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薄的晨霧,柔柔的陽光,淡淡的菊花香,清雅講究的庭院。
現(xiàn)在雖然已是天明,但這個時辰,大多數(shù)人卻尚還在夢中,尤其是在這種地方,這里的床也一定很舒服講究,絕對值得人在上面躺的時間更長一些。
菊花不但是一種絕美的花,而且還是一種高潔孤傲的花卉,再加上那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朦朧的霧靄中隨著微微的風輕輕地搖曳,宛如一個個清新脫俗的仙子一般冷艷。但花叢中,那遠處涼亭里的人卻比這滿園最美的菊花還要美的多,還要優(yōu)雅高貴,映著天邊絢麗的朝霞,簡直就如同一塊舉世無雙的玉璧,光彩照人,讓人根本無法側目。
癡癡的望著那完美到了極致的身影,花叢這邊的他的身體已完全僵硬,而且還在隱隱的發(fā)抖,端著那個放著參湯和早餐的托盤的雙手滿是青筋,竟然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衣擺已被這微涼的朝露完全打濕了。
隔著那簾烏黑的緯紗,他的眼中唯有這個身影,應該說現(xiàn)在在他心里只有這一個身影,但這個身影卻根本從沒有將他放在眼里過,從先沒有,現(xiàn)在依舊沒有,在這個身影眼中他看到的永遠只有冷漠、鄙視、輕蔑、厭惡,有的時候,甚至連這些都沒有,就好像他根本就不配進入那雙清眸中一般。不過這個身影越是這樣,他反而越癡迷,越想擁有這個身影,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也不計較任何后果,甚至他曾想過不論這個身影到底是死是活,只要能將這個身影永遠留在他身邊就行!
其實,這個身影的冷漠并不是他最不能忍受的,因為他真的很了解這個身影,這個看上去如同毫無瑕疵的美玉一般的人本身就是如冰似霜、冷酷無情,翻云覆雨間殺伐果斷,這反而是他喜歡這個身影的一部分原因。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那雙清冷的眸子竟然會出現(xiàn)對別人的悲傷、焦急和關懷,而且還是由衷的,但這個別人絕不是他,以及這個身影竟然會為了別人而答應他的威脅!他簡直不甘心,應該說當他看到那雙清眸中的這些情愫時,他簡直是恨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將那些人全都千刀萬剮了才解恨:那些賤人全都該死!
黑帷帽本是一個很會,而且極注意保養(yǎng)身體的人,不論什么時候,他都非常注意自己身體的調理,不論是飲食、起居,還是著衣上,甚至是他在要女人的時候,他都絕不會讓自己的身體受到半點委屈。
所以,若是平時他現(xiàn)在這個時辰一定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可這些天,他卻一直都起的很早,幾乎是天還未亮他就已經(jīng)起床了。但這并不是因為他前一天睡的早,睡的好。反而這些天,他前一天都睡的出奇的晚,出奇的差,因為這個身影睡的很晚,而且他還發(fā)現(xiàn)這個身影睡的還很差。
就在這區(qū)區(qū)的九天里,他發(fā)現(xiàn)這身影幾乎每天都不能直接安然入睡,總要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大約兩個時辰,即使勉強睡下,也很難一覺睡到天明。這九天里竟然有七天晚上都會無緣無故的咳嗽起來,但是每天早晨醒的卻是格外的早,幾乎都是在破曉前后。而且他還發(fā)現(xiàn)每天早上這個身影換下來的褻衣都完全是被冷汗?jié)裢傅模@就證明,這個身影的身體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雖然每天經(jīng)過內功的調息,那張完美的臉上的氣色還算紅潤,但這也根本瞞不住他,他知道這個身影的身體馬上就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一想到這些,黑帷帽的那雙清眸中就會顯現(xiàn)出極復雜的情愫——興奮、喜悅、欲望、迫切,因為他知道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他才能真正的得到這身影,這個身影才無法反抗、逃離他。
