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洛天愣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么一個嬌滴滴的漂亮女孩嘴里會說出這種話，讓他實在是有點猝不及防。

　　“竟敢用你的狗爪子來碰本小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女孩兒從床上彈了起來，指著成洛天又罵了一句，接著張口就要大叫。

　　成洛天這下什么也顧不得了，當場竄上了她的床，一手緊緊箍住了她，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再叫，我就當場把你殺了，聽到沒？”

　　沒想到這女孩竟然絲毫不害怕，依舊劇烈地扭動著想要掙脫開來，還幾次張口想要咬他的手。

　　于是成洛天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你再亂動，我不會殺你，但是會把你的臉劃個十道八道口子！”

　　這小妞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成洛天心里：……好家伙，你的臉竟然比命還重要。

　　“剛剛老子才幫你解了毒，不然你能這么活蹦亂跳的？現在我放開手，你不要亂叫，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問完就走，你聽明白了嗎？”

　　那女孩兒瞪大眼睛點了點頭，于是成洛天放開了手。

　　“你真的解了我身上的毒？不會吧？我中的黑蠶毒已經一年多了，吃了很多種藥都沒有用，你怎么會能解開的？騙我的吧？難道你是個修士嗎？”剛剛松開手，這女孩兒就反手拽住了成洛天的胳膊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成洛天翻了翻白眼：“解沒解你可以自己看看。”

　　那女孩立即迫不及待地拿來銅鏡，接著一把扯開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臥槽！”成洛天立即撐大了眼睛。

　　“哎呀！”女孩一瞬間才反應過來面前還有個男人，趕緊攏起衣襟轉過了身子。

　　成洛天的腦海中只閃過一抹白光，他在心中默默地輕嘆了一聲。

　　“天吶，黑線果然沒了！多謝恩公你救了我！剛才我還那么對你，真是對不住了，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叫做巫凝，你叫我小凝就好了，不知道恩公您高姓大名？”少女一副柔美的樣子看著成洛天。

　　“別整這些，妹妹，我不是你撒嬌的那個對象，你就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有一只典獄司的牛妖被帶到你的府上了？”要擱在平時，他還挺想和美少女多交流交流的，但是如今典獄司里亂七八糟的情況他幾乎一概不知，就像睜眼瞎一樣，這種感覺屬實有點難受，他不得不先好好理清楚自己周圍涌動的所有暗流。

　　“呃……典獄司的牛妖，這我還真不知道，難道是爹爹所為？”少女沉吟了一下。

　　“我在你家里找過，卻一直沒有找到，你家中是有什么密室之類的嗎？”

　　“要說密室的話，我倒是知道一處，您要是想找的話，可以隨小女子來。”

　　于是成洛天便隨著面前的這個少女走出了房間，并跟著她一路向著她家庭院中的一處假山中走去。

　　這女孩兒似乎很久都沒有走過路了，走一步倒要蹦三步，還一直纏著成洛天問話。

　　“成大哥你真是在典獄司當差的？以前還聽我爹說過，典獄司里的人個個都是豺狼鬣狗，總想把我們這些百姓剝下幾層皮……說不定這事兒和我爹無關，可能是某些下人偷偷做的。”

　　成洛天心說下人可不會也不敢勾結典獄司，花上幾萬兩銀子就為了給你治病。

　　來到了假山之中，卻從旁邊花繁葉茂的小路之上拐出來了兩個家丁模樣的人，甫一看到成洛天和與他站在一起的大小姐，吃了一驚，當場攔住了去路。

　　其中一名家丁還說道：“小姐，您身體這么差，怎么可以出來呢？老爺吩咐過一定不能讓您下床的啊！還有，這個男人是誰？怎么會忽然出現在巫府？”

　　“你眼瞎了吧？沒看到本小姐身體已經好了啥事兒都沒有嗎？這人是誰是你該問的事兒嗎？你還敢攔姐的路？腦子是實心的嗎？快點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礙了姐的眼！”

　　這一頓疾風驟雨般的輸出，讓兩個家丁毫無招架之力，直接灰溜溜地走了。

　　“成大哥你沒事兒吧？咱不和這群沒眼力見兒的人一般見識哈。”巫凝眨了眨大眼睛又溫柔地對著成洛天說道。

　　看到這一幕的成洛天生生地打了個哆嗦。

　　假山之中，一處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巫凝伸出纖細白嫩的手擰住一塊小小的石頭，然后用力一轉，只聽一聲細微的聲響，一座低矮的假山緩緩轉動了一下，露出了一條僅容得下一人通過的狹小細縫。

　　接著巫凝率先向縫里擠過去，然后回頭向成洛天招手有些狡黠地笑道：“來呀，爹爹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密室，其實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鉆進這個密道之后，他跟著巫凝一步一步地沿著石梯往下走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較為寬敞的密室之中。

　　這地下的密室竟然燈火通明，而且還分好幾個通道，每個通道好像都通往不同的房間。

　　成洛天閉上眼睛，借著手中略顯溫熱的牛黃罷毒丹，細細感覺，忽然心有所動，往其中一個房間走去，巫凝也隨即跟了上去。

　　這是一間較為寬敞的密室，似乎沒有什么人，或者說人剛離開沒多久。這里雜物眾多，有些凌亂，四周點了幾根蠟燭，照亮了密室之中大部分的地方。

　　在一個角落里，方正地擺放著一座類似刑臺的地方，此刻正靜靜地躺著一座小山一樣的東西，地上似乎有什么東西蔓延流淌了開來。

　　成洛天幾步來到了刑臺之前。

　　果然躺著一頭牛的尸體，腹部已經被剖開了，腹腔上是一個巨大的洞，內臟和腸子之類的東西都胡亂地堆放在了一旁，牛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地上流出的血已經變成了黑褐色，顯然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巫凝只是瞄了一眼，就轉過了身去不敢再看。

　　他來得太晚了。

　　環顧了一下四周，他看到了角落里堆放著的幾件破舊卻又熟悉的衣物，拿起來看，琵琶骨處還有兩個血洞。

　　“啪嗒”一聲，有什么東西從這堆破舊衣物中掉了出來。

　　成洛天低頭看過去。

　　是幾本泛黃了的佛經。佛經破舊不堪，書邊都卷起了厚厚的頁，書角都是碎的，一看就知道這幾本佛經已經被翻了上千遍。

　　草。

　　成洛天跌跌撞撞地后退，靠著墻坐了下來。

　　想起之前看到過的，這只牛妖的記憶碎片，牛妖這一生幾百年，從未做過一件壞事，整日拯救各種小動物，還曾在一年水患之時，馱過數百個人類渡河避險。

　　他有些笨拙地學習自己撿到的佛經，簡單地模仿著自己印象當中慈悲為懷的僧人的樣子；對佛經也并沒有什么特別深切的理解和感悟，甚至都不明白，只有真正拜過師出了家的人才會自稱貧僧。

　　沒想到最終竟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他有點想哭的感覺。

　　不知什么時候，巫凝在他的身邊默默地坐了下來，成洛天轉頭看了她一眼，卻驚異地發現，她的眼中，也已經溢滿了眼淚。