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
吃過晚飯,宗言幫著收拾了碗筷,早早回房躺到了床上。狀似入睡,實則是在心里總結這次穿越的得失。
可能是因為生于高度文明的世界,長在和平的國度,就算是從網絡小說與影視劇中汲取了經驗與靈感,他仍是將一切想得過于簡單,而能夠順利挽救張丫一族的命運,實屬僥幸。
一是準備倉促,做了偽裝,攜帶上干糧,設定好計劃。自己裝扮高僧很成功,也一直沒有露餡。可當時只想著裝神弄鬼去糊弄張家人,完全忽略了可能發生的意外。雖與張丫提供的信息不足有關,他本人也確實大意了,若非有護身木偶在,后果不堪設想。
看來委托人提供的信息有局限性,甚至會誤導他。完全依賴這些并不可取,以后再穿越,還要多思多想,多做準備。
二是對祈愿池不夠了解,竟然沒有將《小筑基法》取出來,以至于到了任務世界無法取出,白白浪費了十多天的時間。
經常能用或保命護身的物品定要隨身攜帶。
三呢,還是自己心態不穩,得知一個小姑娘即將遭受厄運就心急了。其實他完全可以掐著枯萎之前的時間進入任務世界,之前應盡最大的可能努力修煉,萬一走運了,咳!興許自己是修道天才呢?若功法入了門,豈不是多了些自保的能力?
如果不是那么貪睡,再熬上幾個通宵,護身木偶也不會被使用那么多次,白白浪費了里面的能量。
總之,這次穿越目的達到了,可他其實是虧本的,十幾天時間,功沒練不說,還整天提心吊膽,所獲得的不過是一張沒用的卡。
想到那張卡,宗言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同屋的柳壯已然安睡,正打著鼾。
他躡手躡腳地坐起來,瞬間到了祈愿池的空間,這里與外界不同,光照充足,似乎永遠沒有黑夜。
宗言拿起桌上的《小筑基法》,不經意間又看到了旁邊的兩張卡片。
他嘆了口氣便不再理會,而是依照《小筑基法》上記載的內容,開始學著打坐。
對祈愿池再咬牙切齒也是無用,還不如專心修煉,反正一個近視而已,又不是瞎了。若他修行有成,早晚有目光如炬的那一天……
之后的幾日,酒肆所有人都發現宗言的狀態有些不對了。
干活還算利索,可臉上那對黑眼圈實在明顯,整個人病懨懨不說,每當吃飯時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旁人詢問,他也只說自己沒有睡好,若不是柳壯一切正常,老板娘都以為他們睡的房間犯了什么煞,要找道士來驅邪了。
好在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三日,第四天,宗言似乎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雖然干活時還是無精打采的模樣,黑眼圈卻早就消退,也不在空閑時犯困了。
他們不知,之前他是被現實打擊到了。
同屋的柳壯呼嚕聲太響,住處并非理想的修煉場所,況且外面也有蛙鳴犬吠,大概也不利于修行。看來看去,還是祈愿池的空間最完美。
清凈不說,與外界的時間還不同步,他能占許多便宜,到時修煉累了再出來休息,豈不妙哉?
所以他一有時間便進去修煉,偶爾還偷偷將食物帶進去,一“閉關”就是幾天,算來算去,足足也用了一個多月,可結果……
根據《小筑基法》上的記載,資質上乘者三日入門,就連公認的修行廢柴,也頂多十天半月就會產生氣感。宗言信心滿滿,在他的設想中,自己現在是十七八歲的身體,就算比上面要求的修煉年齡稍大上一些,總不至于是個修行廢柴吧?
