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將軍武功高強,果然名不虛傳吶!”
“是啊是啊,都說虎父無犬子,葉少將軍神勇無匹,不愧是武平侯之子,佩服佩服!”
“……”
聽著周圍傳來不斷地夸贊之聲,葉祁的神色淡淡的,只是略微向眾人點了點頭便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何茗楓撇撇嘴,眼底閃過一抹輕蔑之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絲毫不在意四周的目光,大搖大擺地也下了臺,坐下之后一抬頭便對上了來自對面林清樾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郁悶地嘆了口氣,捅了捅身邊的人,神色復雜地道:“云瀾,你這個未來媳婦兒不簡單啊!你搞得定嗎?”
楚云瀾神色冷淡,“方才的比試,你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
何茗楓有些惱怒地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本公子這次丟人丟大發了!這要是讓老頭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國公不是被你氣病了嗎?”楚云瀾挑眉。
何茗楓的臉瞬間就黑了,咬牙切齒地道:“不!是!因!為!我!”雖說何茗楓整日里不務正業,經常把穆老國公氣得不輕,但這件事還真是冤枉他了,老國公年紀大了脾胃本就有些弱,偏生前些日子京郊的莊子上送來不少新鮮瓜果,可能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有些貪嘴,一個沒看住就讓老國公吃多了,這才鬧了幾天肚子,結果外頭不知怎么就傳成了這個樣子。
對此,楚云瀾沒有半分憐憫:活該,誰讓你在上京風評這么差?
何茗楓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能跟一個病秧子斤斤計較。
接下來的幾場比試就顯得平靜多了。慕容蓁毫無懸念地獲得了第一場畫技比試的勝利,除了蘇念櫻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以外,沒有人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
除此之外,吏部尚書薛大人之女薛嬋兒與御史臺周老大人的孫女周芷汐的書法比試以周芷汐略勝一籌而告終;男子那邊,云霽謙的對手是同樣有上京才子之名的吏部尚書之子薛懷瑾,也就是薛嬋兒的兄長,兩人也算棋逢對手,一盤棋你來我往,步步為營,看似是兩個文弱書生,可棋盤之上卻與兩人的文雅大相徑庭,堪稱是危機四伏,險象環生,一局罷,令圍觀者拍手叫好,最終云霽謙險勝一子,薛懷瑾倒也沒什么不悅,反而起了與對手的惺惺相惜之感,與云霽謙相約改日再手談一局,云霽謙自然應允。
溫敬大長公主笑瞇瞇地看著這些個年輕人,眼中滿是慈愛與欣慰之色。
惠陽長公主展開了手里的紙簽,含笑念出:“下一組,是和頤郡主與安平侯府的秦雪顏秦小姐,兩人要比試的是——舞蹈。”
不少人的目光在林清樾和秦雪顏的身上來回轉動,先前秦雪顏為難葉綰,林清樾出聲解圍一事即便是男賓席那邊也是能看個一二的,只是這秦雪顏性子驕縱在上京也是人盡皆知,因此只當是一場笑話罷了,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和頤郡主才與秦雪顏起了沖突,緊接著這比試便遇到了一起,只怕不能用湊巧來形容了!
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被無數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著,林清樾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站起身朝著溫敬大長公主的方向福了一禮,道:“還請大長公主和長公主見諒,臣女并不會跳舞,這場比試臣女認輸。”
今年的規則變了,就算抽到自己不擅長的內容也屬正常,可在此之前,即便有人不幸如此,大多數人也還是選擇硬著頭皮上,畢竟他們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會,卻是沒有如林清樾這般上來就直接認輸的。一時再次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這……”惠陽長公主看了溫敬大長公主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么這一場便是……”
“等等!”秦雪顏站起身來,一雙杏目不善地盯著林清樾,語氣頗為傲慢,“怎么?和頤郡主這是看不起我?不愿意跟本小姐比試嗎?”
“……”林清樾無語,自己的話有那么難理解嗎?話說這位對自己的敵意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了。
之前她便察覺秦雪顏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勁,言語間還提及了林清嫻,便讓風辭去查了一下林清嫻的去向,原來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林清嫻在園子入口處“偶遇”了桓王楚亦辰,兩人還在一起說了會兒話,桓王殿下文武雙全,又一表人才,不知是上京多少女子的春閨夢里人,很顯然,這兩位也不能免俗,秦雪顏又一向自視甚高,如今見心上人同其他的女子說話,自然便以為是林清嫻蓄意勾引,這才存了一肚子怒火,之后林清樾為葉綰解圍,她又是林清嫻的妹妹,可不是一起記恨上了?
