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那天,是一個出奇好的日子,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一行南歸的大雁從空中掠過,留下一串串鳴叫聲,在天空上余音縈繞不絕。那聲音帶著幾分凄美,帶著幾分憂傷。
今年的收成很好,尤其是莜麥是個大豐收。附近農村家家戶戶都在收割、打場、炒莜麥。炒莜麥的時間一般都在一早一晚。空氣中那股莜麥的清香久久不散,讓人嗅上一口感覺就要醉了似的。
似乎整個卓資山鎮一下熱鬧起來。整個街道都在張燈結彩。為了慶賀女兒的婚禮,二爺出資重金,讓東街和西街兩條街上都懸掛上了紅燈籠。白天,那些臨街的紅燈籠隨風而舞;夜晚,燈籠一起點亮,一片片鮮紅映照著大地,為鎮子平添了幾分喜氣。
幽蘭閣里更是熱鬧。二十多個用人、伙計以及店員們進進出出,抱的抱、抬的抬、拎的拎,把賀喜的炮仗啊、煙酒啊、橫聯啊、窗花啊都搬進了院子里。偌大的院子一下變得擁擠起來,因為所有的空地都被那些桌椅板凳給塞滿了。院子里要擺三十多桌酒宴,其他的客房里也要擺十來桌,來賓有歸綏的、豐鎮的、武川的,也有張家口、大同以及北平的。大宅院門前一時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車輛足可以用“車水馬龍”來形容。
婚禮開始之前,一輛大卡車開來,從車上跳下來十幾個鷲巢的便衣,他們分別守在各個出人口,槍都背在肩膀上,還有的把槍拿在手里,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
而在新房里,賈蘭正在幫著姐姐穿上潔白的婚紗。不知道為什么,賈梅的臉被那婚紗一罩,顯得格外的蒼白,她那大而無神的眼睛顯得有些憂郁。大概每個要當新娘子的女孩子在結婚那天都是這個樣子吧。
女傭胖嫂跑進來,急急忙忙地叫著:“大小姐,二小姐,太太讓你們快點下去,客人馬上就到哩。”
接著二后生又跑進來:“大小姐,二小姐,美景樓拍照的師傅來了,要給你們拍新婚照片呢,新郎官在客廳等著呢,叫大小姐馬上下去呢。”
之后是管家喜叔跟著匆匆走到門口,也扯著嗓門喊著:“大小姐、二小姐,司儀叫你們馬上下去,跟他再商量一下婚禮的程序呢……”
賈蘭捂著耳朵說:“哎呀,我簡直要昏頭啦……行啦行啦,我們馬上就下去了。”
于是身穿婚紗的賈梅,就像一朵圣潔的白云,從樓梯上輕輕盈盈地飄了下來。由于樓下的客廳里有許多的紅燈籠,所以她的臉不再像剛才那么蒼白,顯得有了幾分光彩。
早已經等候在此的葉知秋迎上前來,挽住賈梅,在她耳朵邊低聲:“梅,你今天真漂亮!”
賈梅粲然一笑:“是嘛!”
