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兒放下茶杯，“拿過來看看。”
“是。”
綠芽讓屋外面的繡娘拿著衣物走了進來，幾位繡娘依次排開，并且將手中的衣物展開。
“還請夫人查閱。”
她一一走過去，看著面前一排的衣服，心中卻毫無波動。
此刻她的思緒已經飄遠了，她記起來自己前一世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一模一樣的畫面。
只不過那個時候，之所以會做這么多衣服的原因，與這一世完全不一樣。
前一世的她是為了能到蕭烈英更多注視的目光，所以才會做那么的衣服，盡管當時她只是一個普通的通房，按理說根本就不能穿這樣款式的衣物。
可她卻依舊那樣做了，明明她只是想要得到蕭烈英更多的關注，卻落得了一個愛慕虛榮的名聲。
“姑娘？”
見江婉兒許久沒有說話，一側的綠芽走到她的聲音，低聲的喊了一聲。
綠芽輕柔的聲線，拉回了她已經飄遠的思緒。
“怎么了？”
“姑娘，您看明日去嚴家宴會穿哪一件比較好呢？”
看了一圈，江婉兒的視線落在了面前玫紅色的衣裙上。
玫紅色，不像正紅那般深沉又正式，也不像白色那般素雅的過了頭，黃色一類的衣裙又不太適合她現在的身份。
正常來說，像黃色粉色一類的衣裙，一般都是還未出閣的姑娘穿的。
看來看去，只有這件似曾相識的玫紅色衣裙最適合她。
“就這件吧。”江婉兒朝面前的衣裙指了指，回道。
等確定好之后，綠芽便領著那幾名繡娘轉身離開了。
綠芽回來的時候，發現江婉兒還坐在窗戶邊，看著先前選擇的那條玫紅色的衣裙。
“姑娘，可是有心事？”想了想，綠芽還是走到了江婉兒的身邊，低聲詢問道。
“綠芽，你信命嗎？”
冷不丁的一句話，把綠芽給問住了。
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對于像她這樣的人而言，有時候能活著已經算是一種奢求了。
至于活的怎么樣，好還是壞，已經麻木了。
命？
什么是命，綠芽只知道自己只有一條命，而且還是一條賤命。
一條如果自己都不知道珍惜，便沒有人會珍惜的賤命；一條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被別人剝奪生命的賤命；一條永遠都無法翻身的賤命……
如果不是因為面前的女子，只怕她早就不在這個世間了。
在遇到江姑娘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日子還可以這樣過，更不知道原來這個世間真的有人會把她當成人，而不是別的什么東西。
盡管她是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可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一定要在江姑娘和三皇子之間選擇一個，那么她一定會選擇江姑娘。
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所以即便是為了江姑娘沒了這條命，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江姑娘，您問的這個問題對于我來說有些難以理解。對于奴婢來說，活著便已經費勁了力氣。”
綠芽的回答一出來，江婉兒就直接愣住了。
她想過很多綠芽的回答，唯獨這句話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的。
活著，便已經費盡了全部的力氣。
幾乎是一瞬間，江婉兒有些面紅，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是了！
對于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人而言，像她這樣的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命運了。
至少她享受過，至少她經歷過，至少她沒有完全的出賣自己的肉體，至少沒有因為磨難而被迫失去真正的自我……
就像是得道高僧的突然頓悟一般，因為綠芽這一句樸素又真實的一句話，讓她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她前面之所以情緒低落，確實是因為面前的這一條玫紅色的衣裙。
這條裙子她很熟悉，因為前一世的時候，她穿過這條裙子。
沒錯，一模一樣！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條裙子的時候，開心極了。因為這是蕭烈英派人送過來的，那是蕭烈英第一次給自己送東西。
這讓她興奮的無法控制，她以為自己終于感動了他。
他終于看到了自己對他的愛，以為他終于開始嘗試著接受她了……
可最后的事實卻是，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像蕭烈英這樣的人，不愛就是不愛，不管愛他的人為他做的再多，都沒有任何用。
不過就像綠芽所說的一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活著她才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至于感情，她不會再去強求了。
“綠芽，謝謝你。”江婉兒笑著道。
這一聲謝謝，直接把綠芽弄得有些腿軟。
“姑娘折煞奴婢了。”
見綠芽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江婉兒笑了笑，終歸是沒有再說什么。
次日。
天還沒有透亮，她便被綠芽給叫醒了，然后開始洗漱裝扮。
江婉兒倒也沒有感覺到特別的疲憊，因為昨夜蕭烈英沒有回威遠侯府，留在了練兵場。
許是最近練兵場發生了什么事情，蕭烈英很忙，已經連著在練兵場呆了兩天。
這么久了，江婉兒還是非常了解他的。
沒有特殊的原因，蕭烈英是一定不會留宿在練兵場的。
“姑娘，您看這發髻可還行？”綠芽詢問道。
“很好，就這樣吧。”江婉兒笑著說道，“近些日子，綠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被江婉兒這一打趣，素來面無表情的綠芽臉竟然也微微泛起了紅，有些不太好意思。
綠芽以前一直都是以打打殺殺為主，跟血腥為伴，奴婢一類的事情，也是進來才開始慢慢學的。
最開始綠芽弄得發髻簡直不能看，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她主動提點著，才能勉強弄一個好看的。
近些日子，也不知道綠芽是不是私下專門去學了，這幾日梳發髻的時候，完全不需要她做任何的提點，而且還比以前好看很多了。
“姑娘就知道打趣奴婢。”
江婉兒淡笑著，兩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等出府的時候，竟然還比之前所想的時間，晚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