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豬妖
來到地府月余,今日,蘇唐首次碰到了妖怪。
這是一只丑陋的豬妖,豬頭人身,獠牙畢露,眼神甚是兇惡,他跪在地面,哼哧哼哧的掙扎,很是抗拒。
拘他回來的勾魂鬼是孫權,見此豬妖身處地府還不老實,雙眼瞪如銅鈴,一拉鎖魂鏈,立馬將豬妖捆成粽子。
“爺爺饒命!爺爺饒命!”鎖魂鏈天然對魂魄有克制作用,豬妖感覺自己快要被壓碎,急忙討饒。
“給我安靜待著!”孫權冷哼。
“是是,還請爺爺手下留情。”豬妖不敢造次,乖巧起來。
趙公文瞟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翻閱生死簿。
“這豬妖,兇神惡煞,八成吃過不少人。”
蘇唐好奇的打量豬妖,他雖然游歷過大半傲來國國土,但還沒見過妖怪,也不知道是妖怪們勤于修煉,終日躲藏洞府,還是傲來國本身妖怪就太少?
不對啊。
距離傲來國不算遠的花果山,猴妖數萬,周圍七十二洞妖王更不用說了,傲來國周遭,妖怪數量應該很多啊。
難道是我穿越的時間較早,那些妖怪還沒修煉成精?
對傲來國來說,可是個潛在的威脅啊。
原著中雖然沒講這些妖怪如何作惡,但他們距離傲來國如此之近,將來必定會禍害百姓。
就在蘇唐為傲來國百姓擔憂之際,趙公文宣判道:
“朱大昌,你雖為畜,卻偶窺天機,五年時間,居然修煉至煉精境界第一階段守一,開靈得智,但終究無法逃脫生死桎梏。六載光陰,已是你壽元極限。念你成精之后,沒有胡亂吃人作孽,即便偶有傷人之舉,也是保護養育你的一家三口,善大于惡。我念你修煉不易,過木橋,轉世投胎做人去吧。”
“額……居然是個好妖怪,以貌取人了啊。”蘇唐尷尬,撓了撓頭。
聞言能夠做人,豬妖激動的渾身顫抖,匍匐在地,不斷磕頭:“多謝判官爺爺,多謝判官爺爺……”
孫權咧嘴一笑,把鎖魂煉丟給蘇唐,蘇唐抓著鎖鏈,帶著豬妖,直奔望鄉臺。
若被趙公文判定為善,便不用去孽鏡臺。
“你去不去望鄉臺,看看你的家鄉親人?”站在第五大殿門口,蘇唐詢問豬妖。
豬妖蒲扇耳朵抖動,稽首道:“在下父母早逝,全憑主人一家把我養大,他們雖貧窮艱苦,但即便挨餓,也不曾宰殺吃我,把我當做家中成員,恩同再造。我想看看他們現在如何,還請道友成全。”
呵,這文縐縐的,確定是豬妖?讀過書吧。
蘇唐還禮道:“既如此,你跟我來。”
望鄉臺的建造結構相當奇異,上寬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條石級小路外,其余盡是刀山劍樹,十分險峻。
站在上面,五大部洲、四大海洋都可以望見。
排隊的陰差鬼厲多不勝數,蘇唐憑借鎮鬼符和自身道行,自然無需再排隊,帶著豬妖直接走上望鄉臺。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蘇唐腰間,又多了兩個木牌,那是他前些日子懲戒惡人得到的獎勵。
一塊是金剛符,危機時分,能夠凝聚金色光罩護身,另一塊是遁地符,可以遁入土地,暢行無阻,加上鎮鬼符,都是非常實用的符箓。
“主人……”
站在望鄉高臺,豬妖兇歷的眼珠,變得柔和,遠方的景物,鬼魅般的拉近,俄頃,視線所及,來到地處傲來國偏僻地域的村莊。
一戶破舊的農家草屋。
蘇唐眨巴眼睛,望鄉臺上,按理只有思鄉心切的魂魄,能夠看到自己家鄉親人的景象,奇怪的是,他也能看到魂魄眼中之景。
沒有聲音只有畫面。
村莊周圍的鄉親以及衙門里的衙役,手持棍棒鋤頭,雙目噴火,暗藏恐懼,把那戶破舊農家團團圍住。
他們在咒罵,揮舞手里的武器,面對稻草搭建的房屋,卻沒人敢上前,一只黑豬的尸體,被他們五花大綁,扔在門前。
稻草屋內,一家三口相擁發抖,等待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
“不……主人……”豬妖淚珠滾落,攥緊的拳頭發顫。
蘇唐捏緊鎖魂鏈,他明白陽間正在發生的狀況,一個人妖之間的故事緩緩在腦海呈現。
窮困潦倒的農戶,養著頭小豬,視作家庭成員,某日小豬長大,并獲機緣,得天地造化,開啟靈智,修煉成精。
豬妖融入農戶,耕田除草不在話下,生活困苦卻也開心,但是人妖終究有別,農戶圈養豬妖的事情傳了出去。
基于對未知事物的恐懼,縣衙聯合村民,將豬妖打死,現在,更是把農戶也歸入妖族,想要一并絞殺。
“我要回去救主人!”豬妖雙目猩紅,猛然轉身,咆哮著掙脫鎖魂鏈,化作一陣陰風,沖下望鄉臺。
“啊,有魂魄跑了!”
豬妖的逃脫,瞬間引發騷亂。
“回來!”蘇唐一聲爆喝,裹挾百年道行,震得周圍陰差魂魄頭暈目眩,身體都差點撕裂。
豬妖自然好不到哪去,慘叫著跌落,雙手抱著豬頭不斷翻滾。
“乖乖投胎吧。”蘇唐一甩鎖魂鏈,重新鎖住豬妖,拖著向奈何橋走去。
嘩。
那些陰差鬼吏,如潮水般散開,驚懼異常的望著蘇唐,仿佛他才是青面獠牙的惡鬼。
“居然嚇到鬼了。”蘇唐無語,悻悻離開。
奈何橋邊,依然沒見到孟婆,蘇唐把一碗孟婆湯,端在豬妖面前,“喝了孟婆湯,忘記前世緣,安心做個人吧。”
豬妖淚如雨下,雙膝跪地,咚咚咚的朝蘇唐磕頭:“爺爺,您行行好,讓我回去救我的主人吧,爺爺……”
沉默一會,蘇唐道:“放你回去,殺光那些村民嗎?村民有錯不假,但也罪不至死,誰都希望自己能生活在安靜祥和,沒有危險的世界。”
“他們殺我就算了,可是我的主人……他們是無辜的啊。”豬妖聲嘶力竭。
蘇唐搖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每個人的所作所為,最后都會匯集到一點,什么樣的因,造就什么樣的果。即便那農戶一家三口被殺,我也不能放你回去殘害村民。”
他不可能放豬妖離開,而且,沒有趙公文點頭,豬妖也走不出地府。
蘇唐雖然同情那一家三口,但愛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豬妖投胎做人。
“主人……嗚嗚嗚……”豬妖泣不成聲。
“這個世界,秩序混亂,人命如草,與其想著回去再造殺孽,不如投胎做人后,試著去改變。”
“改變?”豬妖不明白蘇唐話語的意思。
“好好做人,多多讀書,到處走走,如果你有志向,時間到了,自然就懂。”
蘇唐不再多說,將孟婆湯灌入豬妖腹中,走上木制奈何橋,把他推入六道輪回中的人道。
來世,這只豬妖,將投胎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