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yōu)槭裁窗盐耶斪髂俊笨炊舜袅⒆呱瘢毯陀心椭宰訂柫艘槐椤?p> “…坊間傳說…在洪水前,就看到有一著青紫色衣衫,脖頸帶傷的女子在城鎮(zhèn)周邊徘徊,且在洪水一來,女子脖頸上的傷痕就消失了,這次疫病…發(fā)作泛起的癩痕是與女子傷痕如出一轍,就有人順著之前小殿下出走,泓殿下發(fā)出的人像告示找上來…”驚風躊躇半晌,才猶豫著開了口。
“是明善的錯,請小殿下責罰。”帶著哭腔的明善立馬下跪,楚楚可憐。
“泓殿下是關(guān)心則亂,才不讓小殿下出來的,還請小殿下…”驚風也順勢低頭跪下。
晏和更覺頭痛了,之前這些凡人不是夸自己仙風道骨的嗎?怎么換了套衣服就覺得自己是魔女了,卻又不覺想起方才云泓臉上的癩傷,似乎顏色是有點像?
扶起忐忑的二人,好言勸慰,才又想起軍中守備的事。
“此次疫情似乎傳神比傳人更加快些,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源頭,一臉奔波幾日,泓殿下前幾日病了…如今軍中主務皆是汲殿下在管,我與明善既是泓殿下那兒的人,很多事也不知。”
“還能怎的!汲殿下與泓殿下向來不對付,我們這些泓殿下近前的人是一個也不敢用,泓殿下病了也不許我們近身伺候,就連平日里要見小殿下也得偷摸著來,也不知道泓殿下現(xiàn)在如何了…”
驚風沉穩(wěn)低聲,明善抹淚哭訴,但身前二人總歸說的是一個意思。
晏和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如今自己身邊的都是云泓的人,明善也好,驚風也好,諫言惟怕聽寡,眾聲之下恐怕會有所偏頗。云泓固然是治國理政的好手,但云汲在治軍打仗上也是天界聞名的好料,昨夜主帳失火,實情如何卻是無從得知。
如此看來,自己此行還是難帶明善上路。
赤青鎮(zhèn)疫情一事,云泓與云汲二人共治,云泓染病卻受冷遇,且看云泓那個兩張臉的陰沉性子,勢必今后會向云汲討回來,原在九重天時,二人也是明著斗斗嘴,其實一人主政,一人帶軍,也并無多少利益沖突。
儲位之爭勢在必然,縱然玄切不上云宮,恐怕九重天也將有大亂了。
“云泓好了。”沉思入定的晏和打斷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二人,又想了想,“我方才已去看過了,你們大可以去看他了。”
“?”
“!”
眼瞅著二人展出驚喜的笑顏,晏和一鼓作氣道,“只是我待會就要離開這兒,回寒山了,這也是你們泓殿下的意思,我原是想帶著明善走的,只是看此間事情又亂又多,恐怕得等——”
話音未落,才覺驚風與明善二人已經(jīng)奔出營帳,竟是不知道聽沒聽見后頭自己說的。
也算了,等他們見到云泓也就知道了。
“小姑娘,得養(yǎng)些自己的人啊。”帳外黑貓不緊不慢地舔爪,
晏和也忍不住嘆氣,驚風與明善再好,終究還是云泓的人。
昭昭日色破云出山,朝霞亦有磅礴之勢,晏和才覺是時候離開赤青鎮(zhèn)了。
趁黑貓還在懶懶舔毛,晏和拿出玄空袋悄悄接近,猛地套住了自己的貓,靈靈在帶袋中掙扎了一會,馬上縮小,沒了動靜,果然書靈可以進玄空袋,死貓也可以進玄空袋,被書靈附體的黑貓靈靈也可以進玄空袋。此番讓書靈附了體,得了自由,但也給自己留了把柄,如云泓這般的制住靈靈以留住自己,若非他不主動還貓,自己恐怕還得滿鎮(zhèn)找貓。
不過臨行之前,還是要再做點事情,晏和再次攤開赤青鎮(zhèn)地圖,標記了鬧市處的幾眼井水,腳下泛起靈力,縮地陣乍現(xiàn),瞬間而至,晏和撣了撣衣服,順便換作了男子裝扮,既已被認作是魔女,想來這張臉也不能在赤青鎮(zhèn)里用了。
