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大廳里燈火輝煌,而且還人頭攢動,但卻異常的安靜,安靜的就連一個人極不合時宜的一個悶屁聲都顯得那么格外的刺耳。
其實姬飛風實在是一個走到哪里都極能引人矚目的人,而且他也喜歡引起人們的注意,因為他喜歡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喜歡去了解他們,喜歡從他們的身上尋求快樂,同時他也是一個能讓他們快樂的人。所以雖然姬飛風此次在如意賭坊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令人高興地事情,但他那天生的愉快開朗的氣息也并沒有引起坐在他對面的錢隆太明顯的反感。至少現在錢隆那雙亮的如同鷹鷲一般的眼睛中還沒殺意,還在很禮貌的看著他微笑,而且還和顏悅色的坐在椅子上和他在這張極奢華的賭桌上賭錢。
“規矩簡單的很!”姬飛風已坐正了自己的身體,愉快的笑著一指那足有一丈寬的桌子正中間擺著的酒杯,朗聲說道:“咱們誰能將這杯酒喝了,誰就嬴!但前提是咱倆誰也不能用手和任何武器,以及任何武功招數和內力觸碰這個杯子,甚至咱們的身體的任何部分,包括衣服連這張桌子都不能碰!”
“那賭注呢?”
“如果我輸了,我放在這張桌子上的那價值十萬兩的銀票就都是你的!若是我贏了,我只要錢老板回答我一個問題?”
“哈哈哈!公子,十萬兩銀子只賭一個問題!好大的手筆啊!那老朽能不能先問問,到底是什么問題竟然能值十萬兩銀子?”
“錢老板,當一個賭徒知道了即將得到的花紅是什么之后,你覺得他的興趣會不會大打折扣呢?”
“好!果然是行家!就沖你這句話,老朽陪你賭!”錢隆微顯沙啞的聲音發出一陣干澀的大笑,但那聲音中卻充滿了一個賭徒在極度興奮時才會有的激動,同時他緊盯著姬飛風的眼中的光也越發的亮的駭人,就如同一只翱翔在天空中的老鷹發現了獵物一般。說心里話,錢隆已經有近十年未再有這種興奮的感覺了,因為他實在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賭徒,一個幾乎見識了世間所有賭法的賭徒,而且他也畢竟有些老了,一個這樣的老賭徒實在是很難再遇上一個能令他如此感到有興趣的賭法了。
“請!”
“哎!錢老板,你是主,我是客,你又是長輩!你先請!”姬飛風依舊愉快的笑著說,同時微微欠了欠身做了一個很禮貌客氣的謙讓的動作。
“這?”作為在賭桌上摸爬滾打了近一輩子的錢隆也知道像這個賭局誰先出手其實是占了先機。因為剛才姬飛風已說過了誰將這杯酒喝了,誰就贏,而且這桌子上就只有一杯酒,只要先出手的人成功了,后出手的人就一定會輸。可是明明知道這個道理的錢隆那老成穩重的臉上卻暗暗浮現出一抹難色。
錢隆雖然已經是個老人了,但卻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老人,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從好多方面都很有經驗的老人。這樣的老人絕對在喝酒方面也極有經驗,的確錢隆對喝酒很有經驗,而且還很會喝酒,他喝過各種各樣的酒,不論是貴州的茅臺、四川瀘州的老窖、山西杏花村的汾酒、桂林的三花酒,還是塞外的燒刀子,甚至是村民自己釀的劣酒他都喝過,而且他也嘗試過各種各樣喝酒的方式,不論是用杯、用鐘、用碗、用酒壇,甚至他還曾經跳進一只巨大的酒缸直接泡在里面喝。
但今天,他看著那只精美的酒杯的眼睛卻漸漸微微發冷,就如同他似乎根本不認識那只托盤里的東西,更沒見過那東西里裝的東西一般
姬飛風自然知道錢隆認識托盤里放的東西叫酒杯,一個很精美講究的酒杯,而那只酒杯里裝的東西叫做酒,是一種很清冽的叫竹葉青的酒。看著面前那一雙緊緊盯著那個酒杯已緩緩從自己座位上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的錢隆,姬飛風卻覺得這個人似乎如同一個第一次見到酒杯和酒的傻小子一般,微微發直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種窘迫的焦急和疑惑。
錢隆已圍著桌子緩步走了一圈,他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眼中的焦急和疑惑漸漸被一股寒氣所代替。這足有一丈寬的桌子,若在不運用任何武功、兵器、不觸碰桌子的前提下,自己不用說是喝到那杯酒,就連那杯子自己都休想碰到。
“我認輸了!”錢隆已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臉上擠出一絲客套的笑容,低聲說道。
“哦!錢老板這么快就認輸了嗎?不再試試嗎?”看著已坐回到自己對面的錢隆,姬飛風客氣的笑著說道。
“老朽認輸!公子請!”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依舊寂靜的大廳,依舊是那張極奢侈的賭桌,依舊是那杯裝滿竹葉青的酒杯。
姬飛風依舊在微笑,他沒有動,甚至連他的衣服絲都沒動,而且他也真的沒觸碰那張極奢侈的賭桌,更沒有用任何武器和功夫,但那杯酒卻已經被他一飲而盡,喝得連一滴都沒剩。
“好酒!”姬飛風愉快的贊嘆道,說心里話,這一杯酒真的不錯,但卻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
“你,你——!”