“是啊,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好了。”他拉著賈梅,走到已經預備好的座位前。攝影師走到機器前調著焦距,他的兩個助手各打一只鎂光燈。攝影師舉起一只手來對葉知秋和賈梅:“二位注意,朝這邊看。對了,笑一點點!注意,拍了……”
攝影師手一握,兩個鎂光燈同時爆炸,閃出刺眼的光芒。
葉知秋和賈梅的笑臉便被定格在那一時刻。
之后便是一系列繁瑣的儀式。新娘離家,父親送別,大家都哭泣起來。葉知秋一一勸解著。好不容易將新娘勸出了家門,外面早有幾輛小轎車在等候著。原來是賈蘭力主要辦一個完全西洋化的婚禮,那么,婚禮就一定要去教堂的。而梅力蓋圖教堂又在離卓資山鎮比較遠的地方,必須得有送親的車隊……其實賈蘭的目的是把葉知秋調虎離山,他離開鷲巢越遠,她的行動就越有把握。
賈蘭原本是主要的送親人之一,可是臨到上車時,她突然捂住肚子說:“不好,今天的牛奶喝多了,鬧肚子了。”臨時把胖嫂推上了轎車,讓她代替自己做了伴娘。
當梅力蓋圖教堂里響起莊嚴的婚禮進行曲的時候,賈蘭已經獨身來到鷲巢,開始她的行動……
那時,董心潔帶著一班修女,在教堂里為一對新人唱著圣歌,管風琴奏出洪亮而圣潔的音樂。那音樂仿佛來自蒼穹,又像圣光一樣從空中落下來,洗滌著世人污濁的靈魂。
石田也來了,不過他穿著便裝,絲毫不顯眼,一直安靜地坐教堂的最后排。圣壇上,身穿長袍的牧師手捧圣經,俯視眾人。這時教堂的大門開了,大家一起回頭望去——逆光中,身穿禮服的賈二河攜女兒賈梅的手踏上紅毯,款款走來。
他們后邊,是伴娘胖嫂和另外其他幾位伴娘。
葉知秋早已經等候在這兒。圣樂似乎令他的心純凈了許多。他的神態是安詳的、幸福的,也許那一刻他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畢竟,他將成為賈家的乘龍快婿,這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會感到心滿意足的。
在賓客們的注視中,賈梅手挽父親,走在通向幸福的紅毯上。董心潔與那些修女們一邊唱著圣歌,一邊望著走過來的賈梅,心中一陣陣感動。而石田望著,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款款而來的賈梅婚紗飄逸,楚楚動人。一直觀望著的柳如嫣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流下了眼淚。
賈梅手挽父親走在紅毯上。
圣壇的十字架下,葉知秋在音樂聲中等待。賈二爺帶著女兒走過來,他將女兒交給了葉知秋,葉知秋挽住賈梅。賈梅嬌羞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牧師手持圣經:“信主的新人葉知秋,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為你的家庭,盡你做丈夫的本分到終身。你愿意在上帝和眾人面前許諾嗎?”
葉知秋說:“我愿意。”
牧師轉身對賈梅說:“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常溫柔端莊,來順服這個男人,敬愛他、幫助他,唯獨與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庭為本身的家庭,盡力孝順,盡你做妻子的本分到終身,你在上帝和眾人面前許諾,愿意這樣嗎?”
賈梅低聲道:“我愿意。”說著,賈梅拿起托盤中的戒指,戴在了葉知秋手上。葉知秋也為賈梅戴上戒指,親吻她的面頰。
洪亮低沉的管風琴再次轟鳴起來。來賓一起熱烈鼓掌為新人祝福,婚禮進行到了高潮階段……
正當新郎新娘互換戒指的時候,賈蘭已經摸進了鷲巢,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那幽暗的長廊里。她手里拎著一個食盒,里面放著精美的菜肴。雖然蓋著蓋子,但里面的香味依然散發出來。
賈蘭徑直來到岳麗的辦公室,推門進來,看見岳麗正在獨自喝著悶酒。她的情緒似乎非常不好,已然有了幾分醉意。看見賈蘭拎著食盒走進來,她用狐疑的目光盯著賈蘭。
“怎么一個人喝上了?”賈蘭一邊問著,一邊把那食盒子放在桌子上。
“心煩……婚禮進行得怎么樣?”岳麗問。
“很順利啊!他們都去梅力蓋圖教堂啦,可能要到傍晚才回來呢。我姐夫怕你在這邊太冷清了,特意叮囑我過來給你們送些酒菜。”
賈蘭說著打開食盒。一股更濃烈的香味從那食盒里散發出來。岳麗看著里面精美的菜肴,開始高興起來。
“真的是處長讓你送來的?”
“是啊。”
“他心里還沒忘了我啊……”岳麗說著,有幾分傷感。
賈蘭把隨身帶來的酒打開,倒在兩個杯子里:“來,我陪你喝……”
二人端起酒杯剛要喝,突然,外面卻傳來一陣槍聲。岳麗大吃一驚:“怎么回事?”急忙拿槍向外跑去。
賈蘭知道那是老胡帶人在外面正在聲東擊西、迷惑敵人。她也跟著岳麗向外跑去。可她跑著跑著,卻漸漸放慢了速度。當她看到岳麗已經跑出去之后,她急忙返回去,找到葉知秋的辦公室門,掏出二后生為她配好的那串鑰匙,一把一把試起來,當她試到第三把時,門鎖“咔嗒”一聲開了。
賈蘭剛要進去,卻有一個特務從旁邊房間的門里閃出來,同時做出掏槍的動作。賈蘭的動作比他快十倍,她迅速掏出那把帶消音器的手槍,對著特務便是一槍,特務連哼一聲都沒來得及,便軟軟地躺倒不動了。
賈蘭急忙溜進葉知秋的辦公室,關上門。
這時候岳麗帶領特務們沖出來,看見鷲巢門口值班的兩個便衣中彈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詢問怎么回事?門房老于神情驚恐地告訴她:剛才有幾個人,突然襲擊我們!岳麗問人呢?老于指了一方向說:朝那邊跑了!
