惆胩炖?，你倒是吱一聲兒呀！”

　　齊向東到了五星軋鋼廠，放好自行車，正準備去檔案科時，傻柱拍著他肩頭說道。

　　“吱……”

　　“……行！東子，你還有心思逗悶子呢，剛一大爺找到我，說讓你注意點兒。

　　保衛科要找你麻煩，他不好直接去找你，讓我在這兒等你。

　　那幫孫子，好鳥兒不多，有事兒吆喝我一聲兒，我先回了?！?p>　　傻柱說完，拍拍齊向東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齊向東看著傻柱離開的身影，恍惚看到了大學宿舍里的那幫牲口。

　　一大爺也有點兒像地星小區里的老孫。

　　他退了休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弄個業主委員會，大事兒小情兒的誰都幫。

　　齊向東呵呵笑了笑，向檔案科走去，挺好。

　　“東子回來啦！保衛科那姓王的孫子，就該抽他。

　　天天跟特么二五八萬似的，再抽他的時候，言語一聲兒……”

　　“對，你別動手，我們來，敢動我們，我們就躺地上……”

　　“甭慣著丫挺的！好好拾掇拾掇他……”

　　“……”

　　……

　　齊向東一進辦公室，一群大爺“呼啦”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義憤填膺。

　　“給他看看瓜，不服就把“小棗核兒”給他揪下來……”

　　“就是，咱老姐妹幾個商量商量，衣服給他扔女廁所去……”

　　“讓他光著回去……”

　　“……”

　　……

　　大媽們更狠，巾幗不讓須眉！

　　于是，今兒上班研討的課題，圍繞著針對王副科長三十六大招兒，七十二小式，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總結。

　　熱情洋溢，學術氛圍很好。

　　齊向東依然是老處方抓新藥，見縫插針奉獻自己的助攻。

　　轉眼間，午飯點兒就到了。

　　齊向東感覺，時間就是個誰都抓不到的小賊。

　　它總是能趁人不注意，“噌”地偷了人的生命，就悄無聲息地溜了。

　　大爺大媽不在意這些。

　　他們收獲還行，留下一句，下午繼續，便高高興興地吃午飯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齊向東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拿了飯盒兒，便準備去食堂。

　　“東子，都這點兒了，你還不去吃飯？一會兒就沒什么菜啦！昨兒我就去晚了，吃了虧?！?p>　　秦淮如吃完了飯，手里拿個飯盒，路過時，見齊向東低著頭，正走到門口，她提醒道。

　　“是嫂子呀，我這就去，上班還習慣吧？”

　　齊向東聞言抬頭笑呵呵說道。

　　“還成吧。我聽說你打的那人，是一副廠長的親戚，管安全和紀律的。

　　東子，你自己注意點兒，別吃了虧?！?p>　　秦淮如四下里看了看，快步走近齊向東，悄聲道。

　　“行，我留個神兒，謝啦，嫂子！”

　　“謝啥！快吃飯去吧?！?p>　　秦淮如擺擺手說罷，就快步回檔案室了。

　　好家伙，跟西游記差不多了，每個成氣候的妖怪都有背景。

　　可惜，我不是唐僧，也不是戴了緊箍咒的孫悟空。

　　我是警察，建國后已經不許成精啦。

　　齊向東邊暗自吐槽，邊慢慢地向一食堂走去。

　　幾千人的大廠，食堂就有好幾個，傻柱是在一食堂。

　　或許別人晚了，會碰到沒什么菜了，齊向東不會，因為有傻柱。

　　只要是上班，齊向東必定找傻柱打飯，不是為他給的流氓饅頭、超分量的菜。

　　只是下意識地感覺跟他熟，打飯時還能扯兩句，舒服。

　　一切照舊，扯兩句淡，三個扒了別人衣服的饅頭，一份兒肉菜。

　　齊向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剛吃了多半個饅頭，他面前來了個人，坐下就說道：

　　“我姓王，在廠辦做安全和風紀工作，本來廠里要安排人找你談談打架的事兒。

　　我覺得應該先看看，年輕人嘛，要給機會，慢慢地去改正。

　　現在看來，別的不提，你這個小同志的生活兒不錯呀，饅頭肉菜。

　　你這仨饅頭可是在占國家的便宜呀?！?p>　　齊向東停下筷子，抬頭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穿半舊中山裝的半大老頭兒。

　　瘦，兩腮無肉，只是臉瘦的瘦。

　　他面前一份兒素菜，兩個窩頭，正淡淡地看著齊向東，慢條斯理地吃著。

　　眼睛是一扇窗，這人是找茬兒的。

　　也姓王，效率挺高呀！來探探路，還是威懾？

　　看樣子是個小頭頭腦腦，估計是探虛實順帶露露牙齒。

　　動不動就是一派一幫一大家子的，圈子無處不在。

　　想了想，齊向東面帶好奇地問：

　　“菜咸嗎？”

　　那人楞了一下，說道：

　　“小同志，你想說什么？”

　　“如果菜咸，我本來想問問，你身體某個部位疼不疼。

　　不過，看你窩頭白菜都吃得挺胖，我心疼，就不問了?！?p>　　齊向東上下打量打量他，笑瞇瞇地說著，開始大口吃飯。

　　“呵呵，雖然我不太懂，但是，你這個小同志講話有些意思。

　　就是思想上，還需要進步，艱難時期，生活中要注意節儉?！?p>　　瘦胖半大老頭兒，抖了兩下喉結，半笑不笑地平靜說道。

　　老陰陽人。

　　齊向東聽了，沖他一樂，戲謔道：

　　“正好你管安全和風紀，保衛科王副科長無故襲擊我，廠里怎么處理？

　　你說的吃飯的事兒嘛，我不偷不搶，工作掙的，沒問題吧。

　　而且我年齡小，吃過的好東西太少，我得努力工作，心安理得地多吃點兒。

　　不然，萬一死了，太虧本兒，比不了你，歲數大，見得多，吃得廣，死了也值了。”

　　既然擺開了車馬，那就搏一搏。

　　輸了……輸了再說輸了的事兒！

　　齊向東很光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