“錢老板,怎么了?”看著幾乎一張臉已變的鐵青的錢隆,姬飛風笑的依舊很愉快。
“哼!倒是老朽眼拙了!原來兩位是一伙的啊!真是連年打雁,今年被雁啄了眼!”當錢隆看到賭桌上的那杯酒被一只如精美的工藝品一般完美無瑕的手優雅的從桌上拿起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什么賭酒,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地地道道的針對賭徒的局。設局的人根本就算準了他的心思,一個賭徒的心思,貪婪,好奇,喜歡作死的那種沖動。可是即使錢隆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個針對自己的局,他卻根本沒辦法反悔,也沒辦法翻本再贏回他們。因為和他打賭的那個人的確是遵守了規定沒有碰桌子,他連一個手指頭都沒有動,也沒用武功和兵器。那個酒杯是被另一個人給他拿起來送給他喝的,而且在他們打賭前也的確并沒有說不需別人幫忙,這一點自己竟然沒有想到,真是該死啊!更重要的是這桌子上就只有一杯酒,即使自己想照貓畫虎也不可能了。到了這個時候錢隆才真真正正的明白,原來這個局看似簡單,但每一步卻都布置的天衣無縫,不論是對人心的揣測,還是每一個步驟的布局,甚至連酒杯的個數都無不被算計在內!
“錢老板,愿賭服輸,我想你如意賭坊的金字招牌總不會如此浪得虛名吧!”一個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大廳里的寂靜,同時一道如冰似霜的目光已落在了錢隆那極度難看的臉上,令他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看著那一襲潔白如雪,但卻一身清冷高貴的身影,錢隆心中微微一沉,臉上的陰霾越發凝重,數十年腥風血雨間摸爬滾打出來的經驗讓他預感到今天自己恐怕不會很輕易的脫身,如同鷹鷲般的眼中閃出一絲嗜血的兇光,沙啞的聲音微微發冷,說道:“不知兩位想問什么?”
“我們想知道天禽老人雷霆的下落!”洛雨亭已將手中的空酒杯放回到了托盤里,一雙清眸中已是寒光點點。
“兩位想是找錯地方了吧!”
“哼!錢老板,你不會是一個敬酒不吃,專吃罰酒的人吧!小心,我砸了你這如意賭坊!”
“你敢!——”錢隆的話音未落,他那眼中的兇光才剛剛暴起,就覺得眼前寒光一閃。
霎那間,錢隆就覺得自己的脖頸左側不到寸余的地方一股刺骨的寒氣直逼自己而來,那股寒氣幾乎使得他脖頸處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來。但錢隆畢竟是久歷江湖,雖然他的確上了年紀,但卻是一只地地道道的尾巴都已經白了的老狐貍,他不但反應一點都不慢,而且動作也不比任何年輕人慢,他甚至根本就沒有遲疑,早已縱身而起,瞬間就一腳踏在了他身旁的那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頭上,并翻身躍出了有一丈遠,穩穩的落在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后面。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幾乎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呆,如同一群人形木墩般癡癡的張著嘴巴看著那凌空飛起、落下的錢老板。可落在人群后的錢隆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的臉上那雙亮的駭人的眼中的驚愕卻比其他任何人都嚴重。因為就在他剛剛得意洋洋的落在地上,眼中的那抹蔑視才浮現出來時,就看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竟然已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在這只手中竟然還拿著一縷花白的胡須,這無比熟悉的胡子令錢隆不由得眼睛和心立刻就被一股無可抵擋的恐懼充斥了。
錢隆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少年,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然有這么快的劍,而且竟然還是出自這樣一個俊美儒雅到了極致的少年之手。
“錢老板,我再問一次,雷霆在那里!”隨著那滿是寒意的聲音,洛雨亭已松開了手中的那縷胡須,眼中的寒光越發的明顯。
可洛雨亭的話音未落,一股排山倒海的惡風已到了他的身側。
一道絢麗的光華映著璀璨的燈光,那個最一開始拍賭桌的彪形大漢的手又重重的拍在了那張極奢侈的賭桌上,震得賭桌上的東西又跳了三跳,只不過這次就連那只手也跟著跳了起來,而這只手的主人卻是躺在地上打起滾來,而且地上同時還爬著十幾個哼哼唧唧的彪形大漢抱著身體痛苦的呻吟著。
在一聲如同殺豬般的慘叫后,整個大廳里立刻又變的無比熱鬧,但卻并不是像原來的那種愉快興奮,而變的無比驚恐,幾乎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抱頭鼠竄,所有的人都在動,都爭先恐后的向外跑,這里面自然也包括錢隆、洛雨亭和姬飛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