岳麗帶著特務們追趕而去。老于回頭,不安地望著小洋樓辦公室的窗口。
這時候,賈蘭已經從墻壁上取下那幅畫,露出鑲嵌在墻壁上的保險柜。賈蘭選出那串鑰匙中的一把伸進鎖眼里,她一邊轉著旋鈕,一邊喃喃自語:
“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
賈蘭一個個輸著密碼,卻怎么也打不開那保險柜。難道不是這個密碼?她飛快地想著。便改輸其他密碼——用姐姐的生日來試試。她聽人說,有些男人喜歡用他們喜愛的女人的生日數字來當密碼。數字輸好了,卻依然不行,保險柜還是打不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賈蘭急出了滿額頭的汗珠。她實在想不起來,葉知秋還會用別的什么數字來當密碼。情急之中,她突然想起那天,葉知秋對她赤裸裸的表白……莫非他……賈蘭立刻飛快地把自己的生日數字輸人進去,只聽“咔嗒”一聲,她用鑰匙一擰——保險柜開了!
賈蘭把保險柜里的文件全部取出來,急切地翻看著。終于在一份文件的扉頁上,發現赫然寫著“天皮計劃”幾個字。她把那份文件揣進自己的懷中,把其他的文件放回到保險柜里,關上保險柜,將畫掛好匆匆出門。
使她沒想到的是,墻上那幅畫沒有掛牢,當賈蘭剛剛走出去后,那畫晃了幾下掉下來,落到了地上。
賈蘭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發現情況不對——岳麗沒有上當,她又帶著特務們返回來了。她讓手下的特務們將大鐵門關住,然后嚴嚴實實地封鎖了整個大院。
十幾名鷲巢的便衣開始游弋巡視著,他們個個目光警惕。
賈蘭知道從前門是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了。她知道后院還有個小鐵門,平時總是鎖著的。她想到那里去試試運氣,就急忙向后院摸過去。
到了后院,賈蘭才知道自己錯了——那鐵門依然緊鎖著。她用那串鑰匙一把一把地試著,卻沒有一把能打得開。她掏槍射擊,可那把大鐵鎖根本不怕子彈,射了幾槍,那大鎖絲毫無損。正絕望時,門房老于不知從哪兒閃出來,他用手里的鑰匙打開了那把鎖。然后對賈蘭叫著:“快走……”
“你怎么辦?”賈蘭已經知道老于是自己人。
“我掩護!”老于說著,從懷里掏出一顆手榴彈,隱藏在一株老榆樹后面。
賈蘭只得自己從打開的后門走出去。那二后生把黃包車正停在后門外面等候著她,原來是門房老于見情況不妙,讓大門外的二后生到后門來接應的。
賈蘭坐上黃包車。二后生拉著車飛快地奔跑起來。與此同時,身后響起了密集的槍聲,接著,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賈蘭在黃包車上回望鷲巢,但見后門那邊,冒起一股巨大的黑煙。賈蘭知道那是門房老于為了掩護他們逃走,拉響了那顆手榴彈……
教堂的婚禮結束后,車隊載著新郎新娘回到了卓資山鎮的幽蘭閣。客人們在這兒享用酒宴。酒過三巡,葉知秋就說自己頭暈,有些醉了。賈梅扶著微醺的葉知秋走進新房。葉知秋躺在床上,感慨地說:“今天……客人還……真不少啊!”
“爹在卓資山鎮的人緣好,交結了許多朋友。這也就是戰爭期間低調辦婚禮,真的要大擺宴席,只怕上百桌也坐不下呢!”賈梅說。
葉知秋坐起:“梅,從現在起,我們就結為正式夫妻了,髙興嗎?”