一絲怪異的笑在黑色的緯紗后漸漸綻放,而那雙清如秋水的眼睛也完完全全的變成了粉紅色。
雖然這些天,黑帷帽真的感覺有些累,很不適應,但他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好,但又是出奇的煩躁。
因為這些天,他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他都能看到這個身影,即使是這個身影沐浴更衣,他都能看到,這本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那完美奪目的一切簡直令他興奮的要發(fā)瘋了!尤其是每天晚上,雖然他們并不在一個房間,而且相隔不算近,但通過房間內巧妙的觀察孔和擴音器,看著這個身影寬衣解帶,上床,蓋被,他也會同時寬衣解帶,上床,蓋被,令他就如同感覺自己和這個身影在一起一樣,他甚至都聞到了那身體上的那股淡淡的蘭花香,他完全是冷汗的手都會忍不住顫抖,就好像感覺到了那如絲般柔滑的肌膚。可令他無比焦躁的是,當他想翻身去好好享受那個如同舉世無雙的珍寶一般的身體時,他的雙手卻根本什么也摸不到。這種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感覺,令他幾乎焦躁的要發(fā)瘋,瘋的他恨不得就想直接沖到那個房間里去,去擁有那個身影。但他畢竟不是瘋子,所以他每天都在艱難的克制自己的這種欲望,但是他越這樣克制,心里卻越是火燒火燎的難受,最后,他只能去用涼水洗臉,一遍一遍的洗,直到他火熱的身體冷下來,才能勉強讓自己恢復一下平靜!
其實,他也完全可以找別的人來發(fā)泄一下,不論是什么樣的女人,還是男人,都不是難事,但他卻不知道為什么,他此刻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人都極其的粗鄙,而且還很臟,簡直和爛泥沒什么區(qū)別,讓他一看就想吐,更不想去碰,反而令他更加思慕那個身體!
即使這幾天,黑帷帽每天都只能睡上兩三個時辰,但他卻每天早上都會不由自主的起的很早,甚至是在那個身影沒起床他就起來了,并迫不及待的通過安裝在床上的觀察孔看著那憔悴蒼白,但美的無可挑剔的面容,他心情竟然異常的復雜——憐惜、興奮、愛慕,他甚至都想立刻就——!
“真沒想到,你竟然還精通此道!”一聲滿是譏諷的話從黑帷帽身后響起,令他完全僵硬的身體微微一震,立刻也就收回了眼中的那燎原的欲火。
“我會的東西很多,你恐怕真的未必都知道!”黑帷帽沒有回頭看身后,淡淡的說道。因為他知道身后來的人是南宮清,也知道南宮清這話中的意思,根本就是一語雙關,但他懶得和他直接說破。
“你不覺得你會的多了些嗎?”恨恨的看了一眼遠處的涼亭,已走到黑帷帽身后的南宮清冷聲道。他的確承認那里的景色真是美的世間難得,但他更知道,在那美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什么,所以,這個人絕不能留,他恨不得立刻就殺了這個人才好。
“那是我的事,而且你應該關心的也不該是這些吧!”黑帷帽淡淡的說道,他眼中的那種粉紅色雖然已經(jīng)漸漸的淡去了,但他的眼睛卻說什么也移不開那個身影。
“你會什么我不管,但我可不希望你因為這個把我給害了,把我們的計劃給毀了!”南宮清恨聲道。他雖然很確定黑帷帽與他的目的是完全一樣的,而且他們根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但他實在沒想到黑帷帽竟然會對那個人有這種欲望。更沒想到,他們好不容易將那個人控制在了手里,黑帷帽不但沒有絲毫逼迫威脅的行動,竟然還把那個人當成仙子一般的侍奉,不但對那個人溫柔體貼,竟然還照顧的無微不至,甚至每天一大早都會親自為這個人準備參湯和補品,這簡直令他吃驚,甚至應該說是驚愕。
輕蔑的一笑,黑帷帽終于轉過身來,緩緩的說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立刻讓他交出福壽丹的解藥,然后將咱們沒入天魔教的秘籍和傳家之寶交還出來,并宣布咱們兩家徹底脫離天魔教!”南宮清恨聲吼道。
看著幾乎是滿臉急迫和憤怒的南宮清,黑帷帽心中滿是鄙夷:這個不知死活的蠢貨,簡直作死都嫌死的慢!