鎮(zhèn)中街市緊閉,原本繁華的門鋪已稀稀落落地倒了一片,就連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好多,就連走到街上也是失魂落魄,有如行尸走肉。
人聲鼎沸的繁華春節(jié)記憶猶新,才不過一月有余,赤青鎮(zhèn)就蕭條至斯,物逝人非不過爾爾。
不過人少也方便自己辦事,晏和倒是專挑著人少的地界走。
拐過一處小巷,又避過三三兩兩的游人,晏和走近了井口。
眼見著四下無人,袖中探出的傷玉又在昨夜的傷口上劃了一道,帶著些許寒氣的紅血落進漆黑的深井,聽不見一點聲響,也看不清一點波瀾。
又流轉(zhuǎn)了三處井眼,縮地陣的運行速度大大降低,晏和亦覺得有些許頭暈,這才作罷。
想起昨夜火光,晏和也并不執(zhí)著于要救那些想殺自己的鎮(zhèn)民,只是寒山?jīng)]有子民,這幾月來,云泓讓自己幫著處理赤青鎮(zhèn)里的大小事宜,時間一場,晏和是習慣了庇護赤青鎮(zhèn)。
其實也無所謂,萬事從于本心就好,想救就救,不救就不救,滴血入井,此舉有沒有用,并不可知,但反正自己已經(jīng)嘗試過了,無愧于心。
一宿沒睡,又失了不少血,難免靈力衰微,晏和雙手垂袖,失魂落魄地走在無人的巷間小道上,正思量著沒結(jié)果的事,卻忽然止住了步伐。
眼前的肉攤滿滿懸掛著紅血白肉,琳瑯滿目的熱鬧與方才走過的清冷街市格格不入,只是眼前鮮血淋漓的場景未免太殘酷了。
賣肉的店家,看到有人在攤位前停駐不前,忙擦擦手,“公子,買羊肉嗎?”
晏和扯出一個苦笑,“你這是羊嗎?”
“兩腳羊也是羊啊,公子是沒吃過,一些肉質(zhì)好的,還原被叫做’不羨羊‘呢,意思就是說啊,有了這個,就不——”
晏和遞過自己的錢袋,低頭垂眼,不欲去聽,也不欲去看,“這個給你,你幫忙全都埋了吧。”
“公子您是錦衣玉食,看不慣這個,可自來災年亂世,易子而食,析骸而爨是再正常不過了。別看赤青鎮(zhèn)前月里,疫情泛濫,俺這些貨都是走的正規(guī)路子,也沒有病死的,多是貧民人家養(yǎng)不起了才送到這里來,您今日是做好事了,可那些沒買到糧食的人又該怎么辦呢,可不得又殺出幾只兩腳羊茍活嗎?”
“退一步講,就算您今日買下了俺這車兩腳羊,鎮(zhèn)東、鎮(zhèn)西其他幾處不還在賣嗎?俺明日不還來賣嗎?”
“俺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勸你們讀書人一句,別太迂腐,什么親民仁愛,綱常義理都是虛的,填不了肚子,死的人既然已經(jīng)死了,活的人還要活,那自然是緊顧著活的人,面子不面子的就不要管了…”
“俺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個生意人,今日收了公子的錢,自然會安葬這些,只是少不得提醒公子幾句,做好事從來不是自己心里舒坦就好,還得瞧瞧別人愿不愿意,有沒有用!”
“…”
神力終究是不是萬能的,自己可以冰封百里,卻不能讓十里內(nèi)的麥穗成熟。
神仙也不過是能力更大些的凡人,一切因果還是要看天命,自己只能盡力,可是,凡人真的需要自己的庇護嗎?云泓、云汲,還有自己,都是以殺戮之力持守護之心,夢柯鎮(zhèn)水患,赤青鎮(zhèn)瘟疫,一件件一樣樣都與九重天脫不了關(guān)系。
晏和苦笑,當日凡人闖進營帳說自己是罪魁禍首,其實也不差。
數(shù)落了大半晌,卻聽不見個應聲,自討個沒趣的屠夫端起車架就走,似乎還一邊在不滿地抱怨著什么。
心事重重的晏和無心再理,仍是心不在焉地在街面游蕩,卻沒注意后邊陣陣馬蹄聲和驚呼聲傳來。
“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