賈梅沒吭聲,她久久地凝視著葉知秋:“你能保證一輩子對我好,永遠不變心嗎?”
“我保證!梅,我要讓你一輩子享不盡榮華富貴……”
“還有呢?”
“還有你家人,你父母,你妹妹……蘭蘭……對了,我怎么一直沒看見蘭蘭啊?”葉知秋一下緊張起來。
“蘭蘭本應該是做伴娘的,可聽說她突然鬧肚子,就換了胖嫂!”
“我問的是她人呢?蘭蘭去哪了?”說著,葉知秋已經下了床。
“剛才回來,我問喜叔,喜叔說,蘭蘭拿了些酒菜,去你們聯絡處了。”原來葉知秋一直對賈梅說鷲巢就是他們的聯絡處,全稱是“蒙政會駐綏中聯絡處”。
葉知秋一聽賈梅這樣說,更覺得事情不妙,急忙向外奔去:“不好,要出事兒!”
“出什么事了?”
葉知秋卻不理賈梅,跑出了洞房。賈梅在他背后喊著:“喂,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要干什么?”可是葉知秋已經跑得沒有影兒了。
葉知秋一口氣跑到院子里,沖著站在院內的貴寶等人叫著:“快上車,趕緊回去!”
幾個特務紛紛上車,葉知秋一頭鉆進了他的吉普車內。他的車先行,其他特務用的兩輛軍用吉普車和摩托車也跟著疾馳而去。
不一刻,葉知秋的人馬已經到達鷲巢大門口,岳麗帶人迎了出來。葉知秋下車,看著岳麗問:“怎么回事?”
“我們受到襲擊。”
“什么人?”
“不清楚,人跑了,我們追了一會兒,沒追住。”
葉知秋飛快地思索著:“媽的,你們中計了!”說罷,他急忙向那幢陰暗的房子里奔去。
當葉知秋三步并做兩步小跑著進來時,一眼就看到那幅畫掉在地上,又看見敞開一條縫的保險箱。他一步跨到保險箱前,打開一看——那份最重要的《天皮計劃》不見了!
葉知秋狠狠地摔著保險箱的門,沮喪地跌坐在椅子上……
“任務完成,馬上歸隊。”當賈蘭把那份《天皮計劃》交給老胡時,老胡馬上給她下達命令。讓她和二后生馬上返回紅召的根據地去,一分鐘也不能在卓資山鎮停留了。兩匹快馬已經給他們備好了,馬兒就在他們身邊,不安地打著響鼻。
“馬上就走!切記,不能再回家了。葉知秋一定會派人盯在那里,你們必須連夜離開卓資山鎮!”
賈蘭與二后生立即騎馬出了鎮子。可是沒走多遠,賈蘭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哎,二后生,我讓你買的那把蒙古刀,你帶了沒有?”
二后生“哎呀”一聲,說他沒帶,那刀子丟在幽蘭閣了。
賈蘭說那東西很重要,必須得帶上。她讓二后生跟她一起返回去。二后生說:“回家太危險了,萬一葉知秋在那布置下埋伏怎么辦?”
賈蘭說:“也許葉知秋還沒有發現文件丟失了,那樣的話,我還沒有暴露,我回去取東西,他不會懷疑的。”
二后生果斷地攔住了賈蘭,說:“你告訴我蒙古刀放在什么地方,我去取。”
“不行,你進去也有危險。這樣吧,我給我姐打個電話,讓她想辦法送出來……”賈蘭馬上有了主意,掉轉馬頭。
于是賈蘭和二后生策馬來到郵政局。好在這里還沒有關門兒,賈蘭急忙抓起電話搖了起來。電話通了,她讓插線生給她接到幽蘭閣。
電話很快通了。賈蘭和姐姐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便掛了電話。然后她叮囑二后生幾句話,要她到幽蘭閣的門外去取那把蒙古刀。
賈梅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她接到妹妹的電話,是讓她幫她取一樣東西,送到院子外面。她知道賈蘭有丟下拉四的毛病,還以為她又把什么化妝品之類的東西遺忘在家了。
她來到賈蘭的房間,打開梳妝臺的抽屜,取出一支盒子。她并不知道那盒子里裝的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是一把蒙古刀。她拿著盒子剛要轉身,突然旁邊伸過一只手來,抓住了她手里的盒子。
賈梅嚇得一哆嗦。抬頭一看,原來卻是葉知秋。
“你嚇死我了……”賈梅嗔怪道。
葉知秋盯著賈梅問:“是不是賈蘭讓你來取這個的?”