“他雖然已被咱們控制了,而且迫于唐婉兒的關系,也不敢輕易和咱們動手,但你覺得咱們若是真的和他這樣撕破臉,到時候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話,咱們幾個就算聯(lián)手,又有幾分能勝他的機會?再說,就算咱們真的勝了他,他若還是執(zhí)意不從呢?”黑帷帽低聲道。
“那就殺了他?”南宮清眉宇間的殺氣越發(fā)的凝重,并輕蔑的看著黑帷帽道:“你總不會是舍不得吧?”
根本沒理睬南宮清語氣中的輕蔑,黑帷帽依舊平淡的問道:“然后呢?”
一時的驚愕,南宮清繼續(xù)說道:“然后,當然是脫離天魔教——”
還沒等南宮清說完,黑帷帽已說道:“那咱們的福壽丹的毒怎么辦,咱們在天魔教的東西怎么奪回來,而且你覺得以咱們的力量能敵得過天魔教的絞殺嗎?到時候你我,甚至是咱們的家人都難免會步云天門的后塵!”
“我就不信,他一死天魔教內部不會大亂,咱們就不會有機會。你可別忘了,當初不可一世的天魔教覆滅,不就是因為烏梅庵血案,教主薄念雪突然被殺嗎?”南宮清咬著牙恨聲道,他雖然知道黑帷帽說的沒錯,但他還是不甘心,他寧愿拼一把,也不想這樣像狗一樣匍匐在人腳下,任人驅使。
“只可惜,他可不是當年的薄念雪!”黑帷帽嘆聲道,“這已經(jīng)是第九天了,雖然江湖上的確是紛紛擾擾的到處都是流言蜚語,但你覺得天魔教內部有什么動蕩嗎?”
這次南宮清沒有說話,而且眼中的那抹戾氣也減輕了許多。
的確,這一連九天,他嚴密的打聽了江湖上和天魔教內部的各方面的動靜,讓他沒想到的是,不論江湖上是如何的風起云涌,但天魔教內部卻依舊平靜無波。雖然楚江陵也是極力的發(fā)動所有力量尋找那個人的下落,但教中的大小事務竟然絲毫沒有混亂,反而比平時還要嚴密,竟如同這一切都是早有準備一般。
一聲冷哼,黑帷帽的眼中閃過一縷寒光,聲音也冷了下來:“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他恐怕早就有了安排!”
“難道他早就知道咱們的行動?”如同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的南宮清滿臉立刻盡是驚愕和恐懼。
輕蔑的看了一眼有些發(fā)抖的南宮清,黑帷帽冷聲道:“他若是早就知道咱們的計劃,你我,甚至咱們的家人恐怕早就是一具具死尸了!”
“那你什么意思!”南宮清頹然低聲道。
“我是說,他其實早就在培養(yǎng)接班人了,否則的話,又怎么會讓你們各個暗舵把將近五年的紀事年冊一起呈上去!我若所料不錯,他就算死也不會答應咱們的條件的,而且只要他一死,天魔教就立刻會有一個新教主接任,絕不會出現(xiàn)當初那種群龍無首的局面!到時候,咱們這些人根本就是暴露無遺,當然也就為新教主接掌教務除去了隱藏的威脅!”黑帷帽冷聲道,同時心中暗恨道:你果然夠狠,思慮果然是滴水不漏,從不給任何人破綻,算計的竟然如此周密,不但是這世間所有的人,就連你自己也竟然是在你的算計之中!你把別人都當成棋子,你又把你自己當成了什么?
“那你說咱們該怎么辦,難不成就這樣放了他?”如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的南宮清黯然恨聲道。他突然意識到,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此刻簡直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哼,肉已在砧板上,只缺一把合適的刀罷了!你何必著急呢?”黑帷帽輕蔑的冷聲道。
隨后便根本不再看一臉沮喪的南宮清,黑帷帽已端著手中的參湯向涼亭快步走去。這是他今晨特意為他準備的參湯,而且他也知道昨夜他睡的真的很差,他還了解他每天晨起進補的習慣,他更不想讓自己對他的一片心意白費,所以他絕不能讓這熬了近一個時辰的參湯涼了,那樣口感和功效都會變差,更重要的是他可舍不得讓他受半點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