不,他是塊石頭。
躺在床上的宗言無數次感到絕望,于是輾轉反側,不能入睡。
好在,這種負面情緒,在某一次他失眠,無意中于床上擺出了打坐的姿勢后,徹底消失了。
雖然沒有順利感應到氣是什么,丹田處卻有了微微震動。
策略轉變,他開始每晚忍受著呼嚕聲打坐修行,累了就跑到祈愿池邊睡覺。
果然,所謂先天靈物,就是個坑,周圍但凡有一絲靈氣,估計都被池水吸收進去,宗言能有氣感才見鬼了。
悟得其中的關竅,他總算重試信心,開始了白天打工,晚上打坐的修行生活。
最近酒肆的生意轉好,之前出城的武林中人紛紛回了來,多數身上還帶著傷。
從他們的只言片語,還有從柳壯那里,宗言聽說了不少的消息。
泉陵山上已血流成河,仍無人知道那件秘寶到底是什么東西。現在山上只余一些成名高手與大勢力打生打死,而回到城里還不走的,是那些沒什么實力又想撿便宜的。
霖城靠近邊關,官府勢力向來強勢,來到本地的人不敢扎刺,連山上那幫武林名宿都被壓制了。
不過,挎刀帶劍的人一多,情況當然復雜,拉幫結派站陣營的事無可避免,他們或是多年敵對,或是在山上有了仇怨,走路時見了面自是免不了發生肢體或語言上的沖突。
不敢搞出大亂子,暗地里的小爭斗在城內就一直沒斷過。就連柳家酒肆,都曾有幾波人砸過桌子。
他們似乎對酒肆前街輪班巡視的官差有所顧忌,留下些錢財便一前一后分撥離開。至于是否跑到犄角旮旯去決斗,便無人關心。
當然有不講究直接跑的,那屬于官府的事。
“都是些亡命徒,咱平頭百姓還是少招惹,以后傍晚就打烊吧。免得這幫殺才喝多了惹事。”
老板娘對此并不憂心,交代幾句,就帶著丫環回房繡花去了。
總之,霖城的氣氛,有種怪異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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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過去,霖城不知不覺進入了秋天,白日里天氣一如之前般酷熱。但是夜晚,已漸漸有了寒涼。
寥寥幾片白云也被風吹遠了,皎潔的月亮在空中露出全貌,清如水的光透下來,將大街小巷染成了灰白色。
家家戶戶早已歇息,除了不知疲倦的蟲鳴和更夫敲響梆子時驚起的短促犬吠,余外再無雜音,大體還算安靜。
一道黑影飛奔在屋脊,起落間身形靈巧,翻墻走壁悄無聲息,待掠過院落當空時,速度更是快捷,身形如絲如縷,在月色下宛若云彩的影子,悄無聲息,連家犬鳴蟲都未受到半分影響。
只是,當他飄落在一座大宅的偏院時,身子突然在半空中生生轉個了向,落在一旁大樹上,然后將自己隱藏在樹干后,借著潔白的柔光,望向小院中房屋方向。
以他這個角度,正好能從敞開的窗戶中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見一個青年正盤膝坐于床上,雙目微闔,手捏子午,竟是在震天響的呼嚕聲中打坐。
那黑影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便準備離開,可還沒等雙腳用力,卻猛地頓住身子,大眼睛不可思議地重新望向房間。
卻見那青年身上竟然泛起了點點的熒光,若是在白日,這點異狀恐怕極易被人忽略,可在此時,在某些高手看來,已足夠耀眼了。
只見,那些熒光如活了般在青年裸露的上半身游走,從手臂,后脊,和他留著短發的頭頂上。這一過程很緩慢,卻不曾斷絕,周圍的空氣中不停有熒光產生落在他身上,漸漸地,依照脈絡聚成了絲絲縷縷的光線,最后融入丹田當中。
黑影佇立良久,方才輕嘆了聲,然后身子旋轉,又飄浮而起,姿勢利落,灑脫飄逸,幾個起落間便沒入主院。
也就是黑影離開半刻鐘后,床上青年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抹興奮之色浮現在臉上。
“終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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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宗言最先起來,就算氣溫比之前下降了些,他也沖了個澡才走出院子。
擦拭座椅之時,動作干凈麻利,抱柴火都比往日多,明顯心情大好。
穿越到這個世界一個半月之后,總算有了氣感并成功將真氣導入丹田,速度可能比許多人慢,可他仍感覺滿足。
按《小筑基法》上說,他這是已入門了。那么,距離成為一個飛檐走壁乃至御劍飛行的高手還遠嗎?
說來也奇怪,往日要很晚才會出現的老板娘,竟然破天荒地早早到了后廚。
目光巡視一番,先是沖柳壯吩咐著:“后天便是中秋,待會兒趁著不忙,到小翠那里取些錢,買些瓜果回來。”
后者自是滿口答應。
老板娘的視線又落在給劈柴的柳壯打下手的宗言身上半晌,掩口一笑,問道:“和尚今日精神挺足的,是遇到什么高興的事了?”
“只是睡得好罷了。”宗言也笑著回答。
老板娘起大眼睛點著頭:“瞧著確是比往日順眼多,對了……”原本都準備要走,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轉身:“和尚家本城還有什么親朋故友?中秋歇業,你可回去看看。”
宗言卻是沉默,方才聽到老板娘的話他便在心頭一陣恍惚,這些日子他總惦記著修煉,原來,竟然已臨近中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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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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