“不是,是我自己……這是我的,讓賈蘭給我藏起來了。”
“別騙我!”鷲巢一直在監聽幽蘭閣的電話,葉知秋已經從剛才她們姐妹倆的通話中知道了一切。
“真的,我沒撒謊……”
葉知秋冷笑著:“梅,你根本就不會撒謊!我先告訴你賈蘭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她趁著我們大喜的日子,偷了我鎖在保險柜里的機密文件,現在我們正在抓她!”
賈梅吃驚不小:“是不是誤會了?”
“她還開槍打死了我的一個弟兄,這也是誤會嗎?我跟你說,賈蘭是八路軍派回來的情報人員,她是共產黨的特工。”
賈梅吃驚地問:“她不是……已經發表聲明脫離八路軍了嗎?”
“那都是假的,我們讓她給騙了。梅,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沒關系,我只想要回那份文件,不會傷害她,她是我的小姨子嘛!我這是在救她,幫助她……你快告訴我。”
賈梅什么都明白了:“我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來取這東西呢?”
“蘭蘭剛打電話來,讓我把這盒子替她保管起來……”
葉知秋突然揚起手來,狠狠地給了賈梅一記耳光。一股鮮血順著賈梅的嘴角流了下來。
賈梅吃驚地看著葉知秋:“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啊!你居然動手打我?”
葉知秋暴怒地:“騙我?居然敢欺騙我!我最恨欺騙我的女人,更不能容忍你們全家人合起伙來欺騙我,不能!”說著,從賈梅手里奪過那個裝蒙古刀的盒子,揚長而去。
葉知秋快步走到院子里,將那個裝蒙古刀的盒子交給胖嫂,說:“你現在就到大門口去,只要看見二小姐,就把這東西交給她,別的什么也不要說。”
這時候,賈蘭和二后生在幽蘭閣的門外附近已經等得有些焦急了。賈蘭望著自家的大宅院,思忖著:里面很安靜,應該不會有事兒的。二后生說:“我去看看吧!”
不等賈蘭同意,二后生已經向大門里走去。他剛剛進了院子,就碰到匆匆走出來的胖嫂。
胖嫂見了二后生就問:“二小姐呢?”
“你是不是有東西交給她?”
“是啊。”
“把東西給我就行了,快點!”
胖嫂把那盒子交給了二后生。二后生接過盒子剛要離開,突然,樓上的一扇窗戶被推開,賈梅從窗戶里探出頭來大聲叫著:“蘭蘭,快跑,有埋伏……快跑!”
二后生一聽,急忙拔腿飛奔而去。與此同時,葉知秋帶著貴寶等人從大門里沖出來,推倒了擋路的胖嫂,向著二后生追趕過去。
葉知秋剛一沖出大門就拔出了手槍。他舉起槍來,對著二后生的背影扣動了扳機。剛剛跑出幽蘭閣不遠的二后生中彈了,他身體搖晃了一下,踉蹌著向前跑過來。
早已經等候的賈蘭急忙打馬迎著二后生跑過來。那二后生踉蹌跑到賈蘭的坐騎前面,把那盒子遞給她:“快走!”
韁繩被勒著,馬子在原地繞著圈子,槍聲使它驚恐不安。二后生見賈蘭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突然抽出一把尖刀,在那匹馬的屁股上猛地扎了一下子。那馬受到驟然而來的疼痛,“嗖”地一下躥了出去,馬上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這時候葉知秋已經帶著特務追趕上來。葉知秋清楚地看見二后生是怎么樣讓賈蘭逃走的。他大為光火,從特務手里奪過美式卡賓槍,對著二后生就是一梭子,頓時二后生的胸前綻開了一朵朵帶血的玫瑰……
夜,由于驟停的槍聲,而顯得無比寧靜,那寧靜中帶著一種恐慌,一種期待,一種無法消磨的漫長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