更何況,方才聽葉綰所言,陛下似乎有意給桓王殿下和尹憐裳賜婚,那也就不難解釋為何秦雪顏看向林清樾的眼神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濃濃的妒忌和忌憚了,只是那些情緒到底是因為她還是因為跟她容貌不相上下的尹憐裳就不得而知了。
“秦小姐誤會了,本郡主確實不會跳舞,對一個不會跳舞的人咄咄相逼,秦小姐這又是何意?”林清樾淡淡道。
“哼!”秦雪顏冷哼一聲,有些輕蔑地道,“和頤郡主自幼生于鄉野,若真不會跳舞倒也情有可原,只是本小姐以為,御王妃出身世家,聽聞當年也有才女之名,必定會對郡主多加管教,如今看來,倒是傳言有虛了?”
林清樾沉了臉,她一向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可她卻無法容忍有人出言中傷自己的母親,“既然秦小姐執意要與本郡主比試,那本郡主也只好奉陪了!”她的聲音有些冷。
林清樾坐的位置比較靠前,不遠處便是溫敬大長公主帶來的隨行侍衛,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做了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快步走到一名侍衛身旁隨手便拔出了那名侍衛的佩劍,那侍衛嚇了一跳,但林清樾的速度極快,即便他立馬做出了反應卻也來不及阻止了,只見林清樾一手提劍快步掠到了場地正中。
眾人也都嚇了一跳,有人忍不住出聲質問道:“和頤郡主這是要做什么?大長公主面前豈能放肆?萬一不小心傷到了大長公主和長公主該如何是好?”
林清樾抱劍拱手,朗聲道:“啟稟大長公主和長公主,臣女確是不會跳舞,但臣女幼時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學得了一些強身健體的玩意兒,倒是與舞蹈有些相通之處,原想著難登大雅之堂,只是秦小姐既然如此說了,那臣女也只好獻丑了!”
秦雪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臉上的神色愈發輕蔑了,有人已經忍不住嗤笑了起來,“強身健體的玩意兒?那是什么?竟然也能拿到賞菊宴上來?”
“強身健體?該不會是像我祖父每天清晨都要練的那什么……五禽戲吧?祖父常說,練習五禽戲最能強身健體了,他老人家要活到九十九呢!”
“我知道五禽戲!據說是華佗所創,卻是能強身健體不假,只是做起來卻極不雅觀,和頤郡主一個姑娘家,該不會真的要表演五禽戲吧?”
“若真如此,御王府的臉怕是都要被丟沒了呵呵!”
“不對啊,那和頤郡主為何要帶劍上場呢?我們是沒見過五禽戲是什么樣子,哎?李小姐,你祖父練習五禽戲也是用劍嗎?”
“這……”
“快看!和頤郡主……”隨著一聲驚呼,眾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場中的紫衣少女身上,只見少女身形突然一動,手肘一翻,劍鋒在空中劃過一道銀白色的弧度,同時足下輕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輕巧地轉了個身,手中的長劍在她手中翻飛,挽出朵朵劍花,落地,纖細的身形伴著劍光舞動,她的眼神銳利,出劍時干脆利落,宛如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令人望而生畏。
“這……真想不到,和頤郡主居然還會舞劍?”有人忍不住驚嘆道。
“我聽說,和頤郡主回京那天,在街上馬兒突然受驚,差點就傷到人了,最后還是和頤郡主突然出手救了人,好多人都看見了,我原本還以為是謠傳,現下倒是信了幾分了。”
也有人不屑地道:“女子自當貞靜自持,這樣舞刀弄槍的成什么樣子?我聽說御王妃年輕時也有第一才女的美稱,怎的將女兒教成這個樣子?”
“就是就是……”
另一邊的男子席,楚亦霖盯著場中身形矯健的紫衣女子兩眼放光,“皇兄,這位姑娘可真厲害,本王要拜她為師!”
楚亦暄挑眉笑道:“哦?五弟要拜一名女子為師?”
