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已停,格外濃郁的霧,使得那臨水而建的庭院宛如虛無縹緲的仙境。
烏黑發亮的長發,宛如一掛光可鑒人的黑色瀑布,潔白剔透、毫無瑕疵的和田玉的發冠!
發冠是他特意為他精心定制的,也是他特意為他戴上的。他知道他很喜歡,因為那雙清如秋水的眼中滿是真摯的笑意,臉上的笑容更是幾乎能令窗外的那輪徐徐東升的朝陽的萬道光芒黯然失色!
他的臉上更是滿是欣慰和喜悅的笑容。
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神,即威嚴又不失溫柔,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天空中最璀璨的啟明星,而且每當他看著那個溫潤如玉的人的時候,眼中總是閃爍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奇異光彩。
一聲沉重的鐘聲,令滿臉落寞的慕容嫣猛然從繁雜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烏黑的瓦,乳白色的墻,清幽整潔的院落,雖然佛堂內的這尊普度眾生的佛像并不是一尊古佛,但在那明亮的光卻的確是從無數盞青燈中發出來的。
這間佛堂坐落在懷璧山莊內的家祠的一側,本是供前來祭奠祖先的人休息只用,所以除了日常打掃的人外,幾乎很少有人來。因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自從自己踏入江湖開始,拜再多的佛,也不如多練一刻的功,因為佛祖即不能幫自己擋拳腳,更不能幫自己擋明槍暗箭,唯能為自己的亡魂超度,但這對與每個人都幾乎是滿手血腥的人來說,這根本就是連個屁用都沒有的事情。
雖然世人皆說方外之地清凈,但地雖然能清凈,可這地上的人卻未必清凈,因為紅塵煩擾,而方外之地的人卻無不處在紅塵之中。
裊裊的佛香后,虔誠的跪在佛像下的慕容嫣那一雙暗淡無光的美目中滿是幽怨!
其實,慕容嫣也不得不承認今晨自己偷偷的躲在那燦爛的花叢后看到的那一幕真的很美,很溫馨,幾乎令自己都看癡了!
但那唯美的一幕卻如一根毒刺一般深深的扎進了自己的心里,令自己的心不但在滴血,而且還在不斷的潰爛!
每當晨起醒來,摸著身邊早已微涼的床榻,慕容嫣都忍不住暗自垂淚。慕容嫣真的不明白一個男人為什么會忍心扔下床上嬌艷如花的妻子,搖籃中活潑可愛的兒子,而一早就去照顧自己的弟弟,不但風雨不誤,而且還會如此細致入微、溫柔體貼!
“慕容夫人,求佛不如求人!”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從佛堂深處傳來,使得慕容嫣身體微微一震,而那雖然只是一身簡單的淡紫色紗衣,卻高貴如仙子的女人已從一處巧妙的暗門后款款走了出來。
看著今天雖然臉上未施一絲粉黛,但卻越發美艷動人的姚夢雪,慕容嫣的臉上無奈的一陣苦笑,幽幽的說道:“若是連佛祖都不能幫我的話,這世間又有什么人能幫我呢!”
輕蔑的撇了一眼那莊嚴肅穆的佛像,姚夢雪宛然一笑,柔聲說道:“慕容夫人,若是不知道,今天又何必要來呢!”姚夢雪從沒將這種泥塑土堆的東西放在過眼中。姚夢雪從不相信什么所謂的神明,因為自己才是真正的神,主宰一切的神,只要她想做的事情,無不成功,同樣,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不論是物,還是人,也絕不會認許任何人染指。
“你覺得我今天一定還回來嗎?”
“你今天不是已經來了嗎?而且比我來的還要早!只不過,你的臉色很差,心情似乎并不好!”
“我本不該來!”慕容嫣幽幽的低聲說道,她已緩緩的站了起來,臉上滿是悲傷。
“因為我上次提供給你的消息是錯誤的?”
“你險些害了雨樓!”慕容嫣突然憤怒的高聲喊道,看著姚夢雪那張風輕云淡的臉的一雙美目中瞬間就被怒火所充斥。
“你覺得,我是故意的嗎?”姚夢雪根本沒在乎怒不可遏的慕容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淡然平靜,就似乎根本與那件事還無關系一般。
慕容嫣沒有說話,只是暗暗將一口銀牙緊緊的咬在了一起,因為她知道雖然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提供給自己的關于天魔教歲貢的消息不是真的,而且還令懷璧山莊損失不小,但這卻絕不是這個女人故意的,因為她們畢竟有共同的目的。
“其實,慕容夫人,通過這件事,你也應該知道雨亭的身份絕不簡單!”姚夢雪眼波流轉中一雙美目已落在慕容嫣那微微蒼白的臉上,柔聲說道。
慕容嫣依舊只是緊緊的咬著牙,一句話也沒說,因為這本就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她卻沒想到那個看似溫文爾雅、柔弱恬靜的二公子竟然會和近幾年神秘莫測的天魔教有關。而且這個自己視為知己的女人告訴自己的一切,幫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其實根本就是想借刀殺人。這令慕容嫣真的想不通,既然這個女人愛洛雨亭,而且還想得到他,為什么又要借他人之手去打擊洛雨亭,而這個人竟然還是洛雨亭情同手足的大哥,她這種所作所為實在是和她嘴中所說的完全是南轅北轍!
