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天緩緩地睜開雙眼，立馬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后退了一步。

　　原來在他清醒之前，他躺在一個女人的懷里。這個女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枯尸，她臉色蒼白，面容枯槁，骨瘦如柴，穿著粗布麻衣，衣服上沒有任何裝飾物。

　　項天看了她一眼，便熱淚盈眶，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因為這座枯尸的身份就是他這具身體原來宿主的母親。他本能地想喊一聲“娘”，可是口腔干燥，喉嚨沙啞，嗓子像被膠水粘住了一樣，不能產生一絲的振動。他踉蹌地爬了過去，抱著他母親，失聲痛哭。哭累了，他便昏睡了過去。

　　等到再一次醒來，身體里只有項天的意識，他環顧四周，發現路邊還有不少枯尸，而其中他大多認識。

　　一幅幅熟悉的面孔浮現在項天的腦海里，這時他想起前一個月，他所在的村莊被妖獸襲擊，他的父親也在這次襲擊中喪生。

　　村莊被毀，他們只好逃亡，現在已經走到余杭城附近，再走個兩三天就能到了，沒想到他們倒在了黎明前。

　　他們走的這條路是通往余杭城的大路，路上沒有什么妖獸，很安全，只有草和樹。路上雖設有小餐館，但他們一行人沒有什么錢，餐館也不會好心地施舍一些食物。

　　在這個大陸上，刀與血的碰撞經常發生，人們像一群餓狼，圍繞在弱者的周圍，等到什么時候弱者倒下了，他們便會一擁而上，眼神中充滿貪婪的喜悅，叫囂著，撕咬著，這是一場狩獵者的狂歡。

　　見識到這幅人間地獄的景象，項天并沒有被嚇瘋，因為他已是飽經滄桑，有一定人生閱歷的中年男子。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活著到余杭城，于是他開始壯著膽子搜尋尸體上的物品，希望能找到有用的東西。經過一段時間的尋找，他找到了一盒火柴和一把生銹的砍柴刀。

　　回到他母親那，他將母親頭上的發簪取下留作思念，跪下來磕了兩個頭，心里默念著，保佑您在來世有個人家。雖然項天并不相信來世，但他總是對別人抱有善意。

　　接著，他用火柴將所有的枯尸點燃火化。這時的天空已經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的烏鴉群，它們盤旋在空中，發出獨樹一幟的聲音，這個聲音是死神的鈴聲也是死者的哀樂。

　　項天將砍柴刀別在腰后的腰帶上，順著大路向余杭城走去。他身后的火焰像是宣告著他從地獄回到人間。

　　一路上，項天靠著路邊的草和樹皮來果腹，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人和妖獸，一直走到太陽落山，原本是打算休息的。

　　好在夜晚的天氣比較好，沒有什么云，不用擔心下雨。

　　于是項天趁著月色趕路，希望能趕上前面的人。緊趕慢趕，讓項天趕上了。

　　前面有兩個人正在爭吵，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像極了小說中的胖頭陀和瘦頭陀。

　　項天沒有想太多，自己身上沒有什么是他們需要的，于是無所畏懼地從旁邊走了過去，等走到兩人視線內，只聽到胖頭陀喊了一聲：“小兄弟過來下。”

　　項天一臉迷茫的樣子，開口道：“有事嗎？我還著急趕路呢。”

　　胖頭陀生怕他走了，立馬把他拉過來，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孔，說：“很快的，只需要小兄弟來判斷判斷誰對誰錯。”說著，便將爭論之事講給項天聽。

　　原來這兩人是親兄弟，胖的是哥，瘦的是弟，在家里練過武，也有一些錢，在路上買了一些大餅吃，原本說好這些餅是一人一半，但是胖的把餅全吃完了，而瘦的還剩下半塊餅，于是胖的讓瘦的把那半塊餅給他，可是瘦的不同意，明明是公平地一人一半，憑什么他自己吃完了，來拿我的，而且這半塊餅是自己準備在緊急時刻再吃的。而胖的也很生氣，我飯量大應該多分一點，一人一半明顯我虧了，況且余杭城再走個一兩天就到了，到時還需要這半塊餅嗎。

　　于是他們逐漸爭吵起來，大有決斗之勢，只是礙于兄弟情面沒有大打出手。等到胖頭陀講完，要項天發表意見的時候，項天不想卷入這場糾葛。只好說自己年紀輕輕，閱歷不足，不明白這些來托詞過去。

　　可是，胖頭陀顯然不滿意這個理由，因為無論他年紀大還是年紀小，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同意他的說法。

　　胖頭陀一把拋去之前的偽裝，露出兇惡的模樣，惡狠狠地說：“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誰對誰錯，那你就不想活著離開這個地方。”面對胖頭陀的威脅，項天并沒有感到恐懼，反而讓自己更加清醒。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兩位一個問題。”

　　“你問。”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半塊餅和兄弟之間的情誼，哪個對于你們來說，價值更大？”

　　聽到這個問題，兩人陷入沉思，不過很快，胖頭陀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那還要兄弟有什么用！”

　　瘦頭陀一聽到這話，也沒有驚訝，其實兩人雖然在血脈上是親兄弟，但是兩人并沒有在心里認同。

　　這件事也讓問題暴露了出來，只是兩人都不愿意第一個把這血淋淋的事實說出來，既然胖頭陀說出來了，那么也沒有再維護虛偽的兄弟情的意義了。

　　項天知道即將開始一場決斗，于是自己躲得遠遠的，防止被誤傷，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人們決斗的場景，希望能從中了解到這個世界的情況。

　　兩人用的都是刀，普通的刀，招式也都一樣，勢均力敵，于是他們在拼體力，看誰第一個因為體力不支而露出破綻。

　　在閃轉挪移，一招一式之間，兩人都有將對方置于死地的決心，項天不經感慨這就是亂世嗎，把人性的丑陋揭示得這么赤裸裸，還是說這才是最真實的人性，只是在和平年代，人們在掩飾自己。對于項天來說，他不想在如此殘酷的亂世還沒有一絲美好的東西值得人們去守護，如果沒有，那么自己就去創造一個，哪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