“切!”楚亦霖頗有些滿不在乎地道,“自古英雄不問出處,若她有真本事,就算本王拜她為師又如何?”
“花拳繡腿而已,不過是唬人的玩意兒,可不值得瑞王殿下如此禮賢下士,”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男子有些陰陽怪氣地道,那男子相貌也算端正,只是那眼神里卻有一股淫邪之色,舔了舔唇角,勾唇繼續道:“不過這位和頤郡主倒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啊!可惜,倒是便宜了那個廢物了!”說著眼神還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楚云瀾的方向。
“楚紹軒,你自己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有臉說別人?”楚亦霖似乎對那人很不以為然,眼里甚至隱隱透露著一股子鄙夷。
那男子臉色一僵,輕哼了一聲,重新將目光移回了場中。
深秋的風帶著一道道寒意襲來,偌大的場地中央,紫色的身影還在風中游走,帶起衣袂翩躚,草地上的落葉被風卷起,洋洋灑灑中少女的身形上下翻飛,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手中長劍在風中劃過,颯颯之聲不絕于耳,銀白色的劍光閃爍,它的鋒芒卻仿佛被一股溫潤包裹,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它的銳利與危險,只余眼前這獨有的美景,此時此刻,竟將這滿園秋菊麗色都給比了下去。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看著場中的女子,不知過了多久,只見林清樾突然騰空一個翻身,手里的長劍朝著一個方向便被擲了出去,在眾人的驚呼中準確的插入了方才那名侍衛的劍鞘里,她本人隨即穩穩地落地,然后轉身施施然朝著上首福了一個禮,“臣女雕蟲小技,讓大長公主、長公主還有各位見笑了。”
全場一片寂靜,似乎所有人都還未從方才那翩躚的絕美身影中回過神來,不少人都眼帶驚異地望著眼前的紫衣少女,陽光下,少女明眸皓齒,額頭上沁出一層薄汗,映襯著那白皙如雪的肌膚更顯晶瑩剔透,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如星星般的光彩,讓得無數人都失了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長公主十分愉悅的大笑起來,指著林清樾道:“想不到你這丫頭還有這樣的本事,好,好啊,不愧是御王府的后人,雖是女兒身,卻也不負先祖,御王倒是有個好女兒。”
“皇姑母說的是啊!”惠陽長公主捏著帕子掩唇輕笑了一聲,“和頤郡主才藝卓著,到底不是咱們上京這些從小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們可以相比的。”
陪坐在一旁的幾位夫人也連連點頭應和,只有坐在靠末首的一位華服婦人輕哼了一聲,不咸不淡地道:“郡主的確才藝精妙,只是這場比試的題目是舞蹈,郡主這,怕是難以服眾吧?照我說,女兒家還是少碰這些個刀劍為好,畢竟兵器無眼,萬一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附和溫敬大長公主的一些人也不說話了,場面頓時有些尷尬了起來。溫敬大長公主端起放在一邊的茶杯淺啜了一口,臉上的神色淡淡的,惠陽長公主忙笑著打圓場,“趙夫人這是在關心郡主呢,郡主領了夫人好意,想必自己也會當心?只是雖說這比的是舞蹈,可本宮瞧著,這劍舞也是舞,如此,倒不能說是違了規矩,那便繼續吧,本宮聽聞安平侯的千金自幼便學習舞蹈,舞姿甚是出眾,今日也好讓我們大飽眼福一番!”
惠陽長公主都開口了,那婦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臉上的神色依舊不以為然。
林清樾看了那說話的婦人一眼,又福了一禮之后方才退了下去,只是轉身時身形頓了頓,眼睛向某個方向瞟了一眼,眉頭微微皺了皺。與上場的秦雪顏擦身而過時還被后者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清樾默默翻了個白眼,若無其事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慕容蓁拍了拍她的手,道:“那位趙夫人是帝師趙太傅的夫人,她的父親曾官拜殿閣大學士,趙夫人本身學問也是極好的,很得京中女眷的敬重,就是難免刻板迂腐了些,你別往心里去。”
林清樾笑道:“放心吧,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兒?”
葉綰則是眼神里閃著亮光,贊嘆道:“沒想到郡主還有這樣的本事,真是深藏不露啊,今日郡主這一手,怕是要一鳴驚人了!”
林清樾苦笑道:“如果可以,我寧愿默默無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