“慕容夫人,你我的目的其實是完全一致的,你我都是想得到各自心中的男人,但你要得到的東西卻遠比我要得到的東西難得到的多。因為我要得到的只是他這個人,而你要得到的卻是那個男人的心!”姚夢雪的聲音很柔,很低,但卻能讓僵硬的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慕容嫣聽清楚她說的每一個字。
“你難道就不在乎他的心嗎?”看著眼前那笑靨如花的女人,慕容嫣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而她心中更滿是恐懼和緊張,但她卻依舊情不自禁的問了出來。因為慕容嫣實在不明白眼前這女人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更不敢想象一個女人若果真的和一個心中根本沒有自己的男人生后在一起,不管自己有多么的愛那個男人,那也將會是一個極其怪異而可悲的結局。
“慕容夫人,那是我與他的事情!與你無關!”姚夢雪的聲音依舊嫵媚動人,臉上的笑容也依舊完美,“你只要知道你和我合作就一定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行了!”
姚夢雪雖然依舊在溫柔的笑,但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霸氣,以及一股滲入慕容嫣心底的誘惑力令她那雙緊張的盯在姚夢雪臉上的眼睛中的驚恐越發的明顯。
看著眼前這個美麗高貴的如同仙女,但卻每一句話都能魅惑著人走向粉身碎骨的可怕深淵的女人,慕容嫣已明確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瑟瑟發抖,同時一種她有生以來從沒感受到過的懼怕和罪惡感令她即想抗拒,卻又無比的向往。慕容嫣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同走入了一片繁花似錦的泥沼中一般,雖然前景似乎是無比的美好,魅惑著她不斷的前進,但實際上卻使得她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根本就不能自拔,唯有不斷的陷落。
看著臉色蒼白、一言不發的慕容嫣,姚夢雪已優雅的緩步走到了她身邊,柔聲在她不停的微微擺動的紅瑪瑙耳環邊說道:“慕容夫人,你知道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事情嗎?”
聽了姚夢雪的話,慕容嫣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幾乎蒼白的都毫無血色,眼中瞬間閃現出一股怒火。慕容嫣自然立馬就想到了姚夢雪所說的是什么事情,但那不但對自己沒有一絲幫助,還是即使自己寧可去死也不會去做的事情,因為她不但是一個女人,一個妻子,更是一個母親,而且她還無比了解自己的丈夫。
一聲略帶輕蔑的淺笑,姚夢雪當然知道慕容嫣想到的是什么,她的一雙如夢如幻的美目緊緊的盯在了慕容嫣那憤怒蒼白的臉上,竟似乎在饒有興趣的玩味著慕容嫣的痛苦和憤怒,但姚夢雪的聲音卻依舊溫柔:“看來慕容夫人是誤會了什么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慕容嫣心中的恐懼和憤怒幾乎到了極限,甚至連聲音都己開始發抖,她緊緊的握在一起的那雙芊芊玉手已冰冷的如同冰塊,而那十根修剪著極講究并染著鳳香花汁液的指甲已深深的扎進了她那嬌嫩的手心,但她卻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慕容夫人,我并不是想讓你做什么,我的意思只是說你覺得如果要是你家洛莊主知道了雨亭的真實身份,而且還知道了雨亭一直都在欺騙他,利用他的話,他會怎么樣?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待他嗎?”
“你是讓我告訴雨樓,雨亭的事情?”
又是一聲嫵媚的淺笑,姚夢雪已不再看慕容嫣,而是緩步走到了一盞明亮的長明燈前,一只柔若無骨的玉手隨意的拿起了放在一邊的香案上的一把火鉗子,輕輕的撥弄著那根沁在清亮的燈油中的軟柔的燈芯,柔聲說道:“慕容夫人,你覺得如果這些東西由你說給洛莊主聽的話,他會信嗎?”
說心里話,若不是自己需要從這個女人身上的到那些東西,而且她還對自己有用,姚夢雪早就不想再看這個愚蠢之極的女人了,更不用說和她廢話。
慕容嫣沒有說話,而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和失落,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用自己說出來。
“但一個人雖然不一定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卻一定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覺得他會當著雨樓的面承認這些,或露出什么馬腳嗎?”慕容嫣的聲音越發的低沉沮喪,而她的人幾乎就如同一支即將枯萎的花朵一般毫無生氣。因為慕容嫣當然知道姚夢雪說的這個道理,但她更知道洛雨樓對洛雨亭的那份異乎尋常的信任和袒護,更知道洛雨亭的心機是何等的深沉縝密,否則也不會如此滴水不漏的在洛家,在洛雨樓面前隱瞞了自己二十年的身份。
“那就要看慕容夫人怎么做了!”
“你要我做什么?”
“別緊張!很簡單!”姚夢雪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火鉗子,并將一雙美目又落到了慕容嫣的身上,卻發現慕容嫣的整人已抖得如同一只風中的落葉,便宛然一笑向她走去,同時柔聲說道。
但姚夢雪越是這樣說,慕容嫣的身體抖動的卻越發的明顯,因為慕容嫣預感到姚夢雪所說的事情絕不會簡單,而且自己更不可能不緊張。
看著幾乎隨時都會崩潰的的慕容嫣,姚夢雪已柔柔的將自己的一只宛如玫瑰花一般香艷的玉手輕輕的扶在了慕容嫣的一只香肩上,柔聲說:“慕容夫人,你要做的事情其實真的很簡單,簡單的只是讓你—一!”
佛堂外雖然陽光明媚,但卻根本照不進那門窗緊閉的房間,就如同當一個人故意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后,他的心中就唯有一片黑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