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閉目假寐。

　　與他同乘，蔡琰渾身不自在。

　　“坐不住？屁股上有牙？”劉辯懶洋洋的問了一句。

　　蔡琰滿頭黑線。

　　皇帝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哪有男人這么說女人的？

　　何況還是九五之尊，半點禮數都不懂！

　　“臣女與陛下同乘，于禮數不符。”她強壓怒火：“又非夫妻，男女同乘，實在不像樣子。”

　　“你想和朕做夫妻？”劉辯嘿嘿壞笑。

　　蔡琰錯愕。

　　沒想到，堂堂皇帝，竟能連這么無恥的話都說得出口。

　　她趕緊辯解：“臣女并沒有那么想。”

　　“說都說了，還沒那么想。”劉辯撇嘴：“朕是九五之尊，且才情過人。你是當世才女，有這樣的心思并不奇怪。”

　　皇帝完全不講道理，說話也沒個正經，蔡琰只覺得胸口憋著一股氣，怎么也暢快不起來。

　　劉辯卻像根本沒發現她的郁悶，掀開車簾望向外面：“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

　　他念的這幾句，是才從北魏樂府找的《企喻歌》。

　　東漢末年，詩詞形態與后世大不相同。

　　鬧首唐詩宋詞，即便再經典，也不一定能入蔡琰的眼。

　　反倒與這個時代相鄰的北魏，詞體相似，更容易勾起她共鳴。

　　尤其念的時候，他語調高亢，極大渲染了沙場將士的豪邁雄壯。

　　果然，蔡琰愣住了。

　　她下意識的問：“這首詩是陛下所作？”

　　劉辯也是無恥的很。

　　北魏在東漢之后，蔡琰再如何博古通今，也不可能看過樂府詩集。

　　“有感而發，隨口念兩句罷了。”他恬不知恥的回道。

　　蔡琰更加驚愕。

　　隨口念兩句，就如此精妙！

　　要是認真作詩，那還得了？

　　父親才子之名，豈不是得拱手讓給皇帝？

　　“陛下是為軍中將士所作？”她問劉辯。

　　“為將士，也為朕自己。”劉辯略顯感傷的回道：“大漢國力衰微。朕登基后，先是外戚專權，再是十常侍亂政。董卓入京，害死太后，還企圖害朕。身為男兒，若不仗劍而起，豈非活的窩囊？”

　　蔡琰微微蹙眉，她并非煩躁，只是在想劉辯說的話。

　　“其實朕還想到幾句，只是太過蒼涼，就沒有念。”發覺有效，劉辯干脆賣弄。

　　“臣女愿聞。”同乘的不快已被沖淡，蔡琰只想聽他的另幾句。

　　劉辯以蒼涼的語氣念道：“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尸喪峽谷中，白骨無人收。”

　　他念的太過蒼涼，蔡琰眼圈竟微微泛紅。

　　“你聽明白了？”劉辯問她。

　　蔡琰輕嘆：“將士出征擔憂身死，喪身荒野，連個收尸的也沒有。”

　　“豪雄四起，不過為了一己私欲。”劉辯悲天憫人的搖頭：“只要江山穩固，百姓無憂，誰做皇帝，還不是一樣？”

　　“陛下……”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情懷，蔡琰竟不知該說什么。

　　“他們想做皇帝，只管和朕說。”劉辯故意說：“只要利國利民，拱手相讓又如何？董卓利欲熏心，都干過什么？禍亂蒼生，朕豈能容他？”

　　蔡琰感動，當即表態：“臣女深感陛下情懷，必將好好寫罪董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